林缚停下脚步,看着长孙庚。
长孙庚是崇观2年考取功名的秀才,今年才三十一岁,与自己一般高矮,身材削瘦,长期在照不到多阳光的高墙内置理公务,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林缚有些不知道如何跟长孙庚解释。
顾悟尘到江宁是负有重任,他担负的是楚党托他到江东掌控局势的重任,绝不是想来江宁担当一个可名垂青史的廉官清吏的。要不是顾悟尘有心重开牢城之议,需要对江岛大牢进行完全的控制跟改造,他是绝不会支持这边搞出这么大动静进行清狱行动。
城中大狱恶行累累,林缚早就从张玉伯、赵舒翰那里听到许多,甚至许多恶行就发生昭昭天日之下,但是城中大狱涉及到的利益链太多太复杂,甚至各衙门直接拿押送疑犯跟城中大牢做交易。就说江岛大牢之边,顾悟尘的意思也仅仅是将前司狱葛祖信以及诸吏目缉拿归案,至于葛祖信交待的其他什么问题,顾悟尘也许会私下留一份笔录好要挟一些人,这次却不会拿出来扩大牵连。
要说罪恶,几乎半个江宁城的官员都知道江宁府尹王学善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喜欢将女犯往奸罪方向审。旁人也许不知道王学善这是为哪般,张玉伯却在一次酒后跟林缚点透其中的奥秘:按大越律例,女子犯奸罪,堂前施苔刑去衣就刑。
说白了就是江宁府尹王学善喜欢看衙役们将女囚犯的裤子扒掉拿藤条将雪白屁股抽打得血肉模糊,所以千方百计的将女犯往奸罪上判。
为了满足王学善这个嗜好,每年在江宁府衙大堂上不堪其辱撞柱而死的女囚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谁又能奈堂堂正三品的江宁府尹王学善何?
“这江宁城中,满城官员要说都拖出去砍头,肯定有冤枉的,要是间隔一个挑着去砍头,肯定有大把漏网的……你知道你向江宁府申斥江岛大牢前司狱及诸吏迫囚为妓的状书最终落到谁的手里?”林缚站在老梅树下看着长孙庚,在江东官场,长孙庚虽然是枝末小吏,却是个“另类”,他不想长孙庚再到处碰得头破血流,叹了口气说道,“缉捕葛祖信时,杨典尉从他行囊中搜到你亲笔具名的状书,刑讯时葛祖信说你写了一手好字,才将你的状书留存一同带回乡下去……”
“……”长孙庚愣在那里,失声无语,哪里想到会是如此绝大的讽刺,赶情葛祖信容他至今,还是欣赏他一手好字?这世间到底是清浊、黑白不分了,只怕葛祖信心里并没有将迫囚为妓当成多大的恶行!林缚的话也很明白,吏治已经是一团糟了,断不定一人热血就能挽狂澜的,林缚并不支持他将更大的问题捅到顾悟尘面前去,捅了也没有用,顾悟尘只是正四品的按察副使罢了。
************
更夫打更走过院子外面,已经是午夜子时,监房里的审讯还在进行。
至于能从周师德、江进、曹赏等人嘴里能掏出别的什么秘密来,林缚也不感兴趣。人贵知分寸,刑讯之事,林缚也没有让长孙庚等人参加,而且将地方借出来,由杨朴、马朝两人来负责。
司狱前院灯烛通明,林缚与顾悟尘对坐在案前,书案上还放着一盏烛台,喝着酽茶说话。春寒料峭,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