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河本來擔心林縛處理不幹淨,他殺人的同時,一直關注着林縛那邊,準備随時幫他一把林縛考中秀才之後能從族中領取月銀專心讀書,這兩年養得細皮嫩肉的,怎麽看都不像習武之人;傅青河心想就算他再怎麽鎮定、冷靜,殺人也是項技術活,處理不幹淨也是常理當他看到林縛幹淨利索的掩殺手段,都有些愣了,甚至背脊都有些寒了,心想這小子要是來偷襲自己,自己能不能逃出去?
林縛将手裏的死人悄無聲息的放到甲闆上,見傅青河在那裏看着自己愣,笑着說:“跟傅爺對練,我萬萬不是對手;殺人還有些小心得,什麽時候切磋切磋?”
見林縛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傅青河也笑了起來,說道:“切磋武藝還行,切磋殺人就算了。”
傅青河那股子殺人的狠勁跟手法,林縛看他也不像尋常的武師或者镖客,隻是各人都有各人的秘密,沒必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轉頭看見蘇湄跟小蠻二女臉色蒼白的從艙門後探出頭來,将剛才殺人的情形看在眼裏,小蠻還誇張的拿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大概是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尖叫起來。
“将屍體拖進去……”林縛說道。
傅青河覺得在理,他們不能在甲闆上停留,不能将屍體留在甲闆留人覺,也不能随意将屍體丢下水,隻有拖進船艙先藏起來,讓畫舫看上去一切正常,他與林縛分别拖着一具屍體進船艙。
小蠻吓得直往後躲昨夜海盜劫船時,她跟蘇湄将自己關在船艙裏,聽着外面厮殺,沒有親眼看到過死人,這會兒看見林蘇二人拖着屍體進船艙,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如何不怕?
蘇湄稍鎮靜些,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林縛,待他拖了屍體進來,才驚醒似的往後讓了讓。
蘇湄站在那裏有些礙道,林縛擡頭看了她一眼,視線跟她秋水深潭似的明澈眸子一接觸,竟似觸電的一怔,世間真有如此絕色的女人!
有着之前林縛對蘇湄的記憶,但是重活過來,之前林縛的記憶給他總像是隔着一層紗、是别人東西的感覺,對蘇湄的記憶也就像是打印在紙上的美女圖片女人的美遠遠不是冷冰冰的平面圖片所能極緻展現的,蘇湄眸子裏那驚慌又極力想鎮靜的神色,誰看了都會忍不住生出保護**來的。
“啊!”蘇湄意識到自己礙了道,嬌聲輕呼着又往裏讓了半步,想要幫一把手,又不敢伸手拉屍體。
林縛就覺得小蠻是個大美人胚,但跟蘇湄比起來,還是遠遠未長成,眼前佳人膚如凝脂,白若初雪,秀直的瑤鼻下烈焰似的紅唇有着極美的曲線,精緻的五官讓人看了不無一處不妥,眸光流洩,洋溢着清媚脫俗的風情。林縛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即使圖片上也沒有看到過,心想也難怪之前那主爲這娘們神魂颠倒,也難怪所謂的晉安二公子爲這娘們費這麽大的氣力。
“又呆了,小姐就不該出來……”小蠻剛看見林縛跟傅青河在外面殺人,心裏驚怕,給血腥氣醺得幾乎喘不氣來,待看到林縛給蘇湄容顔所懾站在那裏愣,又覺得眼前這書呆子熟悉起來,忍不住笑了一聲,也不覺得死人在眼前有多吓人。
給小蠻說破,林縛也有些尴尬,輕咳一聲,從死人身上割了一大塊幹布下來,跟傅青河說道:“我去外面将血迹擦幹……”昨夜厮殺過,船頭甲闆上血迹斑駁,新濺的血迹還是不同,擦幹能稍加掩飾。
蘇湄微瞪了小蠻一眼,雖然剛才在她的眼裏林縛跟以前沒什麽分别,但是她聽小蠻說林縛救了傅伯,又跟傅青河一起潛伏船上伺機救她們,這時候又爲她們殺人,總不能再縱容小蠻輕慢人家。
小蠻剛才隻是順口說笑,完全沒有以前輕慢人的心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看着傅伯有些吃力,還勇敢的跟蘇湄一起幫傅伯一起将屍體拖進船艙。
轉眼間林縛又返回進來,他從其他船艙搜來海盜留下的兩把腰刀,手裏還抓着兩套衣裳,看見傅青河坐在地上歇力,将一把腰刀遞給他,問道:“怎麽了?”
“沒有什麽,傷口有些崩……”傅青河坐直身子,将腰刀接過去,說道,“我們就守住這裏,聽外面聲音,海盜應該抵擋不了多久,他們給困在河汊裏也逃不出去,要防止他們殺人洩……”
“傅爺能确信外面的官兵是得了白沙縣的信來救蘇湄姑娘的?”林縛問道。
傅青河蓦然一驚,忙爬起身來,林縛說中他一時沒有想到的關鍵問題,催促蘇湄、小蠻二女:“快快收拾一下,先跟我們躲到尾艙去。”
“外面官兵不是來救我們的?”小蠻給吓了一跳,脫口問道。
“可能是得信來營救我們的,也可能是營救後艙關押的那些童子,更可能是水師巡江撞上……”傅青河說道,又跟林縛解釋,“花廳裏關押的二十幾個十多歲的少年子,都是這夥東海盜三天前突襲崇州縣學所虜來的肉票……”這是他剛剛聽蘇湄說的。
傅青河也是懊惱,要不是林縛提醒,差點犯下大錯,他知道朝廷的官兵如匪,風氣極壞,甚至比土匪還兇惡,這兩船水師官兵要不是得白沙縣的委托來救人,看到蘇湄二女,極可能見色起意,後果将不堪設想。
之前的林縛得七夫人資助讀過縣學,知道能送子弟進縣學讀書的人家大多家境殷實,心裏罵了一聲:瑪勒戈壁的,這夥海盜倒是不笨,知道選擇綁架的對象,還一次綁架這麽多人,說不定背後有杜榮指點,隻是缺了些運道。見傅青河要出去看情況,拉住他,說道:“去尾艙也不妥,官兵不可能不搜船。”
躲尾艙不行,直接下水也不妥當,誰知道海盜打不過會不會跳水逃亡,誰知道官兵會不會下水追擊?在水裏帶着二女就是累贅。
“怎麽辦才好?”傅青河一時心急,也無良策。
“将衣服換上,先混到裏面去,”林縛指關押肉票的花廳呶呶嘴,将手裏的衣裳遞給蘇湄、小蠻,讓他們趕緊換上男裝混進肉票人群裏去,“看看形勢再說,也不定就是壞事。”
“隻能這樣,”傅青河知道林縛有急智,臨時也想不到更妥當的對策,聽着聲音,官兵已占上風,說不定等會兒還會有海盜潰逃過來,“我到艙口看看,你們動作快些。”
蘇湄這間船艙裏面還有小室,二女拿着衣裳進出更換出來,轉眼間變成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她們要往裏走去,林縛喊住她們:“等等……”
蘇湄不明其意,看見他走到桌前将油燈上的琉璃罩子取下來,以爲他貪琉璃罩子讓她藏着,焦急的說道:“不值什麽錢?”
“一般大戶人家也用不起,”林縛笑着說,走過來,手指伸到琉璃罩子裏抹了幾下,對蘇湄說道,“不要動……”将從琉璃罩子抹下的黑灰抹她臉上,觸手才覺得她的臉頰有着說不來的嫩滑,讓人忍不住想多摸兩把。
蘇湄這才知道林縛是要将她的臉抹黑抹髒,即使穿了男裝,她們倆也太顯眼了,見他還有心情說笑,心裏的緊張稍緩一下,不過給林縛抹了一下臉,仍有些不好意思,便說道:“我們自己來……”
情急時刻也不講究什麽男女之别,再說也沒有時間給她磨蹭,林縛說道:“沒有時間了,一起動手,你們仔細着将脖子抹勻了……”臉上抹黑但不能留着脖子白膩似雪。
蘇湄也落落大方,總不能說讓林縛幫自己抹脖子梗?微仰着臉,讓林縛、小蠻幫自己抹臉,她自己手沾了燈灰将脖子抹黑,接着又一起幫小蠻臉跟脖子以及會露出來的手臂都抹得黝黑。
“如何?”蘇湄問林縛。
林縛還是覺得蘇湄的眸子太媚,說道:“到裏面,你們記住盡量低着頭就行……我等會兒要冒充海盜推你們出去,忍着些不要叫出聲來;我還會放火燒了這裏,你們不要驚慌。”
“啊……”蘇湄疑惑的看着林縛,不明白爲什麽要燒了畫舫。
“放心,官兵會救火的,我隻是将你們的東西燒掉,不許心痛。”林縛說道。
“誰會心痛?”蘇湄覺得林縛說得有趣,這房裏有好些她喜歡的物件,燒得當然心痛,卻也知道不燒也是給官兵搶走,偏偏林縛還不允許她心痛,想笑,又覺得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出奇的,給他這麽打岔,也不那麽心慌了,心想他真會安撫人。
林縛帶着二女直奔後面關押童子的花廳,一腳将上鎖的雕花格子門踹開,也不管裏面二十多個驚惶失措的少年,猛的将二女推了進去,拔出刀在門框上剁了一刀,兇狠的威脅道:“給爺老實點,伸手剁手、伸頭剁頭、伸雞巴剁雞巴!”<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