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回到車邊,往車裏看了一下,真有一個人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頭低着,閉着眼,看起來像是在打盹。
我心說,難道這就是真正的高人?因爲在我的概念裏,這宅子的問題白天肯定是看不出來什麽的,這人想必就是在養精蓄銳等晚上呢。
所以,等我們上車的時候,我就不自覺地注意起這個人來。這人長得沒什麽特點,就是膚色比較黑,很瘦,歲數看着并不大,應該跟我年紀相仿。我試着遞了根煙,想跟他攀談下,結果他隻是擺擺手,并不搭茬,很是有點高深莫測的意思。
因爲宅子的事主要還是得晚上解決,所以,我們這趟來了之後,就沒有回去,而是一直在車上等到了天黑。吃過晚飯之後,一票人又都下了車,這次誰都沒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進了宅子。
進了大廳之後,外面的司機就把門給關上了,可能是怕有什麽污穢沖出去。
我有意跟在那個人後頭,一是的确對他很好奇;二是覺得他真正有點兒本事,跟着他還能安全一些。
宅子的内部情況跟我之前所見的那棟基本也是一樣的,隻是這棟沒有在門口擺鍾馗像,真正是空無一物。不過,我們有八個大活人在這裏面,倒也不覺得瘆人。
我觀察了一下,戶型、結構都沒有任何區别,更加讓我懷疑這兩棟宅子根本就是用同一張圖紙來建造的。那個人也是四下看了看,什麽舉動都沒有,直接就往樓上走。其餘的人就在一層到處看。
我叫許傳祥在樓下守着,留意其他人會不會發現什麽,就也裝作勘察跟着上了樓。
因爲其他人都在樓下,我倆又誰都沒打光,所以樓上要比樓下黑很多,雖說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但能見度也是很差的。
我模模糊糊地看見那個人的身影直接進了一間屋裏。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坦白說,我是非常讨厭在黑暗裏穿行的,但見那個人不用照明,爲了表明我也很專業,還是忍住沒打開手機。
跟着進了屋,印象中這應該是一個卧室。那個人正貓着腰,打亮了打火機,不知道在地上查看什麽。我故意弄出了點兒響動,他也沒回頭,反而向後伸出手,用手勢召喚我過去。
我自然不想錯過能套話的機會,剛準備湊過去,我又頓住了。
因爲這個人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直起身的姿勢我看着很眼熟,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我想了一下,忽然就打了一個冷戰,因爲之前在萬錦榮家的床下,我看見那個假冒的劉瘸子從地上撿東西,用的似乎也是和這個人一樣的姿勢!
我忽然很後悔跟這個人上來了,遲疑了足有三十秒,我才安慰自己,一定是我的錯覺,畢竟人類的構造都差不多,站起身的姿勢也不能差到哪兒去。事實上,當初的印象即便再深刻,也不可能記住太多細節的東西,我之所以覺得像,還是一種非常主觀感覺。
所以,我還是走了過去,盤算着該怎麽打聽。
誰知剛到了那個人身邊,還沒等我反應,他一把就勒住了我的脖子。他這下突然的襲擊弄得我根本來不及反抗,喉嚨被卡住了,也發不出聲來,本能地就用肘反擊。他卻明顯有防備,我打了好幾下都沒打着。
我心說,完了,老子見鬼那麽多回,最後居然死在活人手裏了。
他的胳膊越勒越緊,我已經要窒息了。用這種方式殺一個人,恐怕也就兩三分鍾的事。然而,就在我眼前已經開始發黑的時候,他卻停下了,在我耳邊壓着嗓子逼問我,是不是叫江爍。
這時,我隻有一個念頭,先他媽活了命再說,趕緊“嗯”了一聲。無奈,他雖然松了一些,我發聲還是很困難,隻能不停地點頭。
他繼續說:“把我的字條給我!你拿錯了!”
我趕忙把兜裏的字條掏出來,他一把搶過去才把我放開。我立刻退後好幾步,到了門邊才敢開始猛吸氣。
我這麽做,一是因爲剛才是他突然襲擊,保持這樣的距離估計我倆還有一拼;二是那字條上就寫了幾個字,我怕他發現再喪心病狂地勒死我,那我可就虧大了。
誰知他用打火機照着看了眼字條,居然從兜裏也掏了一張字條出來丢給我。
我撿起來一看,這上面也有字,寫的是:江爍,殘忍一點。
我被字條裏的内容徹底弄蒙了,這字體我再熟悉不過了,是秦一恒的。
可我完全搞不懂,要我殘忍一點是什麽意思,況且,他要是想囑咐我什麽,就算不能當面說,打個電話、發個短信都可以,沒必要用這種方式。說實話,這個紙條的出現真的讓我感覺非常莫名其妙。
我問那個人:“這張字條也是在信封裏的?”
對方“呵”了一聲,說,他們一定是故意把信封發錯的,這真他媽是個損招,說完,沉吟了一下後,問我道,合着你不知道來這裏是幹嗎的?
我被問得有些慌,生怕露餡兒,被他知道我不懂行,就裝作很有底氣地回答他,就是來看宅的。
結果,他冷笑了一聲,說,原來你真不知道來這是幹嗎的。
他的話讓我很糾結,聽意思,他一定是知道點兒什麽的。可我擔心再打聽,就暴露了自己不是行内人了,眼下這是挺危險的一個做法。
而且,我還有些懷疑,他所知道的事,說不定跟九子局有關,沒準兒還不見得有我了解得多。所以,我還是忍住沒繼續往下問。問的越多,暴漏的就越多啊。
說話的工夫,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上了樓,依舊是各顯神通似的折騰。
不過,這些人也是誰都沒用明光,撐死了點上一根蠟燭。整個二樓搖搖晃晃的都是人影,看着特别詭異。
許傳祥也跟了上來,跟我交流了一下,告訴我,樓下的人都有點兒奇怪,一是誰都不說話;二是相互之間都刻意保持着距離。
我聽了倒是覺得正常,這是趟賺錢的買賣,雖然都在一個宅子裏,但畢竟是競争對手,不接觸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就叫着許傳祥一起,還是在屋裏表演裝神弄鬼,繼續偷偷觀察别人。有了幫手在身邊,我對那個人也就不用那麽提防了。
觀察了一會兒,我發現他還是很牛逼地看着我們,我就問他爲什麽不像其他人一樣作準備。
他還是冷笑了一聲,走了過來,說,因爲我有信心能活着出去,說着,湊到我耳朵邊,告訴我,這棟宅子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現在所有人裏,恐怕就你和你的跟班不知道吧?
我聽了一愣,反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就神神秘秘地說道,這些人裏,有一個得死在宅子裏,現在是沒到時候,一會兒就有好戲看了。說完,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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