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恒看後說是真的感冒了,結果吃了幾天藥果真就好了。好了的第二天,就有一個大學同學找到我,他聽說我在幹這種神神叨叨的勾當,就想讓我幫着出出主意。他們家很富,是一個縣城裏的大戶。自己家在縣城裏面蓋了一棟四層的樓,一層辦公用,二三層自住,四層倒是裝修好了一直空着。結果這半年來,他每晚在三樓睡覺的時候都能聽見有人在四樓穿着高跟鞋走動的聲音,有時甚至還能聽見挪床的聲音。這個同學很害怕,也不敢去查看。而白天壯着膽子去的時候,又什麽都沒發現。我帶了秦一恒過去,他簡單看了一下,就說隻是無家可歸的野鬼看見這裏有空房子沒人住,就住了進來,并沒有惡意,供奉個神位什麽的就能解決了。我的同學照做,果然,那個聲音就再也沒出現過。
這次事情雖小,我卻明白了一個道理,房子不宜太久沒有人氣,否則很容易被無家可歸的野鬼當作住所,這也就是我們在搬新家的時候會請很多親朋好友來吃飯、壯人氣的原因,因爲畢竟房子從建好到裝修住人還會空很長一段時間的。雖說一般住在這裏的小鬼都沒有惡意或者傷人的能力,甚至很多人至今還在跟這些東西共住一室,但長此以往,還是會或多或少地受到一些影響。
爲這個同學解決了他家的事情之後,我和秦一恒就忙了起來,因爲當時已經有了房地産回溫的征兆。袁陣那邊依舊消息不斷,不過并沒有太誘人的宅子。所幸又等了幾日就有了一個靠譜的,也是一棟别墅,價格雖然不低,但是我和秦一恒都有很大的興趣。
這個别墅是在一個度假村裏面。三層樓,第三層其實隻是閣樓,并沒有太大的面積。别墅的主人是個房地産公司的老闆,在當地很有名。事情的起因也很古怪,這個老闆也許是發多了不義之财,加上本人也很迷信,所以一直很喜歡開光的護身辟邪的東西。按理說這些東西常在身邊,必然百無禁忌。可是自從這個老闆從泰國花三十多萬元買了一個據說是當地大師開光的翡翠佛墜之後,怪事就開始發生了。
先是這個老闆在度假村度假的時候經常會夢見有人要來搶他的翡翠佛墜,而且基本每晚必夢。幾次下來,老闆很恐慌,就把翡翠玉墜送給了一個跟了他很多年的保镖兼司機。這個司機也不知道對老闆做噩夢是否知情,反正他是把玉墜戴了起來。沒想到,沒過幾天這個保镖居然吞玉墜自殺了,而且就死在這個别墅裏。
本來我并不想去看這個宅子的,一來是别墅的價格太高,二來也不太容易轉手。無奈那段時間實在是閑得發慌,有個宅子看總比空等着強,所以我和秦一恒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宅子所在的城市不大,算是二線城市的末流了吧。不過,任何地方都有富人,二線城市并不太影響這些富人購買奢侈宅院。别墅區在市郊的位置,周邊還有一個不大的高爾夫球練習場。
我和秦一恒到的時候,并沒有想到這麽遠,下了飛機先去了賓館,然後打車趕到這個别墅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幸好之前已經聯系了這個老闆,他安排了他的一個員工等我們。簡單地交流了一下後,發現這個員工做不了主,他隻負責帶我們看一眼房子,并且把價格維持在一個他老闆之前交代的價位上。
所以談了一會兒,我就覺得這不太靠譜。房子即便死了人,價格也沒有降低多少。
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任何利益可圖,加上本來就是晚上,我也不建議這個時間去看房。萬一房子有什麽問題,我們這麽貿然進去,就是白白犧牲了。
不過,既然這麽晚了,我們隻能在這個度假村睡一晚。房間價格貴得離譜,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第二天上午,我們就跟着那個員工去看房子。别墅裝修得還挺有藝術感,就是沒有我想象中的大。
外面看起來是三層,實際能住人的隻有兩層。第三層是一個隻能貓着腰進去的小閣樓,撐死放點雜物什麽的。
我和秦一恒樓上樓下轉了一圈,他走走停停地看,我就在一旁跟那個員工随口聊天,聊天的内容是圍繞那個已經死了的保镖。這個員工看起來人還比較實在,隻是可能老闆走之前交代了什麽,說到那個保镖他就吞吞吐吐的。等到秦一恒看完,我也沒問出來什麽,隻能跟他約了個時間再談,就和秦一恒撤了出來。
出了門我就問秦一恒,感覺怎麽樣?
秦一恒說,挺好的。
我說,挺好的有多好?
秦一恒說,還真看不出來什麽,可是這個别墅讓人感覺很别扭。
我聽他這麽說,心跳就開始加速,不過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有多大的問題,就問他哪兒别扭。
他啧了一聲說,這個别墅這麽大,可是爲什麽沒有廚房?
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剛才在房子裏面轉的時候,似乎真的沒注意有沒有廚房。可我覺得這也正常,一個度假别墅,沒必要非得有個廚房。度假村裏本來就有很多高中檔飯店,況且來度假的人是來休閑的,想必沒人願意做飯吧。我把我的想法跟秦一恒一說,他先是點頭,然後就開始搖頭。
他說,的确,度假村沒有廚房是正常的,一個房子鑒别陽氣的一個最基本的方式就是看有沒有立火,也就是有沒有生火做飯。現代生活倒是對這個概念比較模糊,但是在古代,沒有立火的房屋基本就是空房了。這個細說起來比較煩瑣,往簡單了說,就是這個房子裏面沒有人味,所以我們會發現,很多靈異事件都會發生在賓館裏,其實也是這個原因。有人味的地方陽氣會慢慢盛起來,除非的确有髒東西,否則一般無害的遊魂是會被人味沖跑的。
秦一恒繼續道,剛才我們去過了,房子除了人味不大之外,看起來一切都正常,這樣的話,那個死了的保镖并沒有怨念作祟,這就有兩個問題,假設那個保镖的确是死在了那個屋子裏,那麽第一,那個保镖是橫死的,必有不甘。而他剛死不久,也沒有外力幹擾,這個房子又沒有廚房,魂魄不可能這麽快就散去;第二,保镖若是真的陽壽已盡,這對我們來說倒是個好消息。可是,那個老闆作爲一個商人應該還是會唯利是圖的,不可能把一間沒有任何問題的房子就打折賣給我們。如果他找高人看過了,并且高人解決不了,那我們買下來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墳了。
說完,秦一恒就看着我,半天沒再說話。被他這麽一看我就有點發毛,連忙問他是什麽意思。
他說,要不,我們晚上去做個試驗?
我一聽就急了,這樣的試驗我們倆已經做過太多回了,就沒有一次能安安穩穩過去的。
秦一恒說,這次的試驗很簡單,我不去也行。他說完,我尋思了一下,他說得這麽輕描淡寫,這回總沒事了吧?反正我一個人回去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跟着去看看熱鬧,于是,就點了點頭。
秦一恒見我同意,就帶着我簡單地準備了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很常見,但是組合起來我又完全不懂是什麽意思。我們先去了超市,秦一恒選了一個大号瓷碗,在耳邊敲敲打打聽了半天,接着又買了一大把筷子,也是一根一根地挑了半天。最後,他用瓷碗盛了一碗水,臨睡覺前放在了我們房間窗外的牆根下面。第二天他才把那碗水小心翼翼地捧了進來,告訴我說今天晚上就看這碗水的了。
當晚,我們倆又悄悄地溜回了那棟别墅。一路上因爲捧着這碗水我們走得出奇地慢,所幸現在也不是度假的季節,度假村裏并沒有什麽人。
秦一恒打開了别墅的一扇窗戶,告訴我說這是他那天特意留的,叫我先鑽進去,把碗接過來,他再爬進去。
簡單的幾個動作,因這碗水的原因累得我夠嗆。因爲水基本是與碗沿齊平的,秦一恒又交代一滴也不能灑出來,所以,我即便幹捧着也很耗費體力。
翻進了别墅,秦一恒倒成了甩手大爺,讓我先捧着碗,然後他就開始在别墅裏面亂竄。
我的胳膊實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就想把碗放到地上。還沒等我貓下腰,秦一恒就回頭囑咐我,千萬别把碗放到地上。這樣一來我又要往回收力,這可真他媽考驗對肌肉的控制力。幸好我也是足夠小心,水沒有灑出來。
等到秦一恒過來接過碗的時候,我的兩隻胳膊已經麻到快沒有知覺了。
秦一恒接過碗,也是一步一停地捧着碗,走到了别墅的一個角落,把碗輕輕地放在了地上,然後把一根筷子橫着搭在了碗沿上,就拉着我撤退了。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來,不會有攝像頭吧?一邊往回走我就一邊來回張望,慶幸的是這個别墅區安保設施并不完善,隻在每個小路的路口才有攝像頭,我們倆翻窗入室的過程并沒有被拍到。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還沒亮,秦一恒就把我叫了起來,又帶着我悄悄摸了回去。翻回到别墅裏,我們就一起蹲在那個碗旁邊。他不動,我也就不敢動,可是我不知道我們倆在等什麽。
過了十幾分鍾,秦一恒看了下手表,跟我說了句時間差不多了,讓我留點兒意,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可能是在等天亮。
天亮得很快。我集中注意力盯着碗半天,稍不留神看窗外,再回頭的時候天已經亮開了。
秦一恒也一直皺着眉頭看碗,可是直到聽見窗外麻雀叫了,碗也沒有任何變化。
他“咦”了一聲,歪着頭左看右看了半天。
我想問他是怎麽回事,又怕誤了他的什麽方術,隻能一直憋着。
他又看了一會兒,就叫我跟他從窗戶跳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一直在奇怪,說他雖然不是什麽所謂的高人,但至少這些方術的使用上并沒有這麽失敗過,本來他今晚是想看看那個保镖究竟是怎麽死的。據他說,水是自然界裏最有靈性的東西(科學上也認爲水是生命最重要的元素,秦一恒一直認爲,目前科技能解釋的事情就叫作科學,不能解釋的,就叫作玄學。事實上也許并不是玄學有多麽高深莫測,隻是現在人類的科技還不能解釋而已),他盛的那晚隔夜水是有說頭的,夜露和晨露是陽間最接近陰間的水了,這叫無根之水。相比較起來,比單純的水更容易通靈。他把碗放到了那個别墅正南的位置,放了一宿。如果那個保镖真的死在了這個屋子裏,除非他真的是被地府收走了,否則無論如何都能從水上面發現他存在的痕迹。即便人感覺不到、看不出來,但比人敏感的水是不可能發現不了的。
而那根筷子,是用來在天馬上亮的那一段時間内蘸水舉高,等着水珠自然落下,水珠飄向的地方,就是那個魂魄所在的位置。隻是連那碗水都沒有任何反應,這一部分就沒必要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