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他還在發愣之際,李棟和李密、翟讓等一行已往前走了。想了半天程咬金也沒想透李棟要他用什麽東西挖坑,隻得拍馬随他們身後走向興洛城。來到興洛大營,缰繩交給執衣,甩衣服他也進了大帳。
李棟和李密翟讓等都已入座,李密正解說這次戰役爲何會敗。開始對戰時,李世民大軍用騎兵猛沖東唐陣腳,使前鋒潰不成軍,敵人大軍趁機殺到,再次猛沖,雙方力戰至精疲力竭時,敵軍騎兵第三次攻到。這時他們再以騎兵猛烈沖擊,不廢吹灰之力便對東唐大軍形成緻命傷。
李棟聽了以後,眨了眨眼睛,考慮着李世民計策的來源,微微擡頭望着大帳頂蓬,問李密:“蒲山公是讀書人,用兵也不是蓋的,李世民這個方法,你難道不熟悉?”
李密當時汗顔,臉都紅了,哼哧一會兒:“這個……請恕在下愚鈍,實在想不出哪位古人曾用這樣的戰略,即便有這樣的人也沒李世民的騎兵強悍和神出鬼沒。”
李棟對李密的話不置可否,轉臉問翟讓和單雄信道:“你們也是百煉成鋼血戰立名的将軍首領,你們想出對付敵軍騎兵的方法沒有?”
翟讓和單雄信也默然無語,李棟便把目光投向程咬金:“程将軍可有對敵之策?”
程咬金當然知道,來興洛的路上李棟已提醒過他。他一腆胸脯,嗡聲嗡聲回說:“我有一計,能否挫敗李二,還不敢拿定注意,現在大家讨論讨論,是不是真的可行。”程咬金便把在斑鸠店時,以前李棟戰敗山賊的方法,給大家講了一遍。他又問李密:“隻是現在興洛倉附近并沒有這青竹啊!怎麽奈何?”
李密眼冒奇異之色,一拍大腿:“沒有青竹不要緊,挖陷阱這方法妙不可言。今晚趁夜色派出兵卒偷偷挖坑,明天和他們對決時,故意停在陷阱後面。李世民的騎兵沖不到我們身邊就會折戟。”
翟讓和單雄信也覺得這方法可行,當時就躍躍欲試,不想讓程咬金這外人搶去功勞。
李棟又道:“其實李世民分三拔軍隊進攻我們,用的正是田忌賽馬的方法,以精兵對付我們的疲兵,關鍵在于連續攻擊。你們難道就沒想過,挖陷阱隻能挫敗李世民的騎兵,采取的依然是守勢。若想戰勝李世民,必需采取攻勢,攻到對方陣營與之拼殺。前面有陷阱,我們的軍隊沖過去,豈不同樣折戟?自己掉進自己挖的陷阱裏去?”
李棟的話讓李密、翟讓、單雄信和程咬金都目瞪口呆。那陷阱可不講情面,自己挖的又如何?隻要趟過去,一樣被陷阱坑害,而且陷阱隻是守城之計,真正挫敗敵軍還得另想妙計高招。
李密掃了一圈衆人,若有所思:“我有個辦法,可克服這弱點。既坑了李世民,又對我們不産生影響……”
程咬金是急性子,見李密羅哩羅嗦便哼道:“有話快說嘛,東扯一把,西扯一把,真讓人急死!”
翟讓和單雄信臉帶微笑,心說程咬金還真是急脾氣。不過也是的,李密你直說就是了,何必賣關子!還擔心搶你功勞不成?
李棟對程咬金說:“我們現在是商量對策,蒲山公謹慎也是應該的。現在謀略不足,将來可是要死人的。準備不足而敗和準備充足而啰嗦是兩種不同的态度,你就不要逼他了,讓他把話說完。”
李密被弄得很不好意思,也有些委屈:“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這樣似乎行不通。大家想一想,而李世民不知道兩軍陣前有陷阱,一定像往常一樣派騎兵直沖。我們既然知道面前有陷阱,再往前沖豈不是自尋死路?我的意思其實也就是一句話,在敵軍兩翼埋下伏兵,繞過陷阱去!”
“等等……”單雄信突然一揮手,打斷李密的話,不知又發現了什麽漏洞。
李密嘿嘿一笑:“非常抱歉,不用等了,我……已經講完了。”
這下該程咬金沒心沒肺的笑開了,可在座衆人都沒笑,程咬金幹笑了幾聲便再也笑不出來了,老老實實地坐着讪讪地聽單雄信往下說。
“你怎知道李世民會在何處與我們對決?而且提前在那裏挖下陷阱?你又怎麽知道戰場上一定有遮掩物,在那裏可以埋伏一支軍隊?這兩個問題解決不了,一切都是空談。”
李棟聽了滿意地點點頭,眼睛裏滿是贊許,單雄信與李密雖然心勁不和,他的兩個意見提得卻非常有質量。李棟稍稍思考一下,就解決了單雄信提出的兩個問題,便問李密:“蒲山公可有對策?”
李密被單雄信擠兌得有些難堪,見李棟問自己,放下包袱似的說道:“李世民遠道而來,他是客。我們守着興洛倉,防禦攻打。我們是主,客要随主,我們守城時,陣地就在城前,我們的軍隊開出城,戰場擺在何處,何處便是戰場,他就得把騎兵開到我們面前。這就解決了主戰場和挖陷阱地點的問題。”
“這是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是兩翼如何埋伏兵,我這樣考慮:伏兵不需要多,精悍才是王道。埋伏兵的也同樣在陣前挖陷阱,提前藏身其間,隻要出其不意給李世民的軍隊以沖擊力,使他們陣腳大亂就行。至于說埋伏萬兒八千我倒以爲大可不必。”
李棟問翟讓單雄信和程咬金:“李密的方法,你們以爲怎麽樣?有什麽說什麽,有漏洞有破綻現在不提,将來再補救可無力回天了。我們隻有事先準備周全了,才能打敗李世民,進而逼迫李淵更換主帥。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控制戰場權,李世民太能打了!”
翟讓和單雄信都表示,挖陷阱藏伏兵,方法雖然笨了一些,倒是可以一試。程咬金也表示沒有意見,他在戰場是能打的将領,用兵用計卻比不了李密。李密的方法他隻能永遠崇拜,自然提不出意見。
李棟卻說:“方法還不夠好!正如李密所說,伏兵的主要作用是出奇兵,奇就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并不見得非要藏在暗處!謀略分陰謀和陽謀,我們一直都在犯一個重大的錯誤,以爲隻有陰謀才能取勝,其實這陽謀也可以用,效果而且同樣卓著!”
“陽謀?”李密等幾人脖子伸得老長老長,你看我我看你,幾乎異口同聲問道。
李棟對他們的奇怪淡然一笑:“大家仔細想一想,挖陷阱需要投入多少兵力?同時還要提防李世民的人暗中窺探。如果被他們發現,陷阱豈不是沒有了效果?所以我的意見是,盡量減少挖陷阱,隻在兩軍中間地帶挖些陷阱就行。”
“陽謀,就是光明正大的謀略,讓你眼睜睜的看着,奇兵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攻打你,還要把你打敗。奇就是不同尋常,就是出人意料,就是讓人防不勝防!我們可以在我們軍隊裏抽出一支強悍的精英士卒,組成敢死之士,就埋伏在我們的大隊人馬之中,在敵軍騎兵沖殺過來的同時,我們派奇兵也從兩側繞過去。”
“在李世民滿以爲還像昨天一樣打得我們落花流水的時候,根本想不到他們的騎兵會折戟吃虧,更料想不到我們還有勇氣,會從兩側突圍對其發動猛然進攻。這樣以來,我們攻守兼備,想不勝都難。”
李棟的分析得有理有據,絲絲入扣,從心理到戰術,頭頭是道,不由大家不佩服。這就像兩個人打架,張三以前打敗過李四,當張三力逾千鈞的重拳搗過來,原以爲一定像以前一樣将李四打倒地上,哪知李四突然繞到背後對他緻命一擊。張三肯定敗定了。
翟讓李密等高聲贊歎李棟的方法可行,程咬金更是摩拳擦掌,神情亢奮,恨不得當時就飛到戰場上,和李世民血戰三百回合。
程咬金挽了挽袖子,眼睛眯成一條縫,喜道:“在進城的時候,我知道你爲何要我駐紮城外的目的了,挖陷阱的活就交給我吧!一千個一萬個保證完成任務。”
李棟點點頭,滿意地贊揚程咬金道:“悟性不錯,可喜可賀,不過你們挖完陷阱以後,天也快亮了,一宿不睡,你們的體力不支,明天作戰就不用參加了。回到興洛城鎮守城池,以免李世民給我們來個出其不意,再出奇兵偷襲我們大本營。”
程咬金有些不滿意,這樣一場精彩的大戰,他竟然隻能挖陷阱,不能到戰場上親自殺敵。雖然心有不甘,可李棟已經發話了,理由還非常充分,他也隻得悻悻作罷。
第二天,李密和翟讓把軍隊開到連夜挖好的陷阱一帶後面,擂鼓呐喊,叫敵李世民。李世民的隊伍也很快開大營,迅速列成錐形陣形,與李密的大軍面對面,準備發起第二次進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