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翟讓等人到了,單雄信往前兩步走,雙手抱胸,單膝跪地,哽咽道:“翟首領,看在往日兄弟情深的份上,還求你不要離開瓦崗,留在這裏繼續爲兄弟們做主心骨!”
翟讓趕忙上前,扶起單雄信,聲音也不勝唏噓:“單首領,非是翟某執意要離開瓦崗,瓦崗從昨天起,已經改弦易幟,不在屬于翟某了。翟某在瓦崗這些年,扪心自問,待兄弟們還算熱情客氣。可翟某眼光粗陋,識不出天下大勢,以緻于使瓦崗落入他人之手。翟某無顔繼續呆下去了啊!”
說到這裏,翟讓眼角濕潤起來,能不感動麽?自從洛陽逃亡到瓦崗,反隋事業搞得轟轟烈烈,隻差占領中原,振臂一呼而響應聲者衆了。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火燒瓦崗糧草,緻使瓦崗無以爲繼。又遇到李棟這個指揮作戰神出鬼沒的将軍,爲了瓦崗衆兄弟有更好的出路,形勢所逼,不得不退出瓦崗。
翟讓又道:“若單首領還看在昨日的情份,就放翟某下山。李将軍會帶領你們共舉大業,他比翟某強上不止一百倍,你們跟着他會有更輝煌的前途。”
單雄信看了看翟讓身後的三個人,說道:“翟首領離開瓦崗,帶走他們這又是何意?爲何單單留下單某?要走大家一塊走,要留大家一塊留!翟首領你不能這樣厚此薄彼啊!”
“這個……這個……他們是幫助我出瓦崗的。我離開瓦崗以後,他們還要返回山上。我隻是自己離開,絕不會帶走任何人。”翟讓爲難地說。瓦崗這些兄弟們,除了李密之外,每個人都和他有濃厚的友誼,現在他竟然要一個人離開,想想怎麽不心酸?
“現在天下大亂,翟首領的名聲已經傳到瓦崗外千裏之遙,婦孺老幼都聽說過你的大名。你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認出來。現在是亂世之際,你一個人怎麽能夠獨善其身?今天單雄信絕不會放你獨自下山,去闖那龍潭虎穴。”
單雄信說着,冷不丁往前闖了幾步,來到翟讓面前,二話不說,伸手把翟讓夾在胳肢窩裏,道:“翟首領,對不住你了。請你暫時受一些委屈!”說着,三下五去二把翟讓綁了個結結實實,像收獲一件戰利品一樣夾在腋下,大步流星的往山上回走。
賈雄、徐世績、黃君漢和單雄信心裏想的一模一樣,都不願意翟讓離開瓦崗。現在見單雄信用強硬的辦法治服了他,都沒有強行阻攔。隻要他們不阻攔,翟讓就沒有辦法離開,可謂是遂了大願。
單雄信夾着翟讓回山了,最後一道門便洞開,再無人把守。徐世績和賈雄提前商量好的,要離開瓦崗。因此對黃君漢說:“黃首領,我們下山要辦一件事,你是不是也一塊走啊?”
黃君漢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道:“翟首領既然留在瓦崗了,那麽黃某也不會離開了。翟讓首領就是黃某的靈魂,他在哪裏,黃某就在那裏。可是,你們怎麽又要離開?難道你們不願意留下來,幫助翟首領?”
徐世績一抱拳說道:“非也,我們離開瓦崗,是爲了将來更光榮的回歸瓦崗。你若是不走的話,那我們兄弟二人與大家就此一别了。希望你回到山寨,有機會向翟首領述說一下我們的情況。大家就此告别!”
黃君漢也沒有執意留下他們。因爲在他眼裏,翟讓就是天,翟讓就是一切。翟讓留下了,他就再無牽挂。他把翟讓放出大牢的時候,就決定了自己的一生要追随翟讓共舉大事。現在不要說徐世績二人離開,就是翟讓身邊的人全走光,他也不會離開翟讓!
不管是誰,但凡能成事,都不是他自己能把所有事都搞定,而是善于利用不同人的優點,綜合起來形成其他團體沒有的實力。如果身邊沒有幾個鐵杆粉絲誓死相随,實難辦得到。
單雄信夾着翟讓,黃君漢在身後跟着,回瓦崗去了。徐世績和賈雄二人離開瓦崗,一路徑直向西,投奔李淵而去。
李棟見到翟讓被挾持回來,趕忙叫人給他松綁,面露爲難的表情,對單雄信說:“翟讓首領往日等你不薄啊,怎麽能用這般粗魯的方法對待他?”
單雄信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說:“這就對了!他若是待單某不夠朋友,單某也不會用這等強硬的辦法把他綁回來。這就是屬下對他的忠誠之意。”
李棟對單雄信的态度不太感冒,既然做爲下屬,做出了這等事來,事後哪怕是稍稍的向翟讓道個歉意,表示自己也是不得已才這樣做,也比大大咧咧的說出這話優越百倍。換句話說,現在你可以這樣對待首領,将來呢?萬一自己做了他不感興趣的事,會不會把自己也綁起來?雖然說單雄信在功夫和心計方面都不如自己,他也沒這個本事像綁翟讓一樣綁自己,但他隻要有這樣的心理傾向,自己就不能不提防着他。
這就像魏延腦後有反骨,劉備臨死的時候,提醒諸葛亮要提防他。做爲一個統帥,對自己的下屬,有哪方面的優勢,哪方面的劣勢,都要了如指掌。聯系到曆史上單雄信出爾反爾,背叛瓦崗,投靠王世充,給瓦崗帶來無盡的災難的既定事實,從這個時候,李棟就暗中提防了單雄信。
李密和王伯當因爲去得晚,讓翟讓大搖大擺的闖過第四道第五道寨門,這時候也向李棟請罪。李棟一擺手說道:“翟讓首領已經回來了,大家重新相聚,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處罰你們呢?”
李密和王伯當再請罪,說道:“李将軍治軍嚴格,我等早有耳聞,怎麽能因爲我們的失誤而不罰呢?請将軍一視同仁,請處罰在下!”
李棟一想,他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就說:“既然你們執意要請罪,那就稍稍處罰一下。呃……翟讓首領下山後重新上山,等于是重新入夥,從現在起,翟首領還是瓦崗的統帥,也是李某的副手,稍後要擺宴給翟首領接風,你們就不要入席了,端着酒壺給衆人斟酒。今天誰若是沒有喝開心,就是你們的失職。二罪罰一,這樣可好?”
李密和王伯當一聽笑樂了,這可是一件上好的差事。便點頭答應下來。
這時,翟讓說:“謝李将軍盛情款待。隻是我覺得,作爲朝廷的府兵,一直在瓦崗呆着,也不是辦法。傳到外面去,還讓人以爲,李将軍和我們瓦崗一起造反了。請李将軍整頓隊伍,不日帶我們下山去。早日歸到府兵之中,這樣也避免别人嚼舌頭。”
李棟笑說:“我隻聽命于隋帝,其他人等無權調度。翟首領就不要過慮了,我自有分寸。不過,在下有一個想法,還想和翟讓首領商量一下。”
“哦,你有什麽良策?不防提出來大家共同商量。”翟讓說。
“李某知道翟首領以前在洛陽擔任法曹,對洛陽城内的情況應該相當的熟悉吧?”李棟問。
“那裏是翟讓獲罪的地方,就是化成骨灰也記得那裏的一草一木。”翟讓似乎回憶起了慘痛往事,語氣沉緩地回說。
“洛陽城讓你感到不舒服,引起你的回憶,我們既然是兄弟,便不能不幫你一把。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到洛陽去,想辦法把洛陽從王世充手裏搶回來?把瓦崗的隊伍拉到洛陽,那樣豈不是占據了一半天下?”李棟說道。
“回洛陽?”翟讓倒吸一口冷氣,頓時覺得牙根發冷。自己現在是與朝廷對着幹的一個土匪頭子,雖然說歸降了李棟,等于向朝廷投降。但洛陽可是東都,自己攻城伐地影響了很多人的利益,那裏有不少人對自己恨之入骨。一旦到洛陽,豈不是自投羅網?
“恐怕去洛陽是兇多吉少!爲什麽要去攻占洛陽呢?荥陽還沒有拿下啊!”翟讓嘴上問着,心裏開始打起了小鼓,不願意去洛陽的意思非常明顯。
其實,在李棟的計劃中,占據洛陽這個兵中必争之地十分重要。李淵在關内已經起兵,要不了多久,他平定關内以後,便會把手伸向關外。晉陽和洛陽相距不遠,必需迅速占領中原,占領洛陽,進而占據洛口倉。再聯合北方的窦建德,南方的杜伏威,對關中的李淵形成包圍之勢。不使他的勢力溢出關外。
李棟不能過分的渲染要和李淵對擂,而是巧妙的利用翟讓曾經擔任洛陽法曹一職作爲借口。就像爲了讓徐世績和賈雄離開瓦崗,名義上卻說是讓翟讓離開。這一招在三十六計中叫作: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