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個人多多少少猜測瓦崗衆首領一些真正的意圖,程咬金初來乍到不太知道,忙問:“李棟先生,我有些不太明白。瓦崗既然已承諾向我們投降,何苦再說這樣的話吓唬他們呢?”
李棟笑着說道:“他們送羅士信回來其實是一個借口而已,真正的意圖想打探我們的虛實。嘴說有意投降我們,實際卻準備迎戰。他們現在很矛盾,讓一個作不了主的大将向我們稱降,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明顯拖延時間,好想出更好的對策對付我們。”
“我們現在陳兵十數萬在瓦崗山下,對他們産生了相當大的威懾力。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中,絕不能輕易答應對方的要求,這樣就會喪失主動權,變主動爲被動。辛辛苦苦布下的局勢、優勢蕩然無存。我之所以和他們說三天時間,其實在這三天内,必需采取一定的手段攻打瓦崗,勝也好,敗也罷,一定要給他們一些顔色。隻有用武力逼迫他們,他們才會乖乖的按我們的思路走。”
程咬金聽完以後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對李棟非常佩服,贊不絕口。其他人聽了也對李棟十分欣賞,他們所料的李棟也料到了,李棟還采取了一定的手段,用武力配合逼降計,雙管齊下,萬無一失。
隻要瓦崗在這三天以内沒有外援趕到,他們結結實實的掉進了李棟的掌控之中,投降是早晚的事。
回到帳内以後,李棟吩咐下去,要秦瓊準備五千人馬,随時準備攻打瓦崗,對他們一些壓力,才能将談判順利的進行下去。
秦瓊領命,到帳外數點人馬去了。
羅士信到帳内以後,見到以前曾經在一起的老朋友們,十分高興。看看這個,瞧瞧那個,自個坐在榻榻米前傻笑不止。
李棟問他偷着樂呵什麽。
羅士信嗡嗡地回說:“窦建德兄長以前多麽落魄啊,丢了魂似的,天天像個沒頭蒼蠅,一心想着建功立業,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幾年不見,現在已經搖身一晃成了帶兵将軍。真真是讓人羨慕不已。”
“還有杜伏威将軍,幾年前我見他的時候,還是一個光鮮小郎君,這幾年不見,身體長高了,聲音變粗魯了,那胡子也老大一把。可曾娶親生子?”
羅士信這樣一問,杜伏威臉上便挂不住了,不自覺的朝程咬金看了一眼,神情更加尴尬。程咬金冷哼一聲,掉過頭不理會他,端起榻榻米桌子上的酒胡亂喝了一口。
李棟知道二人還在爲那個神秘的小娘子糾結着,眨了眨眼睛,輕輕咳嗽一下,問道:“瓦崗來人打斷了剛才輔兄所講,杜伏威兄弟和那小娘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緻于你和義貞兄大打出手?”
輔公柘一笑,說道:“前面的事我都是聽士兵和杜兄弟講的,現在讓他自己說吧,當事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方便插嘴了。”
程咬金眼睛一瞪:“不能隻聽他一面之詞,我所了解的情況,和他們所說倒是不一樣。”
李棟有意味看着程咬金,說道:“你說,你說出來這樣大家都幫你拿個注意,也能秉公處置了,免得将來說我們勸偏架。”
程咬金仍然憤憤不平:“你見過喝醉酒的人沒有?”說完這句話也不等衆人回答,自己回答自己:“醉酒的人何時會說自己喝醉了?永遠是那一句話,我沒醉,我還能再喝三大碗。兩者一樣的道理,一個采丶花丶賊豈會當衆承認自己是一個人人所不齒的淫丶賊?”
“我就從輔公柘兄講到的地方開始說吧。那小娘子姓張名出塵,穿一襲紅衣,手拿拂塵,可有這回事?”
輔公柘點點頭,表示程咬金所說不假。杜伏威也沒表示異意。
李棟聽了心頭卻猛然跳動不已。程咬金所說的竟然是她!她怎麽在江南一帶出現?不是在長安麽?心裏奇怪不已。
程咬金見自己所說沒人反對,越發得意了,揚揚自得地說:“張出塵本是官宦人家,父親一生正直,忠谏聖人楊廣獲罪,全家被從江南囚到東都。按律是要殺頭的。但楊素與張出塵的父親有一定的關系,救下張出塵留在身邊做歌伎,實際當成自己的女兒養大。爲了掩人耳目嘛!”
楊素和韓擒虎同朝爲官,而且都是大官,他們二人經常有酬對往來。一次酒宴上,張出塵爲賓客起舞時,被韓擒虎的外甥,也就是李藥師相中了。但他不敢和舅舅直說,隻是私下裏和張出塵經常見面。
這李藥師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自幼和他的舅舅談論兵法,親自上陣拼殺帶兵,自小經過血與火的考驗,也是一個頗有能耐的大将。隻是年齡小,還有舅父指點着,名聲一直不被外人知道。
韓擒虎曾經對他帳前的将軍們說:“放眼當今天下,能夠與我談論吳子兵法的人,隻有我的外甥李靖了。”
李靖和張出塵情投意合,但世事多舛錯,楊玄感起義失敗,全家老小受到炀帝的摧殘,歌伎張出塵下落不明。她其實是趁中原大亂之際,回江南故鄉一趟。看一看家鄉還有什麽人,能夠出面替她作主,主持她與李靖的婚事。
哪料家道空落,什麽人都沒有了。這時她便想起了斑鸠店還有一家不經常走動的遠房親戚,便大老遠的趕過來。趕到斑鸠店時,那親戚也得了重病,需要一些不經常見的名貴草藥才能治得好,她便親自到山裏去采藥。結果迷了路,才向你們問路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是多大的功業!可是你們江南的義軍沒安好心,不指路則罷了,還故意指錯方向。張出塵氣憤不過,才出手懲治了給她指錯路的義軍。
哪知你們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小女子。數萬人圍攻一個弱小的女子,你們不覺得臉紅害羞麽?
輔公柘聽到這裏,知道他們犯了大錯,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想挽回已經來不及了。特别是杜伏威,聽了以後臉上什麽顔色都有,半天說不出一名話。
李棟聽到這裏基本明白了,程咬金所講的張出塵便是民間傳說中十分有名的“風塵三俠”虬髯客張仲堅、紅拂女張出塵和李藥師李靖三人之間的感情故事。但卻不知道紅拂女的家鄉竟然在江南一帶。
程咬金繼續說道,爲了給親人治病,她費盡了千辛萬苦才找到草藥,結果被你們耽誤了。親人一死,無人主持婚禮,便隻能和李靖延遲拜堂。心中憤慨自然可知。
“你——”程咬金指着杜伏威說:“恬不知恥的還想欺男霸女不成?強行與張出塵拜堂成親。她已經心有所屬,不願意理會你也是正常。你竟然仗着自己兵強馬壯,刀多槍密還想強搶不成?”
“所以,你去看她時,她以刀架在你脖子上,威脅你放掉她。”
講到這裏,帳内衆人都知道了事情經過。覺得杜伏威不會如程咬金說的強搶強霸,一定别有隐情其中。
衆人對程咬金和杜伏威又扯到一塊打得不分鼻子眼睛的感到好奇。
李棟奇怪問道:“你倆又怎麽打起來了?張出塵的親戚就是你麽?不會這麽巧吧!”
程咬金的頭搖晃得像個波浪鼓,連連稱不是。又說:“我哪有這樣一門子親戚。是我的鄉勇和張出塵是表兄妹的關系。杜伏威擁有精兵數萬,哪能打得過他!便請我出面,我保護鄉裏安全,當然義不容辭!”
窦建德這時聽出來一些門道了,疑惑地問:“你的鄉勇有多少人手?能與杜伏威的五萬人馬對決?”
程咬金這才帶着複雜的眼神看着杜伏威說:“要說呢,這人也不算壞。明明身邊有五萬主軍,手下兵多将也多,但這人就是講道義。隻和我單對單個對個對打,絕不用他手下的一個人。這又讓俺程咬金十分佩服。換作是我,一定帶五萬人馬滅了他。”
輔公柘聽了以後,微微一笑說:“餘下來的由我來講吧,杜伏威兄弟自己還是不方便開口。……剛才我也講過,我們江南山青水秀的,養育一方女子,自然也是明眸晧齒,自有一番風韻。但杜兄弟一直沒有娶親的打算。直到遇到了張出塵,人長得漂亮不說,功夫也好,他才起了娶親的念頭,覺得不方便讓别人出面說媒,他親自和張出塵講情。”
“張出塵一直沒有告訴杜兄弟,她已經有了人家,這才是造成雙方誤會一再加深卻無法從中調解出來的原因。”
程咬金對輔公柘所說深信不疑,杜伏威憑着現在的條件,如果想娶三個妻四妾的不是問題,恐怕多少人倒貼也願意。誰讓他看上了不該看上的人呢?
李棟從榻榻米前起身,對程咬金和杜伏威二人說道:“有一件事,程咬金沒說,我也沒有說。現在不防對你們講一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