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潼關到涿郡千裏之遙的路程要走很長時間。
人是一個奇怪的動物,剛開始府兵對李密還有打有罵,不把他們一幹子犯人當人看。随着時間的延長,府兵們也慢慢的麻木了。
打能打到什麽程度?他是朝廷要犯,還不能往死裏打,打死他們府兵自己也要受處罰。隻能了了的打幾頓完事。罵得多了府兵自己也口幹舌燥的。
後來,府兵們幹脆就懶得理會他們了。每天隻是聚酒歡樂,賭局玩娛。慢慢放松了對他的看管。
李棟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也不過分的要求府兵,順其自然。這樣也好給李密一個機會。看他到底如此施展手段。
府兵放松看管以後,有一次吃飯時,李密便對其他犯人稱道:“如今我們都是犯人,押到楊廣面前都免不了一死。慘一些的還可能會被剁成肉醬。人都死了,一切都是虛空的。”
“你們要是相信我李密,便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拿出來,交給我,我來替你們安排。盡力想辦法使大家脫離虎口,在趕到涿郡以前逃出去。”
“你們要是不相信我李密的爲人,我也沒話可說。大家相識一場,臨死了相互搭個伴,免得黃泉路上孤單落寞。”
無論哪個朝代參與叛亂的人不是下場凄涼?李密這一通子話,說得十分中肯。大家都知道自己再劫難逃了,都心灰意冷起來。
和楊玄感一起起義的人,多數都在攻伐之戰中搶了不少值錢貨。臨到死了,錢财再多也無法拯救自己的小命了,要他何用?既然李密說他有一定的手段可以使大家脫離危險,那還不貢獻出去?
于是幾十人積攢了幾十兩金子交到李密手中。
隋朝時期手工業雖然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可鍛制銀子的手藝還不發達。大隋朝地域廣闊,合全力之力,一年的收入也不過是萬兩白銀。
一兩金子等于十兩銀子的購買力。幾十兩金子就等同于幾百兩銀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一個合适的機會,李密便笑着對那些看管自己的府兵旅帥稱道:“我等罪臣明知自己壽限已到,再無求生之望。這些錢财留在我們身邊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就留給你們做盤纏吧,回家給娘子孩子多買一些好吃的好穿的。或是翻新一下住房,免得将來萬一戰場上不幸,孩子老婆們無錢守護而改嫁他人。”
那些當兵的都知道,現在大隋四處汲汲可危,吃了今天的晚飯,明天的飯還能不能吃到嘴裏,這都是未知的。
既然這些人快要死了,孝敬自己這麽多錢财,爲什麽不要?誰和錢有仇?
那府兵旅帥接到一大筆銀子非常開心,便問李密有什麽特殊的要求。比如快死了,是不是想要吃一頓好的,是不是想找幾個歌女樂呵樂呵?或是想要府兵對他們的看管稍爲的放松一些?
如果,如果李密是一個普通人,肯定會選擇上面任意一個條件。那麽多的财全部花出去了,還不撈一鼻子稠的享受享受啊!
可是李密是一個具有雄才大略,看穿世事人心的人。不管要哪一個條件,也隻是昙花一現,随後便會繼續被嚴加看管。那麽自己花的錢才是真正的肉包子砸狗,有去無回了。
李密斷然拒絕旅帥向自己提供的特丶權,灰心喪氣地回說:“我已是土都埋到脖子裏的人了!還能有什麽非分之想?還敢有什麽口舌之欲,行樂之心?這些錢你們隻管拿去自己取樂就是了。不要管我們。該怎麽着就怎麽着,一絲一毫也不能放松啊!”
他越是這樣說,旅帥越是覺得李密等人已經徹底的死心了,對自己的小命不抱任何希望了。
人都有同情心,而且這個同情心都是傾向弱者。李密等人把自己說得越是可憐兮兮的,旅帥便越同情他們。吩咐府兵暗中放松了對他們的警惕。
旅帥得到一大筆财錢,便與府兵聚衆開心起來,又是喝酒又是賭錢。等到一個驿站的時候,那個驿站的官長也十分的好賭,二人湊到一塊大賭起來。然後他們又喝了許多的酒,酩酊大醉,人事不醒。
李密提前做好的安排,趁他們醉得像豬一樣的時候,悄悄打開鐵鐐,砸開木籠,救出一幫子人,逃離驿站。
自從與李密打賭之時,李棟便一刻也沒有放松對李密的監視。當見到他們拿出許多金子賄賂旅帥的時候,就知道李密即将得手了。愈加嚴密的監視于他。
李密前腳剛剛踏出驿站大門,李棟就得到了消息。但李棟并沒有立即将他們抓回來,而是派一支人馬随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跟蹤着。
李密不走大道專撿艱難的小路走,避開一切有人煙的地方,深一腳淺一腳孤獨穿行。渴了就着小水溝捧兩口水解解渴,餓極了逮住什麽小動物就吃什麽,什麽也逮不到,那是不可能的。至少還可以逮住一棵樹捋一把樹葉吃不是?味道雖然難以下咽,總比餓死荒野要強許多。
就這樣白天睡覺晚上急行,李密潛到平原郡郝孝德叛軍時,李棟的人不敢再追随他,回去向李棟禀報。
李棟知道消息以後,沒有表揚跟蹤李密的人,反而把他們殺掉了。這樣以來,知道李密逃往何處的隻有李棟,任何人都不知道他逃到哪裏去了。同時也把押送李密的旅帥也一同拿下,等待将來面見聖上楊廣的時候,好把他們交上去,替自己開脫。
正在這時候,秦瓊方面傳來一個噩耗,秦瓊的母親身患重病,不治而亡。秦瓊當然要離開來護兒的軍隊回家給母親奔喪。
作爲他的結拜兄弟,李棟自然也要回到齊郡,替秦瓊照料一些事情。畢竟二人感情很深很厚,不是像窦建德和張金稱二人的關系,是利用和被利用。
這個時候,秦瓊經過長時間的調教,那司空星雲幾乎可以替李棟出面抵擋一面了。經過反複的測驗和比較,李棟對他也有了一定的把握,當回到涿郡的時候,李棟就隐藏起來,沒有面見楊廣,而是讓司空星雲代替他去朝見。
好一點的事,李棟事先做了很多細密的安排,司空星雲和李棟相貌十分接近,他又刻意模仿李棟的一切舉止,也熟悉了隋宮裏面的規矩和人際關系。在楊廣面前沒有露出馬腳。
就這樣,李棟安然脫身,成功着陸,随後,和秦瓊一道回了齊郡。
至于李密,李棟知道,随後他還要經過很大一番磨難,可謂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苦盡甘來。但目前做到能夠影響他上瓦崗以後的舉止就已經夠了。如果對他這樣的雄才大略的人控制過于嚴密,反而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李棟和秦瓊二人快馬加鞭,晚風夜露,日夜兼程趕回齊郡。當路過黃河岸邊之時,盧明月糾結了十三萬大軍,正準備對齊郡張須陀用兵。他們二人便暗地裏打探一番,發現盧明月的軍需大帳安排得非常疏松。
二人達成一緻的認識,若要戰敗盧明月,必定從他的糧草下手才容易攻滅他。
但秦瓊身有喪孝在身,不便在外地久留,隻得繼續往家裏趕。
趕到家中時,秦愛已經把秦瓊的母親埋葬了,秦瓊沒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面,非常傷心,非常痛恨自己。
秦瓊回家的時候,來将軍是知道這件事的。他若不向來将軍禀報,私自回家等于是逃兵,而逃兵在隋朝是要殺頭的。
來将軍派了一支隊伍随着秦瓊一同回到齊郡,給他的母親奔喪。爲此還有許多人不樂意。說秦瓊功勞并不大,爲何派人到他家中吊孝。
來将軍說,你們不知道啊,秦瓊此人是個大忠大孝之人,将來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絕不能看他現在的成就不大而輕視他。
但他派一支隊伍到齊郡以後,秦瓊卻不讓他們回去了,而是留在齊郡幫助張須陀共同對抗盧明月。
此時,張須陀也得到了秦瓊母親病喪的消息,親自來到秦家,把自己當成秦瓊的朋友,對秦瓊的母親執下禮對待。自然而然的第二次見到羅士信。
張須陀第一次見到羅士信時,是李棟攻破章丘縣以後。
當時李棟想讓羅士信跟着張須陀參加府兵,張須陀以羅士信年齡太小拒絕接收他。現在,盧明月攻打齊郡,正在用人之時,張須陀一方面是看重李棟的面子,一方面也是正在用人之際,也就不再拒絕,讓羅士信做了自己的執衣。
執衣便是勤務兵之意,并不是真正的府兵,隻是随軍喂個馬磨磨兵器等打個雜活的小兵。
雖然這樣,羅士信也非常的高興,畢竟穿上了大隋的府兵裝,就成爲真正的府兵了。
而李棟也是知道的,盧明月這一仗,表面是張須陀打赢的,其實還是羅士信勇冠三軍才起到奇異的效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