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黨衛尉謙虛了!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你雖隻十六歲,但本将看來,要比那些帶兵将軍還要有眼光,隻是你被年齡限制,被名望和功勞限制,真做了高句麗的鎮守大将,本将也擔心你壓不住陣角。”于仲文老将軍說話時,緊盯着李棟的臉,看他有什麽反應。
李棟知道他在試探虛實,打定注意絕不把真實想法透露出去。便道:“仆隻是授聖上之命,來給于将軍傳旨。爲使于将軍在聖上面前不至于非常被動,稍稍透露一些信息而已。這絕非仆的意思,乃是聖上的意思,老将軍休要取笑在下了!”
于仲文嘿嘿一笑,道:“你不要忘了,你今年年齡才十六歲,而本将年齡是六十七歲。過的橋比你走的路多,吃的鹽比你喝的水多!你有什麽想法,我還看不出來?你休要遮掩了!還記得你得封那天,宴席之後,我怎麽提醒你的?不要把老将想得和那些人一樣猥瑣。我待你是一片真誠的!如今我也老喽,想找個可靠的人培養培養,免得我百年以後,無人照應身後之事!”
“你就講實話吧!”
于仲文越是誘導李棟說心裏話,李棟的警惕心越提防得高。無論他怎麽激将,就是咬住一個說法不放松,堅決沒有鎮守高句麗的任何想法。
于仲文見李棟不上鈎,最後隻得作罷。
李棟之所以始終不承認自己有鎮守平壤的想法,是有非常深刻的道理的。
首先他隻是親兵,與這些帶兵将軍不能内外勾結。其次,他的想法十分隐秘,不希望任何人看透,更不希望被說出來。這類消息一旦傳到楊廣耳中,恐怕就不會有人說李棟抱着拳拳之心了,會被曲折理解成陰謀奪權的彌天大禍。最後,就算李棟承認有鎮守之意,他于仲文也給不了任何實質性的幫助,隻不過徒增亂耳。
現在李棟身處大隋最高權力機構之中,上任之初,絕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于仲文老将軍的話,即使他真的對李棟一片真心,也不能全部相信。
李棟隻是一名小小的親兵,于仲文怎能相信一名親兵而疏遠了隋帝楊廣?這明顯不合常理。事情反常即爲妖,誰知道于仲文心裏到底在打什麽注意?要轉臉向楊廣告密,等待李棟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李棟見于仲文不再糾纏,便告辭而去,走出老遠了,心中還撲撲通通的跳成一團。姜果然是老的辣,竟然被他給看透了想法。但是不知,他到底是在試探自己的虛實,還是真的有心幫助自己一把。從這點來看,自己眼前還不是他的敵手。
他能看透自己,自己卻看不透他,于他過招,隻有輸這一條道!對于仲文老将軍,以後必需提高警惕了。
于仲文在李棟走後,臉上流露出羨慕的表情。小小年齡便有如此深的心機。難能可貴的是,還能鎮靜掩飾内心。這絕非一個十六歲孩子所能夠做到的。将來,他就是亂世之曹操;若有人降得住他,也是治世之能臣!
我,真的老喽!于仲文在心裏感歎。
李棟通知完所有将軍,回到龍帳交旨時,有些将軍已經趕到了。他們正陪着楊廣唠閑嗑。李棟禀報以後,站在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默默而立。
不久以後,所有将軍陸續趕到,站在帳中随大流說閑話。楊廣不提,沒人敢往戰事上提。
聊了一會,楊廣才吩咐道:“孤有一事拿不定注意,你們都是經驗豐富的将軍、大将軍,你們替孤議一議。這平壤久攻不下,高元躲在城内誓死抵抗,我們是血戰到底,還是他一有投降之意便接納。”
“議完以後,由于老将軍給孤禀告就是了!”
來護兒得到了李棟的暗示,怕别人搶了先,第一個站出來表态:“末将以爲,應該以和爲貴。時間已到八月末季,天氣漸漸轉冷,季節已經不允許我大隋府兵再與高元對峙下去。而和不僅可以結束長久以來的征戰,還可以收兵回長安,以攘内亂。”
宇文述聽了來護兒的說法,向前一站喝道:“本将不同意這麽辦!百萬大軍,千裏奔襲,無果而返,隻爲天下徒增恥笑耳!必需拿出攻打遼東城的勇氣和決心,将平壤一舉攻下,血腥屠城,絕不能心慈手軟!隻要拿出使敵軍膽寒的決心,才能永遠鎮壓不服從大隋的欲丶望。不然他們将來還會卷土重來!”
“戰?”來護兒冷笑道:“大隋府兵困城已近月餘,各種辦法都使盡了,也不見有顯著的效果。請問宇文将軍,憑何以戰?憑你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可以一戰麽?”
宇文述的嘴唇當時就被氣得一碰一碰的,哆嗦道:“難道在薩水城一敗,來将軍被敵軍吓破了膽量,才有這等喪氣的投降之舉的麽?”
來護兒這下子也被氣得直抖嘴唇,被人揭了老瘡疤了嘛!
楊廣坐在龍椅上聽他們二人鬥嘴都被氣樂了,一笑道:“兩位将軍先不要聒噪,聽一聽于老将軍的中肯之言再說。”
于仲文老成持重,一直沒有表态,楊廣一發話,他就不能不說話了。
往前站了一站,沖楊廣施一禮道:“末将的意思是,且戰且望。能戰是戰,能降則降。要随機應變,而不能固守成規,失了先見之明。”
宇文述一聽,又不樂意了,喝問道:“于老将軍,請問什麽時間适合一戰?什麽時間又合适接受投降?萬一時機截取不當,該接受投降的時候你偏與敵血戰,該血戰的時候你卻犯了接降的心思。這樣以來,緻使戰機贻誤,造成的損失,由誰承擔?”
楊廣聽到于仲文的見解時,眼睛一亮,說道:“此議孤認爲非常妥當!戰場上便是這樣,瞬息萬變,不能守着一成不變的計劃,變才能通!”
于文述見楊廣發話了,這才不言語了。心中卻在懊悔,今天這情況有點怪,,人人都顯得比我聰明幾倍。
楊文又道:“那接下來就再議一議,高元投降以後,由誰來鎮守平壤,爲孤守護這極北的大門!”說完,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站在無人角落裏的李棟。
“末将有請上奏!”宇文述一見機會降臨,蓦地上前施禮稱道:“某舉薦一人,一定是最合适的人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