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聽到李淵到了,臉上一喜,連忙叫他進來。
帳簾一挑,一個中年大胖子,穿紫色官袍,從外面走進帳内,剛進帳便趕忙撲倒地上,給隋帝行叩首大禮。
“平身吧!帳内又沒外人,在孤面前就不必拘禮了。”楊廣笑呵呵看着李淵,讓他起身。
“謝聖上隆恩!”李淵撲撲身,因有些胖,從地上爬起來便有些費事。起身後快速瞟一眼帳内的所有人。看到李棟臉上時,他的神色明顯愣了片刻,眼神也非常奇怪。也隻是一眨眼的瞬間,他就恢複了平靜,跟沒見到李棟一樣。
楊廣淡然一笑,道:“他是新晉的衛尉,昨日攻打遼東城立有大功,孤便賞他一件衣服,叔德兄不必多慮。”楊廣說話時,叫的是李淵的字号,說明他不想談政事,以談家事的語氣和李淵說話。
“少年出英豪,乃我大隋之福,聖上之福哇!禀聖上,全部糧草押運到營,仆來交差。同時再想請奏,聖上還有何事吩咐?”李淵對衣服的事大加贊賞,巧妙一轉,便轉到此行差事上。
“哦——唐國公辛苦了!還有何事要奏?無事歇息去吧。千裏跋涉,身心俱疲,明日再談!”李廣不再笑嘻嘻的,語氣淡然說道。
李棟侍立一旁,心中明白,楊廣對李淵心有微詞。
楊廣的心情本來很好,處理征戰和政務令他煩悶,想和李淵拉拉家常話,忙裏偷個悶。但李淵以押糧政務堵了回去,楊廣也就不想再和他多說,借口累了讓李淵回去休息,也不稱他叔德隻叫他的官稱“唐國公”。
李淵押運糧草很辛苦,也許他真累。但他再累,楊廣不許他走,他也沒膽量走人。可是李淵一提政務,楊廣就煩,無法減輕心頭的累,楊廣倒的确累了。
“黨護尉,替孤送送唐國公!”楊廣說道。
李棟便拉升帳簾,等李淵走人。
李淵再施一禮,告辭楊廣,步出帳外。
一眼望去,營内府兵來往,川流不息,營帳扯地連天,一眼望不到邊際。馬的嘶鳴聲,人的吆喝聲,呼呼風聲,聽起來心中頗不平靜。
李淵扯住李棟的胳膊,神情有點焦急地笑道:“還沒請教護尉高姓大名,鄉居何處?”
李棟便把假名字告訴了他:“在下姓黨名雨錢,不敢稱大,家住齊郡是也。”
這時,李棟與李淵肩并肩,二人便有機會近距離對視。李淵面如滿月,耳朵下垂而彎曲如弓,大有垂肩之勢。李棟發現李淵眼神很深邃,粗犷而悠遠,精光其中,摸不透他當時想些什麽。
特别是李淵的大鼻子,向前突出很多,遮擋小半部人中。面相稱這種臉型大富大貴,那鼻子蜷曲比劉德華還要厲害,是聚财之相。
李淵聽了李棟的回答,臉上流露不大相信的表情,疑惑問道:“你确定是齊郡人氏,姓黨?”
這下李棟也大感意外了,一般人聽到黨雨錢這名字,隻對姓黨感覺奇怪。李淵難道有什麽重要發現?爲何對我家住哪裏也感興趣?我與他初次見面,他爲什麽有這般奇怪的問題?
“唐國公,在下不明白您老爲何有這般疑問。還請您老明示。”李棟将了他一軍。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我隻奇怪而已,你與我熟知的一個人長相極爲相似。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今天我可真大開眼界了。”李淵嘴稱無事,事情實際還很大,李棟與他認識的什麽人長得相似,他卻沒有直接說出來。
這次李棟更加奇怪了,心中十分想知道真像,便問:“那人是誰?家在哪裏?”
“無事無事,是我一時多慮了。我累了,我去休息了。彼此珍重,後會有期。”李淵連連掩飾,似乎憋不住屎尿一般快速走向遠處。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明說,李棟與誰長得相似。
李棟憋氣帶窩火,最恨隻說一半話的人,吊足你的胃口卻不告訴你真像,讓人着急,半夜都睡不着覺!
随着李淵遠去的背影,李棟看到了窦建德和劉黑闼,以及旁邊陪着的秦瓊和張金稱。按下心中被李淵帶來的極大困惑,李棟朝他們兄弟三人快步走去。
“嗬!李棟賢弟,高升了啊,現在見你一面,太不容易了。一大早便來,卻無人通禀,我等隻好在這裏幹等。盼望着你什麽時間出來,如今果然來了。”劉黑闼快人快語,表達着對見李棟一面困難不堪的不滿。
窦建德在一邊暗暗踢了他一腳,他才沒有說出更出格的話。
秦瓊和張金稱也趕忙往前站了幾步,兄弟五人湊到一塊,胳膊摟着胳膊,眼眼相望,無語淚千行。
李棟如今高升三品衛尉,從龍伴駕,榮耀無比。秦瓊心雖有立功之念,一直沒合适的機會展示身手,仍是鐵匠一名。窦建德和劉黑闼剛被放出來,身負蠱惑軍心之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張金稱似乎也乏善可陳,表現也很普通。
李棟笑道:“我們兄弟重新見面,恍如隔世。如今我小有所成,期待與諸兄共創大謀。”
窦建德劉黑闼等人心中感歎萬千,一門心思極想出人頭地,陰差陽錯卻落個身陷囹圄。一名小小鐵匠,不争之争,卻機緣巧合得以高升。人生如戲,充滿不可知的曲折和坎坷。
如今還要仰仗李棟的蔭蔽,才能施展心中的抱負。便對李棟言聽計從,把他當作幾人中的統帥和主心骨。而李棟也拍胸脯保證,高句麗之戰後,一定爲他們謀取功名。前提是要他們在戰場上極力殺敵,多立戰功,将來也好向聖上多讨個軍職。
他們幾人答應下來。李棟便回到龍帳内,向隋帝楊廣交差,說已把李淵送到地方。
楊廣低頭沉思好久,才突然擡起頭,冷冷說道:“黨雨錢,孤交給你一件苦差事,也是一件大差事,你敢不敢調查一下李淵,是否心懷陰志?”
李棟心中大驚,心道,李淵可是楊廣的姨表兄,隻因剛才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要狠狠黑他一把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