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欣然點點頭,表示非常贊同他的觀點。秦瓊是有大靈性的人啊,稍加點撥,便能醒悟其中的曲折。
李棟一笑,補充說道:“這樣以來,敵軍一定會先派一小股兵伍來戰。而且一定會以戰敗收場,等來護兒将軍派兵追擊的時候,他們的大隊人馬就該唱好戲了。”
“那我得趕快給來将軍報信去,把實際情況告訴他,勸他不要窮追不舍,見好就收!”秦瓊說着就快速朝船外走去。
“且慢!”李棟急忙制止他:“你我什麽身份?鐵匠啊!人小言微!來将軍豈會因爲一名鐵匠的勸說便聽信于你?”
“此言差矣!”秦瓊不滿反駁道:“我們都能看穿敵人的鬼域伎倆,他身爲一名百戰将軍,豈有看不破的道理?我這就去!”
說着,秦瓊就不管不顧的走出船外,搭一塊木闆,跳到其他船隻,去找來将軍報訊息去了。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李棟搖頭歎息,知敵而不自知,秦瓊還是孟浪了一些。不過這也不全是壞事,讓他吃些苦頭,驚動他的内心,激發他的鬥志,起到事半而功倍的效果。
這時各船的府兵接到命令,開始着手攻城。你叫我應,我應他答,東西找不到了,兵刃要磨一磨了等等,一些隻言片語傳到李棟的船内。
水面頓時變得十分不平靜。
約有一頓飯的功夫,船外響起了“咚”的聲音,李棟知道,這是秦瓊回來了,從其他船跳到這船的聲音。
估計着時間,比李棟料想的要快一些,眉毛微微一挑,心道:“難道他真的勸服了來護兒将軍?不會啊!這不可能!”
秦瓊閃身走進船内,垂頭喪氣的,經曆了重大挫折,一幅心灰意冷,萬念俱滅的樣子。
“好吧,你赢了。來将軍果然不聽我的勸告,還說隻要我把鐵打好,把兵器修理好就是了,要我不要操更多的心。”
“可是——”秦瓊擡起頭,眼神迷茫而疑惑,盯着李棟的眼睛問道:“你又是怎麽推算出,他一定不會聽從我的勸告的?”
“他沒有打你?沒有略施懲罰?”李棟沒有回答秦瓊的問題,相反還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又問:“說說吧,你是怎麽勸他的,說些什麽?”
走出船隻以後,秦瓊跳來跳去,來到來護兒所在的大船,船上人來人往,穿梭不止,人人神色嚴肅,如臨大敵。
讓府兵通告以後,來護兒破例見了他。
此時此刻,來護兒是最忙碌的人,各營各隊的準備情況都迅速報來。來護兒指揮若定,派自己的兩名兒子擔任左右軍先鋒,費青奴爲中軍先鋒,即将登陸與敵決戰。
這時府兵來報,說秦瓊求見。如果換成窦建德或其他任何人,來護兒都不會接見。
一個月之前,在擂台上,秦瓊被來護兒打傷。事後他再也沒有去看望秦瓊,現在緊要關頭,他來求見,應該有重要的事。
來護兒便抽空見一見他,看他傷是否徹底好了,是否康複如初。
秦瓊見到來護兒,施禮以後,問道:“來将軍,這人來人往的,是不是要開戰了?”
“唔。”來護兒輕聲回答,問道:“我看你氣色不錯,身體可好起來了?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的,我也沒顧得上去看你。”
“回來将軍的話。我皮糙肉厚,再經你贈藥,很快好起來了,不礙事的。”秦瓊答道。
這時周法尚來到船内,見到秦瓊,瞟了一眼,問來将軍:“他們都做了先鋒,不知來将軍對我有何吩咐?還請将軍明示!”
“我帶四萬精兵,登陸與敵作戰。你率領其餘将士留守船上,嚴陣以待,萬不可與我共同登陸。你可聽好了?”來護兒嚴肅吩咐道。
“諾!”周法尚躬身施禮,退到船外。
來将軍看了秦瓊一眼,問道:“現在非常時刻,有什麽話就說吧。稍後我就要登岸了。”
“我私下以爲,我軍初到薩水城,對環境還不太熟悉,應該持重而不能冒進。特别是敵軍戰敗,萬萬不可輕率追擊!”秦瓊頭也不敢擡,望着自己的腳尖,小心翼翼地勸道。
“唔,知道了。謝謝你替我操的這份心!”來護兒輕描淡寫說道:“要沒什麽事兒,你還是回你船上去吧,免得一會被流箭擊中,再傷了身體。把你的兵器修好,把鐵打好,就是對這次戰役做了大大的貢獻,餘下的事,由我來操辦。”
秦瓊還想再說些什麽,這時又來了一名将官禀告軍務,來護兒把他涼到一旁,不顧不問起來。
呆了一會兒,沒有什麽意思,還礙手礙腳的,秦瓊便告辭回來了。
“來将軍爲何要懲罰于我?我又沒犯錯?”秦瓊問李棟。
李棟無聲地笑了。站起來,走了兩步,看着船外茫然的水面,背對秦瓊說道:“這是你的幸運,也是來将軍的不幸。”
“你也不仔細想一想。數萬大軍,千裏行駛,所爲何來?豈會因爲你的一句話而輕信?薩水城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彈丸之城,位置卻十分重要,而守軍很少。他爲何不戰?”
“可他也犯不着因爲我勸說而打我啊!”秦瓊明白了來将軍爲什麽不聽勸告的了。千裏奔襲,勞兵傷财的,無論勝敗,都要有一戰。這确實非自己所能左右的。
“因爲大戰在限,而你卻不識時務去勸戰,擾亂軍心,影響士氣,不打你還打誰?幸運的是,他身邊沒有諸位将領。也許他已經安排妥當了,你去得稍晚了一些。”
秦瓊一下子明白了,徹底明白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深刻含義。
在李棟的指點下,自己明白了“敵”,卻沒有摸透“己”。難怪來将軍不聽勸告了。
戰是必需的,無關勝敗,在于士氣軍心。這比任何事都重要。數萬精兵繞城而不攻,難免被人說三道四,一旦士氣喪氣,後果更可怕。
“從現在開始,你一步也不允許跨出船艙。”李棟忽然轉過身,着着秦瓊的臉,冷冷吩咐道。
“哦……”秦瓊答應一聲,末了又問:“難道我們坐視來将軍戰敗而不顧嗎?”
李棟沉默了,沒有回答。在他的心裏,何嘗不想阻止這場慘烈的悲劇?可這樣以來,就要洩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獲勝的軍功也會被來護兒獨享,根本沒有自己的份。
時機不成熟啊!最佳機會還沒有來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