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勇把他們排成一排,用繩子綁在院内柳樹間,然後交給李棟,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爲了不走漏風聲,李棟找個借口摒退鄉勇,隻留下程咬金一人。拿起印有“秦家鐵鋪”字樣的兵器,站到那些盜賊身邊,問是從哪裏弄來的,爲何兵器上全印有相同的字迹。
盜賊們劫掠村子時的勁頭全然不見了,身上傷口流着血,渾身痛疼無比。生死掌握在李棟手中,一個個悚樣畢現,問啥答啥,唯恐答得不周到,被一刀斃了狗命。
經過一番審問,李棟初步掌握了兵器的情況。
平安山一帶的盜匪,還有近千名小喽羅。首領姓徐,原生在齊郡一帶,曾經犯下掉頭之罪,爲了活命,一路逃竄到這裏,隐入山内沿途打劫,一時之間收獲倒也頗豐。
東阿附近的遊手好閑之徒知道後,紛紛加入徐氏一夥,返回頭來對付得罪過他們的鄉裏人,進行變本加厲的劫掠,好報以前受辱之恨。
那姓徐的首領從齊郡逃亡時,随身帶來一把兵刃,上面印的就是“秦家鐵鋪”四個字。後來勢力慢慢壯大,他們便在東阿搜羅了一些鐵匠,擄到山裏專門打造和修補兵器。在首領的要求下,每把兵器上都印着同樣的字迹:秦家鐵鋪。
因爲那首領覺得,能有今天這樣輝煌的業績,全靠手中這把兵器所賜,便視手中的兵刃爲吉祥之物,所有盜賊手中的兵刃,因此全部印有那個标識。
這樣以來解決了盤桓心中良久的疑問,李棟卻隐隐又産生另外一個疑團:東阿令難道不知道平安山一帶盜匪橫生,并且他們的兵刃全部印有這個标識?
答案是肯定知道,他們人數衆多,出則成團,入則成夥,聲勢甚大,又打家劫舍,擾民無數,人神共憤。東阿令不可能不知道在他的治屬下,天天發生着慘絕人寰之事。
那他既然知道東阿有大量盜匪,爲何不去派兵剿匪,鏟除毒瘤爲民除害,偏又把發生的劫掠案情嫁禍于齊郡秦瓊?東阿令與盜匪是什麽關系?
初到東阿還不到一日的時間,這些疑問李棟全然弄不清楚,但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李棟就向程咬金請教,這東阿令爲政爲人如何,在普通百姓中口碑如何。
程咬金撓撓頭,答說:“我懶于與他們打交道。倒是鄉勇比我知道還多些。”
找到一名鄉勇問了一些情況,了解到東阿令也姓徐,爲官清廉,剛正不阿,隻要貧民有所請,無不上下奔走,傾力所爲,往往不出三日,便能爲百姓解決一切棘手難題。
這下李棟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濃重起來。口碑竟然如此良好,應當是一名好官,爲何卻對治下盜匪視而不見,轉嫁他人頭上呢?這麽做豈不是自相矛盾,與他爲官之道大異其趣?
李棟便産生一個想法,到東阿縣衙親自走一趟,探探那縣令的虛實真假來。有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把張須陀的調兵令牌用上一用。
心中有了安排以後,李棟返回程宅,見程咬金正在擦拭他那把木柄長槊。李棟心中一動,想起在村内力戰盜匪的時候,有心勸他改換兵器的念頭。
“這長槊是否得心應手?”李棟在他面前站定,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笑意盈盈問道。
程咬金右手拿着一團破舊的布卷,左手緊握長槊,把槊尖的鮮血擦去,放在眼前反複瞧了幾遍,才擡起頭回道:“用慣了也就這樣,隻是覺得份量不太充足。”
“難道你從沒産生過換一把兵刃的想法?”李棟半是試探半是引導地問了一句。
拿着破布的手頓時停下,程咬金若有所思,想了好一會才問:“我隻會這一種兵刃的砍殺之法,其他兵器實在是不太熟悉。先生可有好的兵書傳授于我?”
“這就要看你喜歡用什麽兵器了。”李棟故意賣弄了一個關子,卻不去點破後世千百年億萬人衆,對他“三闆斧”贊不絕口的傳奇故事。
“魚钗如何?”程咬金想起斑鸠店溝渠縱橫,漁民無數,很多人都用它當兵器,便問李棟自己也用它怎麽樣。
“不好。”想都不帶想的,李棟便一口回絕了他。
“戟如何?”
“不好!”
“錘!”
“不好!”
“長矛。”
“也不好!”
不管程咬金說什麽,隻要不說用斧子,李棟全部一口拒絕。心裏卻在奇怪,爲何他偏偏不說用斧子。
接二連三被李棟否定了所選的兵器,程咬金明顯有些失望,軟綿綿地反問道:“難道先生要我換那斧頭不成?”
“是也!”李棟終于點頭微笑起來,心裏長出一口氣,暗想不知他心裏想些什麽,把斧頭放在最後說出來,似乎還有些十分不情願。便問:“斧頭有什麽不好?”
這下程咬金微微激動,忽地站起來,把手裏的長槊靠在牆邊,大聲說道:“那斧頭是鄉野之人劈木砍柴所用,不上台面的東西,我怎能用它在兩軍陣前厮殺?豈不是丢了我的身份?”
“非也,非也!”李棟晃着頭,一幅心滿意足的樣子,勸道:“若在常人,必需用上好的兵刃,若在程大則必需用尋常的兵刃。有能力的人,可以化腐朽爲神奇,撒豆便成兵。”
“何況斧頭舞動起來粗犷豪壯,可顯劈山開嶺的威武雄姿。隻要将劈、砍、剁、抹、砸、摟、截等砍殺之術稍加曲折,便變化萬千,無窮無盡,端得是戰場之利器,成爲大英雄必備之物。”
程咬金經李棟一頓真真假假的糊弄,被弄得十分神往,施了一禮,喜道:“先生一言,令我茅塞頓開,如同撥雲見日,還請先生教我!”
李棟強忍心中喜悅,臉上卻不動聲色,便讓程咬金取一把斧頭,來到院内空曠之處,準備把傳說中的“三闆斧”傳授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