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看到隻穿一件内襦雙肩luo露的美豔女子陸柔時,嘴巴就閉上了。李棟被辦案的武候抓個現形,還需要争辯麽?
誰知陸柔卻溫聲勸道:“老人家還是回屋吧,此刻空氣忒涼,您年齡老邁,身骨虛弱,招風受涼就難辦了。”說着攙起老人往屋内走。
兒子就要被綁走了,李渾就這麽安安靜靜回屋去?他甩下胳膊掙脫陸柔的手,怒道:“你是何人,衣不遮體無緣無故出現我家宅院,是何居心?”
李棟心想,原來父親竟不知道陸柔就是陸離兒的千金。以前還極力撺掇自己娶了她,現在倒好,落入人家的手掌心,隻怕是飛不出去了。
陸柔也不惱,俯在老人耳邊竊竊一陣,完了笑看老人。此間發生的事情與她好像沒有任何關系,猶如兒戲一般。
李渾似乎中了魔,竟也順從的回屋了,不再回頭看哪怕一眼。
李棟又驚又怒,把我騙了以後還想欺騙老頭子,這女人的心腸不是一般的毒辣。想阻止父親李渾不要輕信她的話,無奈他已經回到屋内了,隻得大吼道:“千萬不要相信她說的一切話,都是騙人的。”
武侯哪會給他更多的說話機會,推推搡搡把李棟扯走了。陸柔呢,回到屋内穿了那層細紗,由餘下的幾名武侯護送到陸府。
去縣衙的路上,李棟十分懊悔,心想自己實在太笨了,簡直笨得要死。剛剛過去的一個夜間,就犯了兩個不可饒恕的過錯。
其一是拯救杜伏威時犯的錯,由于杜雨職務低微對他膽略有所低估,造成處處被動還欠人家一個天大的人情。欠着的滋味很不好受,現在這種情況,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償還給他。
其二就是看走眼了陸柔的爲人。天使般的面容,魔鬼一樣的心腸。可笑自己太天真可愛了,還以爲自己要成爲乘龍快婿了,沒料轉眼已成階下囚。
其實,李棟還犯下第三個失誤,隻不過因爲第三個失誤隐藏更深,影響也更爲深遠,暫時看不到端倪而沒發覺。
趕到縣衙時,李棟已盤算好了對策,要憑出色的口才說服陸離兒放了自己。不管是哪種陷害,陸柔不是自己親手綁去的,這是鐵的實事,能爲自己多少洗刷一些罪名。
自己要沒被五花大綁,憑超凡的身手殺出城外,去長城嶺投奔杜伏威落草爲寇。隻要他還念自己對他的眷顧,将來隋朝統治崩潰天下将亂,作爲一名穿越而來的優秀軍事指揮官,還不至于落到現在的下場。
唉!戰場上的拼殺雖然血淋淋令人不敢直視,至少還來得暢酣淋漓些,哪像官場殺人不帶血吃人不吐骨,死到臨頭還鬧不明白什麽時候被人家下了套。
縣衙内明鏡高懸,下面跪坐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不用說他就是縣令陸離兒了,一臉的倦怠之色,大概昨晚一夜沒睡。女兒無緣無故失蹤,放誰身上也都難以酣然入眠啊。何況堂堂一縣之令,那還不派出大隊人馬把城内搜個底朝天?
李棟與杜雨實施拯救計劃的同時,陸離兒就派出兩隊人馬徹夜搜城。他們沒有遇到搜城的武侯既有幸運的份,也有監牢牢牢掌控在縣尉手中,過于大意而沒有去造成的。後來天将亮時,李棟講的鬼故事把陸柔吓一驚一乍的,這次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剛巧被聽到。打開門一看,嗬!折騰一夜脫層皮,原來竟然躲在這裏。
管你是不是拯救章丘的英雄好漢,先拿住交給明府讓他做主,我們交了差回家睡覺去才是正事。管你接下來是死是活是殺是刮還是放,我們隻是奉命行事,天塌了由陸離兒頂着。
大堂兩旁侍立着章丘城内方方面面的要員和權威人物,父親李渾身份還不足以位列其中,所以便沒有來。
李棟進來的時候是點卯時間,陸離兒一見之下大驚失色,忽地從堂上挺身起來,伸手指着武侯就要爲他松綁時。武侯先說話了:“啓禀明府,陸柔千金一宿沒歸,直到将近卯時才在李棟家中發現,現将他帶來請明府做決定。”
武侯話音剛落,堂上就亂成了一鍋粥。
李棟起身開門的時候,特意把外衣脫去,好讓人見到錯以爲剛剛起來。現在倒好,陸離兒的女兒在李棟家呆了一個晚上,如今被捉到堂上卻是衣衫不整,堂上所有人用大拇腳指思考,也知道昨晚他和陸柔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陸離兒臉上當時就挂不住了,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明府在上,某有下情回禀。”李棟忙解釋道:“令千金陸柔被綁到寒舍,絕非在下所爲,乃奸人栽贓陷害于我。想使你我上下離心,好讓知世朗再次攻打章丘時,毫無抵抗力輕而易舉地拿下。”
“哎呀呀,說得比唱得都好聽。這種好事我怎麽沒遇到呢?章丘沒被攻破難道隻你一個人在陣前拼殺?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自己也佩!”第一個站出來提出反對意見的,不聽也知道除了縣尉沒有别人了。
一見縣尉李棟火就大了起來,高聲怒罵:“狗賊!我引兵偷襲敵陣,關鍵時刻你卻做起了縮頭烏龜!不敢率軍殺出城外,千載難逢的戰機白白浪費在你這膽小鬼之手。你這頭膿胞在勝後卻對杜伏威等人狠下毒手。現在又憑空誣蔑于我,貪生怕死之輩還有臉見我焉?”
李棟一句一罵,句句如鞭,無情抽打在縣尉心坎間。當着一衆人的面,縣尉被罵得怒不可扼,氣得上竄下跳,恨不能當時跳過去,把李棟的舌頭割下來喂狗。堂上的人當時就嘩然起來,縣尉原是這一号人呀,今天真開了眼界。
縣丞慢悠悠朝陸離兒一抱拳回說:“禀明府,卑職有下情回說。”
站起身來到李棟面前,踱着方步陳述道:“保護章丘乃縣尉職責,李棟以白身輔佐,卻由後漸前由次漸主;在與知世朗對擂之際,李棟居功甚偉,大家有目共睹,天日可鑒,不可任由極居用心的人,三兩句擺活就輕易抹殺。縣尉連城門都不曾邁出,乃失職之罪也!誤兵之罪也!按律當斬!”
縣尉怒道:“老匹夫,我再不濟也與敵軍拼殺而負傷累累。你呢?拿過一柄槍端過一把刀嗎?”
李棟接過去說:“文官與武官不具可比性,職責不可同日而語。保護一方平安是縣尉本職無庸置疑。可你既不敢殺出重圍搬救兵,又不敢引兵伏擊,要你這樣的縣尉還有何用?即使守城的百姓都比你強百倍,因奮勇殺敵而身遭屠戳者大有人在。”
“你不去爲他們安排後事,置一家人孤苦零丁于不顧,卻爲身受一點點的淺傷,在堂前大肆宣揚。芝麻綠豆大一點屁事,說得有西瓜那麽大,上可與日月齊輝,中可與五嶽比肩,下可與四海較深淺,你還能再無恥一些不能?”
在深處危難之時,縣丞不顧個人安危,挺身而出,慷慨陳詞,失職誤兵兩大罪行,字字如箭,射在縣尉身上,攻得他首尾不能相顧。李棟也就不能不對縣丞施以救手了。站好隊伍相互提攜是古今官場第一鐵律。
那縣尉被李棟和縣丞兩人說得張嘴結舌啞口無言。戰後要做的善後事情太多了,而他确實也抱有立功受賞的心理,因此沒有及時安排一些應該做的事情。現在被李棟抓住把柄往死裏整,李棟每說一句話,他都吓得心驚肉跳,不能自已。
“放肆!!!”陸離兒把驚堂木重重一拍,“啪”的一聲堂下頓時鴉雀無聲。陸離喝道:“是功是過是對是錯,我已經呈聖上龍目禦覽,日後自有分曉。李棟不是沒有功勞,縣尉也不是沒有殺敵。在這裏吵吵嚷嚷成何體統?傳出去讓全城百姓鼓掌笑掉大牙?”
“縣尉你也一大把年齡了,何苦與一個黃口小兒,十六歲的孩子一般見識?難道你真的老糊塗,不合适坐這個位置了?給我退了下去!再放肆敢說半個字,大闆侍候!”
縣尉張口結舌,屁都不敢放一個,灰溜溜地回到自已的席位間跪坐,垂頭喪氣不再吱聲了。
縣丞很有眼色,一見陸離兒動了怒氣,也趁機回歸席位,不再摻和其中。
陸離兒發了一通子脾氣,火也降下來了,沒有剛才那麽沖動,胸間卻兀自起伏不定,顯然是怒氣還沒有完全消失。
李棟也不敢在他盛怒之下大放厥詞,靜靜站在堂前平視前方,琢磨着怎麽應對接下來的風暴。
陸離兒跪坐在那裏良久,大概“氣功”煉到火候了,才沉聲說道:“交戰之前,你父親李渾曾向我家女兒陸柔提過親事。當時我曾問你的生辰八字,奈何賊軍攻勢很急,尚未及細說。如今你們兩小無猜,兩心相悅,我意亦甚悅。”
席間衆人都知道,陸離兒的女兒陸柔在李棟家留宿一晚,他這是要當着衆人的面,把臉面找回來。既然陸柔的父親都同意了他們的婚事,别人再嚼舌頭那就是自找沒趣了。
李棟當然也知道他的真實意圖,可爲什麽陸柔見自已被綁卻冷笑不止?她心裏到底在想着什麽?難道還不知道她父親的一番心意?真真教人莫明其妙。
這時後堂走來一人,呈一卷手帕給陸離兒,他接過去展開一看,臉色巨變,将驚堂木再次高高舉起,重重落下,衆人耳中“啪”的一聲巨響,全身一哆嗦。
陸離兒聲厮力竭怒吼:“把李棟給我拖了出去,拖了出去!午時開刀問斬!不得有誤。”
堂上一衆人等莫不呆若木雞,不明白那手帕裏到底寫了什麽,才使他大爲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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