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林烨看着父親一臉憤色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心下不由得有點害怕了。他可是記得父親的拳頭有多硬，自己這身闆兒，能這麽硬朗絕大部分功勞都來自父親的拳頭敲打。

“路上遇到了點意外。”林烨在面對父親的時候，卻是完全沒了之前的沉着和冷靜，心虛地說道。

“這叫意外？”林父怒聲說道，“你小子肯定打架了，全身是血。”就這會兒，林母也從廚房裏面聞聲走了出來。看到林烨身上的血迹，吓得不輕，立刻走過來查看林烨是否受傷。林父在賈家也不好過分發火，坐回椅子上，一臉憤然地說道：“回去再收拾你。”

“林烨救人了。”這時，賈敏在一邊輕聲說道。微聲細語卻是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都把注意力轉向她。隻聽她繼續說道：“班上有個同學，得罪了外面的人。剛剛我們過巷子的時候，看到他被人打。那些人說是要砍掉他的手，林烨看不過，就出手救了他。”

“啊！”一句話說完，衆人都驚呼而出。誰不知道，那些敢去砍别人手的家夥，個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極有可能就是黑社會。林烨竟然去招惹了這些人。

“老子看你小子是長能耐了。”林父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說着一把抓過旁邊茶幾上的玻璃杯，對着林烨就砸了過去。林母見此立刻擋在中間，玻璃杯直接砸在了她背上。林烨一愣，父親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好在玻璃杯沒有破碎，并沒有傷到母親。

“哎，老林。事情有發生了，現在也不是發火的時候。”賈父兩步走到林父身邊，安撫着林父。若是以往的林烨，父親對自己如此發火，肯定也會頂上幾句嘴。但是今天，他卻覺得父親這股火氣澆在自己身上，讓自己感覺到了一份濃濃的父愛。

“孩子，你咋就偏要去惹那些人呢。”林母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那些社會青年，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媽，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林烨輕聲安撫着母親。林父在一邊吼道：“就你那點兒斤兩，難不成還能和人家耗上？”

“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看還是早點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這事吧。”賈母在一邊說道，“不過，也得先把飯吃了。”

“來來來，先吃飯。”賈父立刻招呼大家夥往桌子邊上走，“倆孩子估計也餓了。”坐到桌子上，大家都沒心情說話。林烨見此起聲問道：“爸，工地的事情咋樣了？”

“啥時候需要你關心這些了？”林父心情不好，皺着眉頭說道，“你說你個不争氣的東西，眼瞅着就要高考了，你還整出這些事情來，老子怎麽不生氣？”

“換作是你，你也一定幫忙的。”林烨輕聲說道，他知道父親的性格，絕對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父親之所以對自己大爲光火，全是因爲擔心自己。“誰讓我是你兒子呢，肯定像你。”

“嘿，你小子……”林父被林烨一句話堵住了。半晌又才問道：“你知道那些人的來曆嗎？”

“恩，天興幫的。”林烨刨了一口飯說道。

“哎……”林父聞聲歎了口氣，“天興幫那堆人可不好應付，一會吃完飯，你和我一起去找你王叔。看看他能調和一下不。”林烨經過父親這麽以提醒，立刻就響起了當初父親也算是有過來頭的。

縣城裏面大小幫派不少，天興幫算是比較大的幫派。他們的主要營生便是壟斷殺雞宰鵝這個行業。父親口中的王叔交王昌亮，是做羽絨生意的，長期從天興幫手中收購鴨絨。因此也算和天興幫的幾個頭頭有點交情。想來隻要王叔能站出來說幾句話，天興幫的人也不會爲難他一個十八歲小子。再加上聶文強老爹肯定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到時候肯定會找天興幫的麻煩。天興幫應付聶文強老爹都來不急，哪能抽出閑心爲難林烨。

氣氛緩和下來，林烨将事情的經過緩緩道來。林父點點頭道：“事情應該不會鬧大，不過你小子打傷了人，想來得陪點湯藥費。快吃飯，吃完我們去找你王叔。下午的課看來是沒法兒上了。”

将近兩點左右的時候，林烨和父親從賈家出來。林父騎着摩托車載着林烨往巷子外面行去，遠遠就看到十幾個社會青年在巷子口堵着。林烨暗道一聲不妙，近了果然看到了中午那兩個黃毛。

“爸，掉頭。”林烨立刻說道，林父早在看到一群人的時候就慢了下來。聽聞林烨如此一說，立刻明白這群人就是沖着林烨來的。與此同時，那兩個黃毛直接跳出來，指着摩托車上的林烨說道：“就是那小子，下車。”後面一句話顯然是對林烨說的。

林父知道，如果下車那還了得。囑咐林烨坐穩了，油門一送直接沖向路口。十幾個青年見此紛紛拿出一根鋼管圍上來，不過摩托車前面卻是沒人敢攔路。摩托車一震轟鳴，直接沖出了巷子。饒是如此，林烨背上依然被砍了一刀。不過他也隻是輕哼了一聲，林父通過反光鏡看到林烨微微皺眉，卻并沒有說什麽。

“怎麽樣？”摩托車飛馳片刻後，林父緩緩放慢速度，微微轉頭問道。

“沒事兒，皮毛。”林烨簡單地說道。“知道厲害了吧，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林父輕罵一聲，加快速度往王叔家趕去。

趕到王昌亮家的時候，時以至兩點半。王昌亮是父親的戰友，退伍後在家庭的支持下開始搞羽絨生意。也是縣城裏面的大富人家。家安置在縣城郊區的一處小山包上，白色的鐵木栅欄将整個小山罩住，俨然成了他的四人領地。柏油馬路從小山腳下一直延伸到山頂的别墅中，看上去氣派異常。

林父将摩托車停靠在一邊，走到鐵木栅欄邊上，摁響了門鈴。片刻之後，門打開。林父招呼林烨一聲便沿着那柏油馬路往山頂的别墅行去。

保姆打開别墅大門，将兩人迎進房中。房間裏面很涼快，保姆招呼兩人坐下後，分别倒了一杯茶水。林烨不是第一次來王昌亮家了，不過記憶中還是有很久沒來了。環視了一圈，周圍的裝潢将王昌亮爆發富的姿态展露無遺。以林烨現在的眼光來看，簡直就庸俗到了極點。

不時王昌亮穿着睡衣從閣樓上下來了。隻聞他哈哈一聲笑道：“老林，你咋有空來我這裏。聽聞你們工地上出了事兒，該不會是爲了這事來找我的吧？”

“那破事而哪能來麻煩你，”父親直起身，林烨看着父親臉上的賠笑，以他現在的眼光如何看不出來，父親并不想來王昌亮家。林烨也知道，面對王昌亮，父親多少有點自卑。都是一個時期出來的人，兩人的差距太大了。“那些事已經交給政府處理了，我這個小小的包工頭，啥都管不上。”

“那你今天來爲啥事兒？”說着看了看林烨，一雙犀利的眼睛瞬間将林烨看了個透。眼睛在林烨沾着血迹的衣袖上停留了片刻，然後示意父親坐下說話。林烨知道，王昌亮肯定知道了父親的來意。這隻老狐狸在商場打拼這麽多年，如果沒有這點洞察力，就白混了。

“還不是爲你侄兒的事情。”林父徐徐坐下道，“這小子好管閑事，今天中午惹了一群不該惹的人。”

“哦？說來聽聽。”王昌亮面色微微一變。林父将林烨中午的事緩緩道來，王昌亮哈哈一笑道：“老林啊，他可是繼承了你的風格，不錯，不錯。”

“是啊，不知道天高地厚。”林父眉目間擠出一點讪笑。

“年輕嘛，是這樣。”王昌亮笑道，“放心吧，這點兒事我還能搞定，你帶着孩子上課去吧。我馬上給杜天棒打個電話。我就不留你喝茶了，你知道你下午肯定還有得忙。”

“那就多謝了。”林父站起身陪笑道，然後轉過頭對林烨道：“還不快謝謝叔。”林烨站起身，一臉微笑地說道：“多謝王叔了，麻煩您了。”盡管他極力想要僞裝出一副稚嫩的模樣，但是話一出口，卻又極爲老成。王昌亮點點頭道：“孩子真懂事，記得下回可别這麽沖動了，萬一傷了自己，可就要受疼了。”林烨點點頭。

“那我們先走了，下午确實有得忙。中午來得匆忙，也沒帶啥。改天咱出去喝兩盅。”

“和我客氣啥呢。”王昌亮拍拍林父肩膀，“行，你去忙吧。回頭我給杜天棒打電話。”

林烨随着父親走出别墅，他能看得出來，父親很低落。雖然王昌亮并沒有表現出看不起他的樣子，但是他自己知道，王昌亮還是打心裏瞧不起自己。

“爸。”林烨在後面輕聲喚道，“你放心吧，我會出人頭地的。”

“說那些沒用的幹啥呢。”林父徐徐說道，“知道争氣就好，你老爹和老爺都沒啥本事，哎……”

“你能把我養大，就已經很有本事了啊！”林烨笑着說道。

“臭小子學會油嘴滑舌了。”林父呵呵一笑，“走，去醫院。雖然沒流血了，但是還得處理一下，以後你就要背着刀疤了。”

“男人嘛，有點傷比較好找媳婦兒。”林烨爬上摩托車，匍在父親背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