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的香味飄入鼻孔,白小碧模模糊糊醒來,發現面前漆黑一團,什麽也看不見,頭頂上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好象在下大雨。這是哪裏?忍住頭痛欲裂的感覺,白小碧下意識就想起身,誰知全身怎麽也動不了,手腳反被勒得生疼,伴随着身下椅子發出“咯吱”的幾聲響。
“白小碧。”陰恻恻的聲音十分陌生。
有人?白小碧吓得聲音發顫:“你是誰!”
那聲音冷笑:“我自然是勾魂的無常。”
無常鬼?白小碧聽得毛骨悚然,全身冰涼:“你……抓我做什麽。”
“你已經死了,還不知道麽。”
死了?白小碧怔住。明明方才是因爲好奇溫海與沈青的談話,所以獨自上山想一探究竟,後來……回想起事情經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驚恐萬分,常聽說死人才能見到拘魂的無常鬼,難道自己真的被人害死了?對生的愛,使得多數人天生對死亡懷着恐懼,白小碧控制不住地尖叫:“你胡說!沒有鬼,你故意抓我來的,放我回去!”
“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那聲音停了下,“你若不信就将生辰報來,我們要拿的白氏女乃是子時生人,若真拿錯,即刻送你還陽。”
白小碧叫道:“我不是子時生的。”
無常道:“報上生辰,便知真假。”
生辰?被這兩個字刺激,白小碧從恐懼中回過神,忽然心中雪亮,哪有無常用麻繩來綁人的?而且還是綁在椅子上!莫非自己根本沒死,這個人是在裝鬼騙自己?當然她并不明白這世上人有時候比鬼更可怕的道理,隻是暗暗歡喜,迅速鎮定下來,壯着膽子試探:“你們既然是陰間鬼差,不是什麽都可以查到麽?”
無常果然沉默了,半晌才呵斥道:“大膽白氏女,如此無禮!真假我等自會去查,你且報上來。”
确認之後,白小碧松了口氣,同時心底疑雲叢生,究竟自己的生辰有什麽蹊跷,怎的這麽多人都感興趣……
那人催促:“還不快些,天亮了就由不得你,我等還要回去複命。”
白小碧立即道:“我告訴你們,你們真的放我回去?”
那人不耐煩:“自然,快說。”
眼前發生的一切更證實了生辰八字的重要,當然不能随便說出來,然而不說的話,此人必定不會放過自己,想到不與溫海招呼就單獨跑出來的行爲,白小碧後悔萬分,無奈之下靈機一動,心道對方既然來問,可見真假他們也不知道,不如诓他們一回。
于是她假作害怕,随口編了兩句與他:“我說了,快些放我回去吧。”
那人沒有再回答,四周陷入沉寂。
正在白小碧緊張時,忽聽得“吱呀”一聲,接着便有光線透進來,同時雨聲也更大了。那是一道門,昏昏的光并不刺眼,白小碧努力看清了周圍環境,這裏果然是個房間,身後是牆角,身下是一把椅子,四面是簡陋的木闆牆,很舊,想是廢棄已久,再看門外,天色陰晦,雨下得很大,不斷有水自屋檐流下。
白小碧心下暗喜,見有個高大的人影走出門,應該就是剛才說話的假無常,忙高聲叫:“喂,不是說了就放我走麽?”
那人不理她,出門去了。
他根本就沒打算講信用,白小碧早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此刻還是忍不住着急,現在落到這些人手中,溫海還不知道,誰會來救呢,這些人打算怎麽處置自己?眼前的人讓她想起故事裏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恐懼與絕望交織在一起,簡直要哭出來。
“愛哭可不是好事,那樣非但幫不了自己,更幫不了别人,你是聰明的姑娘,遇上事情要學會想法子。”現下除了靠自己,沒有别的辦法,白小碧終于忍住恐懼,盡量使自己冷靜,趁房間裏沒人,她開始悄悄試着挪動雙手,掙紮想要脫出繩索,粗糙的麻繩磨得手腕生疼,很快破了皮,她盡力忍下,可惜對方實在綁得太緊,忙了半日終是徒勞。
再看門外,天色更暗,風雨飒飒。
正在白小碧一籌莫展之際,先前那人忽然怒氣沖沖從外面進來:“小丫頭片子鬼心眼不少,竟敢拿假的來糊弄。”
他怎麽知道是假的?白小碧大吃一驚,連忙抵賴:“不敢有假,是真的。”
“那樣的生辰,會生得這般面相?”那人冷笑,上前扣住她的下巴,“不給點教訓,你這臭丫頭是不知道厲害。”
由于隔得近,白小碧發現他用黑巾蒙着臉,隻露出一雙眼睛:“你不是無常。”
“好一張小臉。”蒙面人說着,自腰間抽出一柄短劍。
白小碧一動不敢動,顫聲:“你……做什麽?”
蒙面人拿劍鋒拍拍她的臉:“不做什麽,在你的臉上頭留個記号。”
白小碧驚呼一聲,吓得閉了眼。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刀劍交擊聲,接着便是兩聲慘叫,有人高呼:“撤!”
聽那聲音十分焦急,蒙面人不由一怔,待他反應過來,隻見數點寒芒閃爍,夾帶着細微的風聲,心知事變,當下他再不敢遲疑,立即飛身閃避,撞開窗戶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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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溫柔的熟悉的聲音在叫她。
空白的頭腦逐漸恢複正常,臉上沒有預期的疼痛,白小碧猛地睜眼。
頭頂籠罩着一片陰影,他正俯身輕輕搖她,昏暗的光線裏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清晰地分辨出那雙眼睛,漆黑明亮,滿含擔憂與關切之色。
見她睜眼,他這才放心,重重地捏了下她的鼻子:“不答應,小丫頭你故意的,吓我麽。”
驚訝勝過喜悅,白小碧呆呆地任他替自己松綁。
“手都磨破了,試過逃跑?”他扶她起身,拉起她的手對着窗口的光線查看,先是皺眉,繼而微笑,“這麽快就學會想法子了,很好。”
白小碧這才回神,既歡喜又委屈,拿手擦眼睛。
“怎的又哭,沒事了,”葉夜心抱住她,輕拍她的背,“能想法子固然是對的,不過下回再遇上的話,就别輕舉妄動,乖乖地等我來救,免得吃苦。”
寬大的懷抱讓人感覺放心,味道好聞,卻不是什麽香味,白小碧逐漸定下神,臉在瞬間變得滾燙,慌忙從他懷中離開,後退兩步。
葉夜心似乎并沒留意到她的局促,側臉看門外:“這些人爲何要将你劫來?”
白小碧想起:“他們要問我的生辰八字。”
葉夜心皺眉:“你……”
白小碧道:“我拿假的騙他們,可被他們發現了。”
雙眉逐漸舒展,葉夜心微笑:“做得很對,早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拉起她的手朝門走:“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去。”
他這麽說,難道也知道自己生辰有問題?白小碧終于記起他也精通地理,忙問:“我的生辰到底……”
葉夜心忽然站住:“有人來了。”
白小碧立即緊張,抓緊他:“會不會又是他們?”
“人不多,該不是,”他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慰,“我先避一避,别怕,我會看着你的。”說完放開她,輕巧地閃出窗外。
他本領這麽高,又有那句“會看着你”,白小碧已經鎮定了,略略整理了一下心情,擡腳就要出門,誰知正在此時,迎面忽然出現一片黑影,頓時驚得她後退兩步。
擋住光線的是一柄油紙傘,撐傘的人身材瘦小,正探頭朝裏面望,一見她也吓得往後縮,口裏大呼:“爺!”白小碧正在莫名,他忽然又轉身朝旁邊招手,語氣轉爲喜悅:“爺!爺快來看,這不是白姑娘麽!”
“白姑娘?”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賀公子。”白小碧也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