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小君安再不願意,很既定的事情還是會發生的。
這一年年關,當家家戶戶熱鬧非凡的在慶祝新年的時候程家的氣氛卻更壓抑了,程振天在一個漫天飛雪的夜晚離開,離開時臉上帶着淡淡的笑,似是終于走完了自己這頗受非議的一生。
小君安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哭的眼睛紅腫,這大概是小家夥第一次真正的體會到生離死别的味道,沉重又無法抗拒。
而這也會是小君安生命裏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生命的消失,不像看新聞裏的生死,亦不會像隔壁家爺爺***喪失,隻當熱鬧,程振天的死亡讓聰慧如小君安這樣的男孩子也不可幸免的體驗到最親近人的離開,那種怅然若失和悲傷,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這種感覺都會伴随着小君安,并且他生命裏的人也會陸陸續續的過完自己的生命的所有時間,從此死亡不再隻是一個詞語,而是真真實實的體驗,是失去親人的痛苦。
在很長一段時間小君安都不能緩解這種悲傷,并不是說他放不下爺爺的死亡,而是他意識到外婆他們終有一天也會離開。
生命無常,珍惜當下。
也仿佛一夜間,小君安懂事了很多,以前還煩金秀美黏糊自己,從程振天的葬禮之後,小家夥突然就對金秀美特别熱情,就是對梅姨也奶奶長奶奶短的,走到哪裏小嘴巴甜到哪裏。
唐悠兒看着這樣自帶散熱光環的兒子,忍不住微微皺眉,她從來不覺得沒有脾氣是件好事,在程振天的葬禮半個月後,将小君安叫道自己面前,“最近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沒有啊。”小君安奇怪的看着媽咪。
“你爺爺的事情還難過?”見兒子這樣回答,唐悠兒換個方式問。
“恩,不過我知道爺爺最疼我,肯定不願意看到我不開心,所以我不會不開心的。”小君安回答爽快,唐悠兒卻忍不住心疼了。
伸手将兒子抱了抱,“我知道爺爺疼君安,也知道君安喜歡爺爺,不過如果真的很難過可以哭出來,不用壓抑自己,就是爺爺知道了,也不會怪君安的。”
因爲懷孕的緣故,唐悠兒一直很嗜睡,加上事情不斷,很少能顧及到兒子的心情,聽到小君安的話,才意識到兒子這樣不好,沒有發洩出來的悲傷最後越容易積攢起來,這樣到最後小家夥是不會快樂的。
“媽咪,你放心我沒事。隻是第一次意識到身邊的人原本不會永遠陪着我,梅奶奶和外婆都老了,她們有一天也會離開君安,所以君安想多陪陪她們。”小君安向前回應唐悠兒的擁抱,低低的将自己心裏的話講給唐悠兒,隻是沒有說出後半句,有一天爸爸媽媽也會離開他。
唐悠兒這才意識到君安從小聰明,也比旁的小朋友更敏感,更容易意識到生命的變遷,也更容易孤獨,突然就心疼極了,這些日子都是她大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兒子可以如此的乖巧,且懂事的讓人心疼。
“寶貝兒,是媽咪不好,不知道你想了這麽多。的确每個人過完屬于自己的時間後,都會離開這個世界,無論他願意不願意,無論他的親人是否悲傷,死亡這件事都是無法改變的,爺爺會死,奶奶們也會離開,終有一天爸爸媽媽也會去另一個世界,但是你要相信,我們每一個人無論在你身邊還是離開都不會停止愛你,你也不會因爲我們離開停止愛我們,最重要的是你的生命裏會出現其他人,你的朋友,你的愛人,甚至将來你也會有孩子,你會愛他們,同我們愛你一樣,所以寶貝不必太悲傷,也不要去試圖補償什麽,我們生于這個世界,便要接受它的規則,死亡是必然的,而快樂悲傷是可以選擇的。”唐悠兒柔聲對小君安講,美眸中帶着柔和的光芒,那是一個母親的最深沉的愛。
小君安聽着母親的話,點點頭,似是懂了,唐悠兒看着兒子懵懂的樣子,心疼的再次抱了抱,恍然想起父親離世的時候,那麽突然又淬不及防,以至于很長時間她都無法正确的感受死亡,内心不安又惶惶,叛逆過也鬧騰過,直到時間将她磨砺的不再那麽棱角分明,也開始真正的體驗這個世間的生死輪回,體驗生命的可貴和死亡的不可避免,并坦然的去面對。
唐悠兒原本不希望小君安過早的去接觸這些,卻發現這孩子的早慧,讓他比旁人更容易感受生命的細微變化,既然如此她便講與他聽,隻希望小君安可以更好的去應對這些情緒,更好的成長。
程瀚宇過來就聽到唐悠兒的話,唇角微微勾起,順手将兒子抱進懷裏,“我們叫君安什麽時候變得跟大姑娘似的這麽多心事?要不要爹地帶你多跑幾圈,看你還有沒有那麽多閑情雅緻。”
說完還不忘将小君安掂了掂,那叫一個爽氣,唐悠兒忍不住嗔了男人一眼,但并不阻止他們父子交流。
“爹地可以不跑嗎?我最近腰疼。”小君安一聽程瀚宇的話,弱弱的問了句。
“你覺得呢?”程瀚宇反問。
“我覺得可以。”一聽爹地問自己,小君安回答的那叫一個順溜,也沒了之前的那些小情緒,注意力全集中在跑步這件事上了。
“我聽說過一個月你夜叔叔要帶一批訓練不合格的去野訓,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啊?”看到兒子的反應,程瀚宇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意味深長的問道,那語氣陰陰的,害的小君安一個沒忍住就打了個寒顫。
什麽,野訓?他才不要。
“爹地,我一會就去跑,明天就歸隊,真的,我保證!”在父親的淫威下,小君安很可憐的選擇的投向。
“是嗎?繞宅五十圈,我在這裏等你。”兒子的承諾一出,程瀚宇就不客氣了。
“啊?”小君安一聽就傻眼了。
“有意見?看來我應該對夜赫建議建議……”
“不,爹地我現在就跑。”誰不知道夜赫是出了名的魔鬼教官,尤其是野訓,那簡直不是人幹的,何況他才是個寶寶。
小君安覺得很苦逼,爲什麽别人家的爹不醬紙?
說完小君安就麻溜的從程瀚宇的懷裏跳了下來,往院子裏跑去,整個房間一下子就剩下程瀚宇和唐悠兒。
“幹嘛欺負兒子?”小君安一走,唐悠兒就開始替兒子抱打不平了。
“男孩子不需要那麽多多愁善感,心大容易開心。”程瀚宇再簡單不過的說道,唐悠兒點點頭,大概男人和女人的教育法方式是不同的,觀念也多多少少不同,不過唐悠兒覺得程瀚宇這樣的方式也沒有錯,自己也沒有錯,至于小君安最後的成長還是得靠他自己。
“那女孩子呢?”說完兒子,唐悠兒将方向引導女兒身上。
“那不一樣,我程瀚宇的女兒自然要當公主養。”程瀚宇反應的那叫一個快。
唐悠兒忍不住白了男人一眼,都不怕将女兒養出公主病嗎?
“這幾天怎麽樣了?”不過唐悠兒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耗費太多的時間,而是更關心其他的情況,原本b市幾家老軍官,勢力各占一方,在軍政上也是一直保持着平衡,可從佟家出事,程家敗落,b市的局勢就變得分外敏感,如今霍家雖然還撐着,霍耀城也确實有本事,可是隻在軍事上占有優勢,加上還年輕,霍元帥卻已經老了,不做出點成績根本站不穩腳跟。至于成家,成海倒是可以獨當一面,成家在政商也有人才,但這遠遠不夠,反而因爲獨大,容易将矛頭集中,引來各種明槍暗箭。
“不是很好,已經有人在落井下石揭老頭子的底。”程瀚宇說着臉色有些沉,以程振天的性格在軍中得罪的人着實不少,他活着的時候沒人敢惹,可是不代表他死了沒人挖老底,尤其是程瀚宇現在的身份不明,在大家看來不過是個小小的商人,對他們沒有什麽威懾力,也就更猖狂了。
“還真是群勢力的東西。”唐悠兒輕斥一句。
“沒關系,等的就是他們的落井下石。”程瀚宇輕輕摸摸唐悠兒的小腦袋瓜,安撫小女人,那雙琉璃色的眸子裏卻全是冷光,這世界上很多人都明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卻鮮少有人真正的将其當回事。
他們以爲程家真的就那麽好欺負嗎?呵呵。
“恩,我相信你。”唐悠兒自然的依偎到男人的胸口,非常肯定的說道,她從來不覺得那些人可以成爲程瀚宇的阻礙,如果真那樣程瀚宇就不是程瀚宇了。
“乖乖養身體,這些事情我來辦,現在什麽都比不上寶寶重要,明白嗎?”失去一次,程瀚宇總有些心悸,最怕小女人和孩子出世。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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