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佟盈盈才鎮定下來,唐悠兒扶着她坐回床上,這才發現佟盈盈的手還在留着血,想替她包紮下,卻被佟盈盈擋住,“我沒事。”
“這還叫沒事?我先幫你包好。”唐悠兒不允許佟盈盈廢話,快速的抽過醫藥箱,幫她包紮。
整個過程佟盈盈一直沉默着,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唐悠兒幫她包紮,隻是偶爾對方目光掠過她手臂上的針眼,會不由自主的往回縮,唐悠兒見此快速的動作,避免佟盈盈心中的不适。
包紮完傷口,佟盈盈才看向唐悠兒,有些悲涼的開口,“你都知道了?”
這裏的意思很明顯,指的是那些針眼,唐悠兒也不否認,輕輕的點了點頭。
“呵呵……”佟盈盈苦笑下,收回自己的手,“戒不了,我試過戒不掉的……”
說到最後已經像是一種呢喃,唐悠兒心疼不已,卻無法勸解,隻能聽着佟盈盈悲戚的聲音,等待她再次開口。
“悠兒姐,答應我救救吳臣,他走到這步,全是因爲我,都是因爲我。”好一會佟盈盈終于說道重點了,唐悠兒輕按了下胸前的袖珍錄音設備,聽着佟盈盈的低低的傾訴,而她的音調也越來越正常了,唐悠兒屏住呼吸靜靜的聽着。
“都怪我不自量力。”說完這句,佟盈盈的目光突然就變的飄忽起來,“那是前年,上面下達了一個任務,去販毒集團卧底,當時英雄劇看多了,特别熱血,就主動申請了這次任務。當時父親不同意,吳臣也不同意,那會我們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隻是因爲程瀚宇的事情暫時壓着。而我也想在結婚之前做點成績出來,好讓所有人認可我,認可我的努力和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掙來的,而是不是因爲父親的緣故。呵呵,你說我那時候是不是很傻?”
說到這裏佟盈盈自嘲的問唐悠兒,唐悠兒輕握住她的手,幾乎能猜到後面的事情了,原本是那麽惡俗的劇情,可真發生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不等唐悠兒回答,佟盈盈繼續說道,“雖然我父親和吳臣極力反對,但我還是争取到了這次機會,隻是沒想到并不是因爲我能力出衆而被選中,還是因爲父親和吳臣,上面哪位看上我父親的職位權限和吳臣的潛力,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計謀,拉他們下水的計謀……”
佟盈盈說道這裏,唐悠兒也是一陣惡寒,這些人簡直喪心病狂。
“從我進入販毒集團開始,便入了他們的全套,連帶着父親和吳臣也被算計,後來在一次行動中我理所當然的被敗露,然後……你也知道了,那是我第一次被注射,然後第二次,第三次……”說到這裏佟盈盈的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傷,帶着一種哀默大于心死的痛。
唐悠兒沒有親曆過佟盈盈當時的情景,可是卻見過銀狐差點被注射的畫面,那時的擔心和恐懼幾乎布滿了她整顆心,唐悠兒幾乎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成海及時趕到,如今的銀狐會怎麽樣?她肚子裏孩子會怎麽樣?
而銀狐在經曆這些的時候有成海和她,佟盈盈卻隻有自己一個人,唐悠兒難受的找撇過臉。
“後來,吳臣救我回去,可是一切都晚了。當時也試過戒掉,他們瞞着所有人将我送進強制戒毒所,而且也真的成功戒除了,而且我們還結了婚,有了寶寶,可惜……”佟盈盈痛苦的閉上眼睛,那樣過往不斷的從腦海中洶湧而出,曆曆在目,目目痛心。
如果說之前的痛苦已經夠絕望了,那麽後面的便不能光用絕望來形容了,那是佟盈盈第一次覺得活在十八次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孩子五個月的時候,我們以爲一切都正常了。甚至婚房都準備了,領了證就差辦酒席讓大家都知道。”說這些的時候唐悠兒可以感受到佟盈盈那時對生活的向往,還有對自己肚子裏小生命的渴望,那是帶着救贖的生命,是她重生的證明,可惜上天有時那麽惡毒。
“就在我們以爲一切都風平浪靜的時候,其實敵人已經布好了一張大,而且這一次是從吳臣開始。他們找到吳臣,希望吳臣可以配合他們完成毒品絡的重建,并且将貨源也一并壟斷。可想而知吳臣有多惱火,當時想都沒想的拒絕了對方,哪知道他們拿出了我吸毒的視頻。如果這些醜聞爆出,我父親還有吳臣的前途幾乎可以說都毀了,都毀了……可即便如此吳臣還是拒絕了他們。”
唐悠兒聽着佟盈盈泣不成聲的話語,那裏面滿滿的自責和痛苦,壓抑的整個病房的空氣的分外低迷。
“拒絕以後,我們做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沒有最壞,隻有更壞。他們從吳臣那裏得不到好處,于是便想到了我,确切的說他們早就将我設計了進去。所以你無法想象當我懷着寶寶五個月卻被強行再次注射時那種絕望的心情,我想死……可是我不能不要寶寶……”撫摸着肚子,佟盈盈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以爲自己已經不會流淚了,但再次重溫那種絕望和痛苦的時候才發現,她依舊會哭。
“别再說,别再說了……”唐悠兒伸手将佟盈盈抱住,“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不會的,阿臣犯的是死罪,我父親也脫不了幹系,不會好的……”佟盈盈低低的呢喃。
唐悠兒的心跟着抽痛,吳臣的情況的确如此,尤其是這次,他如果死活都将所有事情包攬下的話,那麽不是死刑也會是死緩。
“我會想辦法,但前提是他配合我們。”盡管很殘忍,但唐悠兒還是必須将事情說清楚。
“不可能的……他們拿我威脅阿臣,還有父親……”佟盈盈清楚的絕望着,“你說如果我死了,阿臣是不是也就解脫了?”沉默了一會,佟盈盈突然仰起頭看向唐悠兒。
“别說傻話,會有辦法的。我們已經讓人去分析你身上的藥物了,說不定會找到解藥。”唐悠兒安慰佟盈盈,盡管她自己也知道這個希望很渺茫。
佟盈盈聽了猛搖頭,她現在什麽都不奢望,隻要父親和吳臣沒事就好,隻要他們沒事就好,“悠兒姐,幫幫吳臣,幫幫我我父親,他們真的不是有意要做那些事情的,真的不是……”
“幫是一定會幫,可是盈盈你首先得告訴我,上面哪位是誰,還有你知道的關于他們的一切。”雖然知道這些肯定和斯圖亞特脫不了關系,可是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斯圖亞特,而是國内的哪位,至于斯圖亞特還得從長計議。
“我說……我說……”
開始還好,說道最後佟盈盈的精神狀态已經很差,幾乎說不全句子,但唐悠兒還是從中判斷出來對他們很重要的信息,比如上面哪位正在競選軍委,比如他們還利用了那些人,那些人有可能是上面的人,就連除過成海外的三位新晉四少其中有兩位就跟哪位有關。
等佟盈盈再次睡着時,唐悠兒才收起錄音設備,有些疲憊的伸了下懶腰,事情真的比她想象的複雜,就連哪位也出乎唐悠兒的預料。
一切都沉重的讓人壓抑,就在剛才傾聽的時候,唐悠兒一直在擔心,擔心佟盈盈毒瘾發作,她見過那些瘾君子,也知道那種難堪的畫面,可是若親眼看到自己親近的朋友那般,唐悠兒害怕自己受不了。
幸好,佟盈盈睡着了。
出了病房程瀚宇并不在,至于宋曉守着,見唐悠兒終于出來遞給她一盒飯,“嫂子,先吃點東西吧。”
“恩。”雖然嗯了一聲,可是卻沒什麽食欲,和程瀚宇出去那會是真餓了,可聽完佟盈盈的事情後,也是真吃不下去了,“你們老大呢?”
“去北堂志那邊說是見見吳臣,怕你餓着讓我在這守着。”宋曉也不隐瞞。
“恩。”再次無精打采的恩了聲,也沒什麽特别的感覺,“我把錄音發給他。”
唐悠兒說完拿着飯盒往外走,臉色有些蒼白。
“嫂子,你沒事吧?”宋曉有些不放心。
“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我讓人送你回去吧。”宋曉還是不放心,他可不想唐悠兒出個什麽情況,回來被老大扒皮。
“我沒那麽嬌弱,讓人好好看着她,稍有情況馬上通知。”因爲不知道佟盈盈的毒瘾何時發作,唐悠兒始終不放心。
“我明白。”這件事宋曉自然不敢怠慢。
出了醫院,唐悠兒坐在自己的車上,卻始終沒有開車的意思,佟盈盈的事情給她的震撼很大,甚至比小月出事時的震撼還大,如果小月的死亡對唐悠兒是一種警告,那麽佟盈盈和吳臣的事情就是對她三觀的一種刷新,還有那種無能爲力的挫敗感。
原本以爲自己和程瀚宇已經夠艱難了,現在才發現他們是多麽幸運。
握着撥通程瀚宇的電話,不知爲何唐悠兒此刻特别想要聽到自家男人的聲音,想要确認他的完好無缺。
“宇。”手機響了好一會那邊才接起,唐悠兒輕輕的喚了聲。
“夫人,剛才龍哥走的太急,把手機落這了,你有事……”
啪!
唐悠兒猛地挂斷電話,臉色也冷了下來,臉色哪還有剛才的憂傷,有的隻是溫怒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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