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利雖然是人工智能系統N,PC,但也有着自己的存在意識。多少年以來,作爲一個亡魂,他一直以向當初辜負他的漢武帝報複爲目标,但是他從來沒有意識到他自己隻是一個亡靈,而劉徹也已經作古了。經塵封這麽一提醒,李廣利頓時覺得萬念俱灰,争來争去這麽多年,還不如一個局外人看得清楚明白。
李廣利的這種情緒已經影響了他手下的鬼卒。他們都是跟随李廣利西征大宛,北伐匈奴的漢軍士兵,想到自己現在的境況,全都迷茫不知所措。
“難道,難道我們這些人都白白送命了不成?我們的仇怨找誰去說呢?”
塵封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有了這句話,他才能順理成章地發揮他那高超的雄辯本事,他曾經做過實驗,口舌之利,比之寶刀寶劍還利,威力之大,比之任何法術技能還大。
“錯錯錯,你們确實是送了命,但并不是白白送了命;你們确實有仇,但卻選錯了對象。是,劉徹确實是越老越昏庸,是你李廣利眼光不濟,報效了這樣的皇帝,就活該你被辜負。你自我感覺忠心耿耿,但他甚至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能相信,怎麽能相信你們這些外人?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呢?還有你們,你們并不是被皇帝直接害死的,害死你們的是那個無勇無謀的李廣利!他自己沒有多大的本事,把失敗的責任推給皇帝。衛青、霍去病也是皇帝任命的,爲什麽就那麽百戰百勝,你李廣利也是皇帝任命的,爲什麽就一敗塗地呢?”
說到這裏,李廣利的軍心開始出現浮動,他們之所以會跟着李廣利陰魂不散地伺機報複劉徹,很大程度上跟認識上的誤區有關,如今被人這麽一提點,才恍然大悟,原來害死他們的并非是皇帝劉徹,而是他們的無能主帥李廣利,都用吃人的目光看着他。
李廣利被說中了要害,現在是欲逃無路,欲辯無辭,境況很是尴尬。
正彷徨間,茂陵外面殺聲又起,衆皆失色,這又是哪一路軍隊,難道又是一起作亂事件?現在怎麽作亂成風了?
塵封卻見霍去病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霍去病不理一驚數變的李廣利叛軍,卻看着塵封:“先生真是三寸不爛之舌,可抵百萬之師!”
“哪裏哪裏,還是将軍神兵再世,震懾住了叛軍的氣焰,否則我縱有辯天之口,也無由可入。”塵封現在是越來越虛僞了,拍馬屁的功夫也是一日千裏了。
“那外面的喊殺聲是……”塵封雖然知道事已經無妨,但還是好奇是誰。
霍去病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朗聲對李廣利叛軍說:“你們已經被大将軍所部包圍,無路可退。我知道你們都是受李廣利的蒙蔽這才聚衆叛亂的,隻要你們入下武器,陛下英明神武,一定會洞悉内情還你們一個公道的,但是首惡李廣利不能放過。”
這個時候,大将軍衛青那洪亮的聲音從茂陵外面外過來:“将士們,我衛青知道你們都是大漢羽林的好兒郎,戰場上不畏強敵的好男兒,爲什麽離開了戰場就叛上作亂呢?你們是受奸人蒙蔽,情有可原,看在你們還沒有對陛下做出不利的舉動之前,我衛青可以用大将軍的榮譽保下你們的罪行,但首惡之人必辦,如果你們能夠生擒李廣利,我就可以向陛下說情。否則的話,你們已經成爲網中之魚了,好好考慮吧!”
已經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了,生命隻有一次,已經錯過了,現在的亡靈已經相當于另一次的生命,是系統給了他們又一次生命。毫不猶豫地,亡靈們把李廣利七捆八捆地綁起來,投到霍去病的面前,随後,他們把武器全都抛下了。衛青帶領人進來進行改編。
平定李廣利叛亂,塵封出了不少的力氣,尤其是對于瓦解叛軍的士兵那一幕,霍去病更是大加贊賞。其實本來衛、堆二人就已經設下了圈套等着李廣利來鑽,塵封不過是适逢其時,略盡綿力,讓平叛進行得更徹底更順利一些而已。
“先生先前說,此來的目的是……”
塵封已經忘了這一茬,經他這麽一提,這才想起來。
“先生是說,你來尋找《史記》的真本?實不相瞞,我确實知道這書被宣帝藏在了茂陵,先生既然幫忙平定了叛亂,于情于理我都應該讓你拿起,不過這本書……其中牽涉到很多隐,私……恕我不能從命!”
塵封心裏又驚又喜,喜的是,果然《史記》原本被藏在這茂陵之中,驚的是,霍去病似乎不願意交出。
“将軍戎馬一生,何等英武豪邁,爲何遇到了帝王的隐,私之事,卻也像一般俗人一樣諱莫如深?别的我不知道,但真相隻能有一個,況且曆史已經作古,将軍還這樣維護皇帝的虛名幹什麽?”
塵封看霍去病沉默不語,但目光總是不離一口破箱子,這表示裏面有鬼。沉封走過去,把箱子打開,這個時候系統提示道:“完成皇榜任務第一步,60秒之後,你将被傳送出茂陵。”
再看看霍去病,他正看着别處,好像根本就沒有塵封這麽個人一樣。
“将軍……”
“我不知道,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書在什麽地方,是你自己找到的。”
這小子,原來是這個意思!
金光一閃,再看眼前已經是茂陵之外的,那座像廬山的是衛青墓,像祁連山的是霍去病墓。千秋萬世的戰神,真叫人琢磨不透。
徜徉在美麗的洛水河岸,有一種說不出的谧靜。向陽的水波映照出五彩缤紛的世界,那一刻,塵封差不多忘了是在遊戲世界中。清雅的古琴聲從陽光的間隙中潺潺洩出,既而又好像群山一般凝重,這是哪位高人在彈奏《高山流水》呢?
塵封循着聲音望去,洛水河邊有一棵高大的松樹,松樹底下有一塊很白很淨的石頭,石頭正對着洛水河的前邊有一張紅桐木的古琴。塵封雖然甚精于此道,但也知道這是文武七弦琴,相傳爲伏羲所作,原爲五弦,後來文王加一弦,武王加一弦,遂成今日之“文武七弦琴”。古琴的七根琴弦此起彼伏,被一雙如粉雕玉琢般的玉手上下控制,時而婉轉,時而沉郁,時而清揚,時而激越。音律雖由曲所定,音意卻因人而異,塵封覺得這雙手所彈奏出來的曲子并不那麽符合音律,但頗有自己的底蘊,心中似有無限期待之意,至于所期待何事,卻不是音樂所能表達出來的了。
塵封倚松而立,望着伊人的背影,隻覺得有說不出的熟悉。在哪裏見過呢?塵封來到這個世界不過短短數月,見過出此出衆的人不可能忘的,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天下就是這麽奇怪,有些事有些人,好像就見過,也許在過去,也許在前世,但就是說不出來。
聽着聽着,塵封不由自主地扣松而和,雖然“铿”“铿”難聽,但所幸節奏沒有扣錯,不至于給佳人添堵。
佳人聽到後面有人在扣松而和,而所和的也沒有出錯,雖然略顯唐突,但也沒有介意,依然進行着她的演奏。
餘韻悠長的名曲《高山流水》終于結束了。佳人偶一回眸,要看一看這個能夠給她和唱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也許沒有别的意思。但塵封被這一回眸震住了,也并非是這個人長得有多麽光彩照人,像這種真實度極高的網遊,容顔是很難作假的,但也不排除刻意的修飾,而是因爲這個人的樣子,真是好像見到過,仿佛在昨天,又仿佛在前世,總之就是給人那麽一種真實的震撼。
佳人似乎被塵封那近乎失态的舉止給逗樂了,泯然一笑,這笑意讓塵封徹底迷失了,這個人,一定就是前世今生注定的那個人,錯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