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楊銳再來到斯德哥爾摩警察局的時候,二樓的辦公區,足足聚集了兩倍的警察。
一些挂着高階肩章的警察,也出現在了裏面,他們與舍伍德站在一起,輕松的聊着天。
而在靠門邊的位置,則是幾名記者手持照相機,正在尋找角度。
楊銳對此有些意外,但并不奇怪。
雖然不知道是記者們引來了警局高層,還是警局高層引來了記者,但是,隻要有鮮肉的味道,無論是來了狼來了狽,還是狼狽齊至,都不奇怪。
楊銳的黃色皮膚,不用介紹,就給記者們認了出來,他們人數不多,但還是堵住了去路,問道:“楊銳先生,聽說您要采用高科技挑戰馬爾勒案,是這樣嗎?”
記者不多就不會有七嘴八舌的吵雜情況,但是,較少的記者意味着問題更難回答了。
楊銳擡頭看向舍伍德,舍伍德局長微微點頭,也不知道他是點頭緻意,還是同意楊銳回答問題。
楊銳也不考慮那麽多了,先道:“不能說是挑戰,我們隻是想給警察提供更多的辦案工具,讓他們在偵查的時候,能夠有更多的選擇。PCR儀是一種工具,挑戰馬爾勒案的依舊是斯德哥爾摩警方,我們隻是後勤人員。”
這個答案稱得上是謙遜了,聽得懂英文的警察都是默默點頭,态度也變的好了些。
如果楊銳大包大攬的說要代替警察們的工作,他們自然是不會高興的。
“楊銳先生,有人說馬爾勒案是兩個兇手完成的,你對這一點怎麽看?”有記者一副搏版面的模樣,帶着都市奇談來問問題。
楊銳淡然道:“我們隻是工具,我們的PCR儀會盡可能的給出盡量多的訊息,至于從這些信息中,如何解讀出答案,那是警察們的工作。”
楊銳今天的思路很清晰,他就是來推廣PCR儀的,并不是想和警察打擂台。
事實上,他的想法正好與之相反,他希望有更多的警察和警察局使用PCR,也就是使用DNA鑒定技術,另一方面,楊銳也不想PCR被社會認爲是單純的刑偵技術,那就太侮辱PCR的價值了,就好像說X光是單純的醫用設備一樣無稽。
“楊銳先生,你對于今天的測試結果,有多少信心?”記者們發現不能從楊銳這裏挖掘出猛料來,才戀戀不舍的回到正題。
楊銳道:“我有百分百的信心。”
“爲什麽?”記者總算抓住一個話題了,連忙追問。
楊銳聳聳肩,道:“用DNA做比較,準确性是非常高的,通過PCR儀的擴增,測試失敗的幾率非常小。”
停下來,楊銳覺得說的不盡清楚,又道:“我這樣來描述一下,可能更容易理解。如果警察用DNA來判斷兇手,全世界60億人裏面,都不會出現兩個人的DNA相同,不僅如此,從幾率來判斷,人類最近幾千年的曆史中,誕生的所有人類的DNA,都不會全然相同的,所以,以這樣的準确性來做判斷依據,我有百分百的信心。”
“不會出現人爲操作的失誤嗎?”有專業的記者一針見血的道:“人爲操作的失誤,如何避免?”
楊銳笑笑,看向記者,道:“我是科學家,在科學的範疇内,盡可能的達成目标,你的要求,也許可以請上帝去裁決。”
衆人發出輕輕的笑容。
那記者隻當沒聽到,且道:“您的意思,就是還會出現人爲失誤了?”
若是以正常的問答形式,楊銳此時或許的應該回答一個“當然”,再細做解釋。
但是,身在異國他鄉,楊銳變的更加敏感起來,他多想了一步,若是被記者斷章取義的報道了PCR會怎樣?
首先遭遇的,就是法庭的質疑了。
不像是後世,在86年的當下,還沒有哪個國家承認DNA證據,換言之,以DNA定罪,本身就需要經過争執的。
楊銳不能在公開場合留下這樣一個把柄。
至少,他不能以PCR的發明人,以知名基因學專家的身份,留下這樣一個把柄。
想到此處,楊銳毫不猶豫的擺擺手,道:“我們今天讨論的不是人爲失誤的問題,而是來看測試結果的,我們先完成此項工作如何?”
他看似向下面的人詢問,眼睛是看向局長舍伍德的。
警察局長也是很政治化的人物了,他注意到了楊銳的閃躲回答,立即想到了相應的結果,轉瞬道:“我們現在來看看測試結果,如果測試結果符合我們的期待,斯德哥爾摩警方就可能采取此項技術,用于馬爾勒案的偵破,各位,請讓一讓。”
辦公室裏的人讓開了一條道,讓楊銳和舍伍德走進了放置PCR的房間。
“介紹一下吧。”楊銳向黃茂和塗憲點點頭。
“怎麽介紹?”黃茂和塗憲都有些怯場。
“就說說你們這兩天做了什麽。”楊銳說着轉過身來,面對鏡頭微笑。
塗憲和黃茂推讓片刻,塗憲站了出來,用英語道:“昨天,我們采集了警官們的DNA,另外,得到了一束帶有皮囊的頭發,之後,我們的測試是判斷頭發的主人是誰。”
參加了測試的警察們露出微笑,還有人舉起手來。
在媒體面前,瑞典人也變的活潑了一些。
但也就僅此而已。
“現在,請警官們将答案交給舍伍德局長,我們接着會揭曉我們的答案。”塗憲說完,按照楊銳提前布置的那樣,一束頭發的照片,以及多名參與測試的警官的照片,貼在了面前的白闆上,就像是後世歐美的罪案劇那樣。
記者們很快發現這種方式極爲直觀,紛紛拍照。
帶隊的警察也将寫好了名字的信封交給了舍伍德。
舍伍德并沒有立即拆開看,先道:“楊銳先生,請放出你們比較圖吧。”
“塗憲。”楊銳喊了一聲。
塗憲咳嗽一聲,從PCR儀下方,拿出兩卷紙,道:“PCR儀的原理,其實是擴展DNA,我們現在做出了DNA的圖像,大家可以看到,有兩個DNA的圖像是一緻的……”
他一邊說,一邊将兩卷圖紙打開來,挂在旁邊的另一面白闆上。
特别打印出來的兩張圖紙,都是全彩的,色彩斑斓的區塊,在一條線上凹凸凹凸,形成了一條奇特的圖形。
“這是A圖紙。”塗憲指了一下,又展開另一個,道:“這是B圖紙。大家可以看到,A圖和B圖是一緻的……”
“其他圖呢?讓我們看看不一緻的。”記者中有人喊了出來。
塗憲看了眼楊銳,得到受益,将其他幾張圖紙全部展了開來。
不用他特别說明,大家都意識到其他圖紙是不盡相同的。
“做的還挺精美的。”有一名女記者給予了表揚。
塗憲悶悶的,道:“這是機器自動生成的。”
“塗憲,念一下你們确認的頭發的主人。”楊銳提醒了一聲。
塗憲“哦”的一聲,低頭核對一下,道:“我們确認頭發的主人是,阿克曼。”
他說的平平無奇,少了一些激情。
好在今天來的都是平面記者,也不在乎他的激情,紛紛再将目光轉向舍伍德。
舍伍德微微一笑,打開面前的信封,看了一眼,然後轉向給衆人。
阿克曼的名字,打印成花體字,展現給了衆人。
辦公區内,發出一陣陣驚訝的聲音。
“阿克曼警官,請站出來。”舍伍德局長又叫了一聲。
隻見一名高大的瑞典人模樣的瑞典人,憨笑着舉起了手。
“阿克曼警官,你們昨天留下的,是你的頭發嗎?”
“是我的。”阿克曼呵呵的笑兩聲。
記者們給予了輕輕的掌聲,反而是在場的瑞典警官們,顯的頗爲木讷。
楊銳撇撇嘴,心想,這要是在美國玩,早就鬧翻天了。
“舍伍德局長,這麽說,你們将采用新技術在馬爾勒案件上了,是嗎?”有記者此時提出了重點。
舍伍德微微點頭,道:“不僅在馬爾勒案件上,我們還将在多個案件中,采用PCR技術。”
楊銳一愣,這可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從楊銳的角度來說,這隻是好事,他并不怕技術接受考驗。
轉瞬,楊銳又興奮起來,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開發的技術,用于連環殺人案的偵破,也是很難得帥氣的事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