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局長坐在上海轎車的後座上,閉目養神,他是有些累壞了。
他的秘書緊緊抱着文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兩眼無神的看着前方。
“董秘書,到了。”司機輕手輕腳的停下車,先是小聲的給副駕駛座上的秘書說了一聲。
“哦,這就到了。”董秘書恍然清醒過來,緊接着扭轉身體,趴在靠背上,輕聲呼喚:“局長,到地方了。”
“哦,這就到了?”梅局長睜開眼睛,也是一模一樣的話。
司機關注的看着前方,面無表情,耳聾目瞎。
“衣服系上吧,小心感冒。”秘書迅速下車,将後車門打開來,一隻手搭在頂上,與其說是防碰頭,不如說是擺POSE,向周圍人高喊:領導來了。
梅局長彎腰出車,舉目四顧,不禁驚訝道:“不是北大嗎?走錯地方了?”
“海澱區政府給楊銳批了一塊地方,他頭天就搬過來了。”董秘書給解釋道:“海澱區政府以前就是給他的實驗室一個編制,結果創彙牛的概念起來,那麽多的媒體采訪,海澱區政府立即就給批了塊地方,讓楊銳自己選的。”
梅局長點點頭:“幾個人擠在他給的那麽小的地方,早該搬了。這是哪裏?”
“叫中關村,離北大不太遠,楊銳選的地方。”董秘書回答。
“偏了些,也行。”梅局長評價了一句,再仔細看看兩邊,順利的找到了“海澱區遺傳工程實驗室”的牌子。
進門,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令人吃驚的大院子。
院子的面積不小,足有一個籃球場的大小,不過,在85年的北丶京遠郊,這也沒什麽出奇的,而今一間修車廠的面積說不定都比這個大,常年往來于牧場的梅局長更是不覺得實驗室弄這麽大的院子有什麽誇張的。
令人吃驚的地方在于,院子裏全是各種籠子——鐵絲籠子、塑料籠子、木籠子、竹籠子,裏面關的全是兔子。
“梅局長來了。”楊銳擦着手,從實驗室裏出來了。
做遺傳工程學的實驗,他反而比較清閑,畢竟不用實際操作了,谷強和歐陽仕等人也不是單純的實驗員,普通問題自己就能解決。
梅局長笑笑,道:“我又來給你送錢了。”
“歡迎歡迎。”楊銳露出真誠的笑容,誰看見來送錢的人不開心啊。他左右看看,又問:“其他人在搬錢?走的這麽慢。”
“沒人在搬錢。”梅局長沒好氣的道:“這次的錢給你們打賬上。”
他上次是爲了用50萬元的現金震懾楊銳,現在知道沒效果了,哪裏還願意當押運鈔票的保安啊。
“這樣啊,那多謝您了,帶您參觀一下?”楊銳的态度和藹的辯若兩人。
梅局長有受寵若驚的感覺,立即颔首說“好”。
“進來吧。”楊銳将裏面的房子大門打開,将梅局長讓了進來。
隻見眼前,就是三個教室大小的空場地,中間有柱子做支撐,四周擺着實驗桌,中間空出一大片,堆着些雜物和兔子籠。
“這就是我們實驗室了。”楊銳指着面前說。
“好好好。”梅局長很是滿意,不滿意也不行啊,不滿意你找中科院去,他也不是沒找過的。
“亂了一點。”楊銳自我謙虛。
“不亂不亂。”梅局長合情合理的說瞎話,接着用期待的眼神看楊銳。
楊銳“恩”的一聲,道:“感謝參觀。”
“啊?”梅局長睜大眼睛:“這就結束了?”
“實驗室啊,就到這裏了。”
“就這麽大?”梅局長熟悉的實驗室,哪一個沒有兩棟大樓。要說面前的場地也很不小了,緊湊些的話,放個四五十張實驗桌都不成問題,但是,這可是拿了上百萬經費的實驗室啊。
分割的也太不合理了。
而且,也沒見到什麽厲害的儀器。
要是其他實驗室拿了這麽多錢,就展示出這麽一個場地,領導非得發飙不成。
梅局長醞釀再醞釀——咱就得拿出領導的派頭不是?
楊銳的聲音,卻不像是畏懼領導訓話的樣子,依舊平靜而自然的道:“這裏本來是海澱區政府的一間倉庫,我們才要過來,就這麽大的地方了。”
“這樣子,你們的實驗進度能保證嗎?”梅局長總歸是不甚高興的,任誰看到自己的錢像灰塵在空中飄,都不會太開心。
楊銳聳聳肩:“看吧。我說要個牧場建樓,您又不肯給。”
“我給了你,你一口氣也建不起來啊。”
“所以就該現在給,讓我現在建才對。”楊銳睜大眼睛,一副您究竟是不是來送錢的詢問樣子。
梅局長一口氣提上來,好懸沒發作,太欺負領導了!你真當領導是你養的兔子,想怎麽玩弄就怎麽玩弄了。
心裏怒罵了幾句,梅局長卻是嘴唇蠕動兩下,道:“牧場是沒有的,資金的話,我們中牧總公司,準備追加贊助50萬元。”
“咦,很大氣啊。”楊銳贊了一句。
“多謝。”梅局長露出笑臉,瞬間收了起來——我究竟是在爲什麽道謝啊,給錢的是我好不好,而且一次給出我幾十年的工資!
“那麽?”
“恩?”
“我送你出去?”楊銳糾結了兩秒鍾,還是做出了送客的決定。
梅局長的表情直接崩壞了,有人會這樣對待,剛剛送了他50萬的恩人嗎?面對送财童子,供起來是最起碼的道德要求吧,呸,你才是童子,你全家都是童子。
“你的實驗進度,總該給我介紹一下吧。”梅局長的表情掙紮一番。
楊銳遲疑片刻,道:“咱們說好的,捐贈方沒資格幹涉實驗室的運作,我們也沒有彙報的義務。不過,這一次就算了。我們做兔子的冷凍胚胎移植,成功率提高到了30%左右。”
“成功率30%?胚胎分割了嗎?”梅局長立即忘記了對楊銳前面說的話的不滿,歸根結底,他要的就是結果,至于好聽的話,雇三個秘書給自己說一年,也花不了一萬塊啊。
楊銳驕傲的擡頭,語氣依舊平靜如水,道:“進行過分割了,還嘗試了胚胎四分割。”
……
陛下。
入閣之路崎岖啊,好容易到了第十,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被打下來了,現在相差34票。
是的,您沒看錯,34張月票卻是難以超越啊。
咫尺天涯啊。
請陛下憐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