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經費?我們最初的協議可不是這樣說的。”理查德的鼻尖都要頂到龐校長的臉上了。
龐校長煩悶非常的說:“我給你解釋過了,學校的政策發生了變化,不是我要反悔,我也沒有辦法,不是我不想幫你,是我沒有其他選擇了。”
“你可以選擇想遵守協議。”理查德噴着口氣,說:“我們有合約,有消息的規定,你們的資助應該持續一年以上,在此期間,你們不能想退出就退出。”
“學校的撥款已經停了,你逼我也沒用。”龐校長極爲不爽的說。
“學校是簽訂合約的主體,你們毀約的話,我會起訴的。”理查德沒有辦法,隻好舉起了最後的訴訟大棒。
如理查德所預計的那樣,龐校長果然遲疑起來,但也就是兩分鍾左右的思考,龐校長緩緩搖頭,說:“這不是我的決定,我隻能表達遺憾,雖然我也不想出現這樣的糾紛,但就像是你們歐美人說的那樣,不要懲罰送信的人,我僅僅是個送信的。”
理查德不相信:“你是學校的校長,大權在握,怎麽會無法決定。”
“副校長,我是副校長。”龐校長用英文強調着,這是他少有的描述自己的真實頭銜。
威脅訴訟都不能解決問題,理查德頓時沒轍了。
他其實也不想進行訴訟,這是耗時耗力的高成本行爲,雖然有律師能夠完成大部分的工作,但仍然需要訴訟人的參與,除此以外,律師的收費也很不少。
理查德雖然是加州大學的知名教授,卻由于在公立學校任教,他的薪水也不過是幾萬美元,比80年代的中國人自然富裕到了天上,可在美國社會,亦不過是不錯的中産階級。
當然,理查德若是願意抛棄教職,前往制藥公司或者其他類似的私人企業任職,他的年薪可以輕松達到數十萬美元,甚至突破百萬美元,就像是捷利康的特拉普一樣。
可在此之前,理查德的私人收入并不高,也沒有搞學術腐敗的土壤。
在這一點上,理查德甚至沒有回中國工作的海歸過的滋潤。
不過,理查德背後還有加州大學做靠山,在煩悶的送走龐校長後,理查德立刻将此事通知了加州大學。
兩所學校你來我往的談了幾天時間,理查德接到了加州大學的電話:“BJ大學将會按照協議的三成給你贊助經費,加州大學将增加相當于協議兩成的經費,但剩下的五成,你要靠自己了。”
理查德不由自主的開始撓頭發,少了五成的經費,可不是語言描述中那麽簡單,經費少了一半,實驗可不能少一半,儀器也不能少一半,買的試劑也不能少一半……
少了一半的經費,對一所新實驗室來說,幾乎意味着支撐不下去了。
理查德生氣的道:“他們簽訂了協議,你應該讓他們執行協議。”
“你可以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但你應該明白,中國方面降低經費開支的原因,是你在過去半年時間裏毫無産出。”加州大學方面的負責人也不想承擔無能的名聲,立刻将罪過推到了理查德身上。
理查德無言以對,他也不是個特别擅長說話的人。
電話對面的語氣好了一些,說:“我們能給你的唯一的支持,是提前給你經費,這樣可以讓你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維持研究,剩下的缺口,我建議你尋找新的投資人,或者尋求公立基金的支持。”
先說壞消息,再說好消息,然後給出一個有可能的解決方案,的确能解決重症心塞。
理查德重新振奮起精神,決定按照對方的建議去做。
在美國,尋找投資人或者公立基金的支持,向來是實驗室負責人的主要工作,一些實驗室的管理者會将四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的時間和精力用在籌款上。
理查德也不止一次的嘗試尋求個人或機構的幫助了,在大多數情況下,投資他的個人和機構是血本無歸的,而在少部分情況下,投資人或投資機構得到了相應的回報,盡管聽起來有點不靠譜,但實際上,理查德的記錄是相當不錯的。
70年代到80年代的生物技術,就像是2000年的互聯網一樣,得到了全美乃至世界範圍的瘋狂投資,大部分的投資都是虧損的,而且虧損的極其嚴重,但是,風險投資之所以是風險投資,就在于他們能夠承受風險,而且專注于成功的比例。
即使是中國方面,也同樣受到了相關影響,理查德實驗室能建的如此順利,亦是他的優良記錄在起作用。
到現在爲止,理查德的優良記錄依舊未曾發生改變,他的确挫敗于楊銳的科研競争,但北大的理查德實驗室沒有撤銷,那就不算是一次失敗的記錄,更何況,就現在的狀态,他多一次失敗記錄,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唯一的問題,就要是要多受白眼,多拍馬屁,多浪費時間了。
仔細考慮一番,又與人在美國的老友商量以後,理查德決定先不回國,而是做出點東西來,再去尋找新的資金,不過,這樣做的風險就更大了,假如要用兩個月的時間找錢,那他就要在三個月内做出有意義的東西,而相關的研究做到現在,用三個月的時間做實驗,容錯率是很低的。
理查德毅然決然。
他再次找到龐校長,提出自己的要求,說:“如果貴方将剩餘的經費,一次性的交給我,我就放棄訴訟,并且自己想辦法維持理查德實驗室,做出的成果,也會按照原先的協議,簽上北大的名字。”
龐校長自然不敢答應。
理查德又加上砝碼,威脅自己會直接撤離,并且在接下來的國際醫學生物工程大會上曝光其行爲,并直接點名龐校長。
這下子,龐校長才有了切膚之痛,猶豫起來。
經過幾天的糾結,理查德終究是拿到了接下來幾個月的款子,也是北大給他的最後一筆款。
理查德用這筆錢訂購了新的器材和試劑,生物實驗中使用的大部分材料都不是自己做的,一些小型的生物公司專業提供它們,這也是小型生物公司的立身之本。
普通的大學教授,如果能夠做出一兩種有競争力的生物材料,用來開一家公司的話,年盈利百萬美元是很輕松自在的事。
到21世紀,這種風潮同樣傳染到了中國,很多教授研究員乃至研究生的研究目标,都是申請專利,開設小型生物公司,小到精确的PH試紙,細菌培養基,免疫細胞,大到老鼠兔子乃至黑猩猩,都能創造極大的利潤。
而在80年代,這樣的生物公司的數量更少,售賣的生物材料的價格更貴,但不管怎麽貴,還是比實驗室自己做便宜和省錢。
理查德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要在資金告罄以前做出給投資人看的東西,也不是容易的事。
理查德變的比以前更加忙碌,也意味着胥岸青和朱家豪等人更加忙碌了。
如果說,這兩隻科研狗以前隻是被榨出血,現在就是要被榨出骨髓了,更别提他們還需要三五不時的參加期末考試。
才三天的功夫,朱家豪就受不了了,胥岸青也就多堅持了半天時間。
每天隻睡四個小時,并且做高強度的精确實驗,稍微有點空閑還要閱讀文獻,複習考試,這種情況想想是可以,做起來就太痛苦了,而且,人的身體機能也做不到無限透支。
在第二天的考試中睡着以後,胥岸青再也忍不住了,找到理查德要求放假。
理查德大發雷霆:“你們是同一個學校的大一學生,楊銳能夠堅持,爲什麽你們不能堅持。”
胥岸青聽的青筋直跳,說:“如果論工作時間,楊銳可沒有我們堅持。”
朱家豪也連連點頭,說:“楊銳都要回去過年了,還堅持什麽呀。”
理查德眼皮一跳:“什麽意思?”
胥岸青氣憤的道:“楊銳每天的工作時間……”
“不是你。”理查德打斷胥岸青的話,問朱家豪道:“你說楊銳回去過年了,是什麽意思?”
“過年就像是你們過聖誕節一樣……”
“我知道中國年,我是問,他回去過年了?已經離開了?”
“還沒有走,但正在準備吧,我聽他同鄉說,楊銳給他們都買了火車票。”朱家豪挺羨慕的,問:“春節也沒幾天了,我們啥時候放假啊。”
“我們不放假!”理查德眼神閃着光,說:“楊銳太天真的,現在回去過年,難道指望我會放過他?唔……他也許是在放煙霧彈,讓我們放松警惕,不用管他,越是這樣的時刻,我們越應該努力……”
“他都宣布放假了,華銳實驗室裏的人,想回家的都可以回家,本地的或者不回家的才留下,還給加班費。”朱家豪幾乎是伸着舌頭說話。
“我們不能因爲對手的動向而決定自己的行爲。”不其然間,理查德開始用對手來形容華銳實驗室。
胥岸青卻是眉頭一皺,小聲用中文問朱家豪:“你怎麽這麽清楚華銳實驗室的情況?”
“我就問人。”朱家豪有點心虛。
啪啪啪!
理查德的拍手聲打斷了胥岸青的詢問,他将全實驗室的人都叫了進來,開始了“勝利”前的演講,其重點就在于再接再厲,戰勝華銳。
朱家豪一聲悲鳴,心想:早知道就不來理查德實驗室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