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堡中學的學生們的反應,比楊銳設想中的還要激烈。
差不多是王國華放話出去的下午,來詢問的學生就擠滿了楊銳實驗室的院子。
“怎麽報名”和“我要報名”的呼聲是最多的,要不是有卧推組的同學幫忙,院子都要被擠爆掉。
至于王國華宣傳時所說的各種限制條件,都被學生們選擇性忽略了,或者說,就算聽到了,也要來試一試。
沒辦法,學車的機會太少了,駕駛技能又太好用了。
對西堡中學的學生們來說,如果考大學是一項重大機會,學車就是一項終身保障。
會開車,在80年代的中國是一項頂級技能,比開車床和航天飛機的都強。社會需求極大,而供應卻極少,許多單位都要自己委托專門機構來培養。
相比滿街的待業青年,任何一個人若是學會了開車,無論如何都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但是,學會開車的成本也是很高的。
第一,學開車得有一輛車,無論是老解放還是新東風,如今都是各個單位的寶貝兒,數量很少,工作量很大,别說是用來學車了,正常使用都要被千叮咛萬囑咐,即使是老司機,也很難在這方面徇私。
其次,司機作爲熱門職業,工作同樣很多,想找合适的教官也就不容易了。
不像是後世的駕校,一名教練給幾十名學員上課,80年代的駕校規定是一對二,有時候還是一對一,再加上學車時間長達半年以上,覆蓋了維修課程,這讓學車的成本居高不下。
以最簡單的單位委培爲例,1300元是這個年代的友情價,而且是單位對單位,不賺錢的價格。剛剛開始富起來的個體戶們也有去學車的,往往要花一兩倍的價格。
若是比較來看的話,此時培養四名司機的價格,就能買一輛八成新的東風車了。
除了駕校,參軍進入汽車班和讀相關技校的成本會更高,不僅有門檻和不少于此的費用,還要耗費更多的時間,也是西堡中學的高中生們難以選擇的。
楊銳釋放出的機會,對所有學生的誘惑力都是巨大的。
不止是可能分到慢班的學生,不止是銳學組的學生,全校學生都眼巴巴的看着楊銳。
站在實驗室的門檻上,楊銳是一陣郁悶,想了想,拍手道:“大家聽我說兩句。”
旁邊人幫忙喊了兩句,讓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我說一下,買車練駕駛,現在是有一個想法,但什麽時候能買來車,什麽時候能找來教官,我也說不上,我也希望是一兩個月内,但是,不能保證。”楊銳這麽一說,學生們總算沒那麽激動了。
一兩個月以後的事,就不用急在一時了。
楊銳稍等了幾秒鍾,接着又道:“買車是爲了給同學們留個後路,因此,成績好的同學,這次就不要搶了。”
“多好算好?”有人問了出來。
“預考350分以上的,包括鴻睿班的同學,就不要報名了。你們的目标應該是考本科,考大專,實在不行,也有中專可以去,高考以前,就不要學駕駛了。”楊銳定下的分數線,基本上隻卡了鴻睿班自己。因爲鴻睿班全員超過了300分,預考時超過350分的學生亦有半數之多,相比之下,西堡中學能達到350分,又不在鴻睿班的,也就是寥寥數人。
學生們發出一陣鼓掌聲,他們也被高分的學生壓的緊了,現在高分的反而不能學駕駛,即使是爲了高考,似乎也是令人高興的。
鴻睿班的學生互相看看,有些可惜,又有些如釋重負。
350分在河東已經是高分了,就像是楊銳說的那樣,這是往上竄一竄就有可能本科的分數,若是穩定成績的話,考個大中專是不在話下。
當然,大中專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安慰獎,其價值和2014年的二本畢業生大概是差不多的,屬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沒什麽誇耀性質的成績。
所以,掌聲剛剛消失,就有學生叫道:“大中專畢業了還當不了司機呢,我不考了,學駕駛行不行?”
大中專和技校是一個檔次的,能學駕駛的技校卻比商業中專之類的還難考呢。
楊銳搖頭,說:“你們考不考我是不管的,但車少人多,報名了也不是說就能學了。”
“還有啥要求?”
“我準備把車時分成兩半,一半給鴻睿班的學生,一半給其他同學。分配的标準是公共勞動。黃仁,你給做一個表出來,給願意做公共勞動的同學排名,按照小時和工作量排名……”楊銳臨時改變了初衷,這麽多人激動的圍着他,要是隻把機會給鴻睿班的學生,實在是很難解釋。
學車不像是上課,基本沒有學不會的人,所以,能參加就能得到駕照,就等于是找了一份工作,上課則不然,高考的難度,沒有人會忘記的。
黃仁答應了一聲,問:“鴻睿班也是按照公共勞動?”
“當然,雖然是一條出路,但也應該是給願意爲其他同學幫忙的人。”楊銳暗自設想,即使不能按照後世駕校的比例,将同時學車的人數擴大到10個人,應當還是沒問題的,兩組就是20個人,也不算少了。
想到這裏,楊銳又道:“弄兩張榜,排名前10的,都能學車。”
“學到什麽時間?”
“到9月份開學,差不多半年時間。對了,排名前十,可以學車的同學,必須請家長來學校,簽署同意書,如果學車期間發生意外,我這裏隻負責醫藥費,不會給賠償啊。”開車是件危險工作,如果真的發生意外了,身家豐厚的楊銳也不會撒手不管。但是,主動管和被動管還是不一樣的。
學生們都不将這當作一回事,不停的問起公共勞動的細節。好在這些東西都是黃仁經常撓頭的,西堡中學的面積不小,像是小樹林、道路之類的地方,清潔都依靠學生,總是不容易。銳學組用的教室、實驗室等等,隻靠一個班的學生來做,也頗爲辛苦。
現在有一群學生要求幹活,自然那方便了黃仁的分配。
不過,黃仁也是相當機靈,一邊分配幹活,一邊高聲喊:“隻給十個人報名,報名時間在40天以後,不能排到前十的就不要白忙活了。”
他越是這麽說,就越是有人擠着要幹活。
當然,這種情況最多也就是持續兩三天,到時候,在排名上落後的學生,自覺沒有機會的話,肯定不會如此積極了。
楊銳借機詢問各科老師,将鴻睿班劃分成了重本班和普本班。
現在給鴻睿班上課的老師,一半以上都是從外面請來的,經驗豐富,基本不用思考,就能将學生按照程度劃分。
楊銳很喜歡這種感覺,他做補習老師的時候,也會默默的記錄學生水平。當然,後世的學校,是不讓赤裸裸的排名了,但沒有排名,又如何因材施教。
80年代就沒有這麽多的麻煩了,老師們明目張膽的将學生分了等級層次,學生也頗爲認可,相比殘酷的高考,高中期間的任何排名都是溫潤的。
校長趙丹年看到重本班的牌子,立刻就同意了楊銳的想法,并且又騰了一間教室出來。
一周後。
“重本班”和“普本班”的門牌就挂在了相隔幾十米遠的兩間教室前。
此時,有關車的新聞剛剛消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重本”和“普本”幾個字所吸引了。
準備參加高考的學生,心裏都有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夢,可敢于說出來的,就寥寥無幾了。
在河東省,重點大學要有420分以上才敢報考的,事實上,這隻是最低分數線,不好好報考,再加上一點點的運氣,上了重點線,卻讀不了重點的比比皆是。
鴻睿班在預考期間,考出了好些個420分的成績,但沒人相信,鴻睿班就能考出一串的重點大學。
能考一個本科出來,都将是西堡中學破天荒的曆史,何況是重點大學。
指指點點的聲音永不會少,隻是有了以前的教訓,沒有人在楊銳面前再胡說八道罷了。
楊銳也沒有時間關注這些了,一方面,他在繼續閱讀腦海中的資料,以期提高自己的水平,并盡可能的将那些完整的技術梳理出來,另一方面,他還要自己讀書複習。
作爲曾經的補習老師,在這個全國統考的環境下,要是考分比普通學生還低的話,實在是愧對學霸的尊嚴。
不過,即使是曾經的補習老師,面對語文政治和英語,也免不了要不斷的背誦和做題。
除此以外,鴻睿班每天也要消耗楊銳兩三個小時。他的單科教學水平,不見得比專門請來的老師要強,但熟悉高考戰術是他優勢。
好在景語蘭會時不時的來西堡中學陪他說英語,姚悅也一反常态的經常出現在實驗室,盡管沒有發生什麽特殊事件,總是令楊銳這些日子不顯的枯燥。
有時候,楊銳甚至會忍不住想:假如我當年高考的時候,有這麽一個美到爆的老師……假如我當年做實驗的時候,有這麽一個可人兒的師姐……結果會不會截然不同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