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黑樹林
樹影搖曳，林木蕭蕭。
一輛面包車慢慢使了進來。這是一個黑樹林，陰風飕飕，隐約透息着一股鬼邪之氣。
林裏有間小木屋。
面包車下來兩個人，黑衣人和白衣人。其中黑衣人肩上扛着個麻袋。
兩人進了屋。
屋裏點着兩盞煤油燈，簡陋的家具，極像式微之居。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伫立在窗口邊，頭光秃秃的，就像一節被削了皮的矮冬瓜。昏暗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長，跟他的身材一點也不符合，似乎他身後躺着的是一個影子幽靈。
“老大，我們回來了。”黑衣人說道。
光頭轉過身——
鬼？！
不，他隻是戴了一副恐怖的面具而已。
“回來啦，事情辦得怎樣？”光頭的音調忽高忽底，陰陽怪氣。
光頭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大，你真的确定那本書跟那個女孩有關系？”白衣人突然開口問道。
光頭點點頭：“要不然他這麽多人不選，偏偏選中那丫頭。其中的秘密就是她來自古村。”
“難道他——也是爲了這本書？”
光頭幹笑兩聲。
“那我們可以直接去古村找，何必浪費這麽多心血來搞這些東西……”黑衣人插話道。
“怎麽找？你告訴我……”光頭看着黑衣人，從他眼裏急射出兩道寒光。
黑衣人立即低下頭。
“如果能找得到，那我還費那麽多心血幹嗎？這本書不是一般的書，要是你與它無緣，就算把整個古村翻轉過來也找不到。那丫頭的背景和身世有點跷蹊，我估計她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白衣人啐然道：“那直接把她搞回來不就行了嗎？”
光頭歎了一聲，良久才道：“我說她身世跷蹊就在這裏，她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我這咒語根本對她起不了作用。所以，我迫不得已才對她身邊的人下手……”
“上次那個女孩有什麽消息？”
“她跟我說，那丫頭一點也不知道那本書的存在……還挺嘴硬的……”光頭盯着竹床上的少女，“看來，我隻能再多下一個咒語了……”
黑衣人插斷道：“聽說那作家今天早上來了學校，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白衣人接口道：“今天突然而至，一定有什麽事情……”
光頭摸着臉上的面具，陰冷道：“這人得防備一下，他不是等閑之輩，看來他也收到了那本書的風聲。”
“這本書到底藏着一個什麽樣的秘密，怎麽沒有人知道？”
“沒人知道的秘密才叫秘密。”
沒錯！真正的秘密不是要别人告訴你，而是要你自己去發掘——
光頭擺擺手，黑白衣兩人立即退出了小木屋。
陰森森的黑樹林忽然變得異常恐怖，草叢裏傳出各種蟲類的唧叫聲，樹梢上也發出絲絲的竄動，似乎隐匿着無數個冤魂。
三月的夜霧特别濃，黑黝黝的樹林裏隻有小木屋透出一絲鬼火般的亮光，把一個幽靈的鬼影拖得無比猙獰，迷霧中就像叢林裏的一座荒墳。
黑白衣兩人歪躺在面包車上。
“老黑你說，咱這麽冒險是圖個啥？”白衣人操着鄉音小聲問道。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操着同樣的鄉音說：“也不知道圖個啥，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幹，偏偏說要搞啥咒語，拿那本啥鬼書……”
“就是，那書咱聽都沒聽過，啥秘密也不知道……要是什麽寶藏還好，搞不好是些無聊透頂的東西，那咱倆這個偷人罪……唉，也做得冤枉咯……”
“這還别說，哪天露底了準有号子咱們蹲。”
“媽的！那矮冬瓜還神秘兮兮說跟他混準撈個……”白衣人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似乎聲音卡在喉嚨裏發不出來，他兩眼瞪大，驚駭地盯着車門的玻璃窗。
車内的燈光一下子在窗玻璃上形成一個焦點，一張蒼白扭曲醜陋恐怖的臉緊貼在上面，那雙陰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白衣人。
兩張臉，兩雙眼睛，隻隔着一片玻璃。
“撈個啥？”黑衣人似乎不知道白衣人的恐懼，幽幽地問道。
白衣人的嘴唇微微發顫，很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個變了調的字：“鬼——！”
“啥？貴？那也是，咱這麽拼命也不是圖個榮華富貴……喂！”黑衣人用手捅捅幾乎僵硬的白衣人，“喂，你說那書到底會藏在哪裏？喂……跟你說話呢……”黑衣人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用力搖了搖。
白衣人終于憋出一句完整清晰的話：“不是貴，是鬼，窗外有鬼！”
鬼！窗外有？？？
黑衣人吓了一跳，縮着身子看了看幾個車窗。外面黑沉沉，什麽東西都看不見，隻有不遠處小木屋透出的一絲火光在恍惚搖曳着。
“沒有啊？啥也沒有……是不是你看錯了？”
白衣人呼了一大口氣，似乎精疲力竭地癱軟在座椅上。
“你剛才看見啥了？”黑衣人問道。
“鬼——不，臉！一張恐怖的臉！”
“臉？”黑衣人嘀咕一句，拉開車門，探出個腦袋瞧了瞧四周，很快又把車門關上，上了鎖，“啥臉，鬼影也不見半個……準是你昨晚對那個女的太用功了，這下好了，搞出個老眼昏花……你小子做啥都不用勁，惟獨在床上做……是誰？！”黑衣人突然改變語氣撲向窗邊吼叫。
一個高大的黑影飛快地從車窗邊掠過！
黑衣人立即打開車頭大燈，兩盞光亮的大燈在深沉的夜色裏照得通明，黑影随着燈光的照射竄進了茂密的草叢裏。
黑衣人畢竟大膽一些，他跳下車，拿着一個手電筒向着身影消失的地方摸索過去。
白衣人也下了車，哆嗦着追了上去。
茂密的草叢濕濕潤潤，夜間的露水正依附在高高的青芒葉上。兩人撥開青芒，慢慢地向裏面搜索過去……說實在，他們對這個黑樹林并不怎麽熟悉，加之深夜霧濃，在這茂密的草叢裏搜索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讓誰也會感到心寒。
兩人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你認定那是人嗎？”白衣人緊張地問道。
黑衣人停住腳步，拿起手電筒掃了一下四周說：“不是人難道是鬼不成，要是鬼的話咱倆早就跟它同一等級了……”
白衣人沒有出聲，忽然拽着黑衣人的手臂顫抖着說：“那，那邊，在那邊……”
黑衣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遠處的草叢裏影影綽綽有點火光，一個黑影鬼祟地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動作。黑衣人吐了一口水，大步向那地方走去。
等他倆來到那地方，黑影又像幽靈般消失了。
在高高的青芒掩蓋下，兩支蠟燭和三柱香正插在草地上熊熊燃燒着，一小沓元寶還沒燃盡，紅紅的火光照耀着插在泥土裏的一塊木闆上，幾個漆黑恐怖的大字立即映入四隻惶恐的瞳孔裏——
到家了安息吧
兩人的身子同時顫了顫，黑衣人抓着的手電筒也緩慢滑落下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天地間仿佛變成一片死寂。
一支蠟燭突然間爆起個火花。
兩人猛地吓了一大跳！随即撿起手電筒，荒不擇路踉踉跄跄地逃離出去……
荒墳般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