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忽忽的言辭鑽進基尼耳中,他隻遲疑了那麽千分之一秒,猛地撲跪在德瑪西身前,哀聲道:“德瑪西先生,貴屬下遇難我也深感悲痛,但這件事和我真的沒有關系呀,那些人我根本不認識。”
德瑪西喜怒無常,德瑪西兇狠殘暴,德瑪西殺人不眨眼——對這些廣爲流傳到充滿耳鼓的傳聞已多得數不勝數,深谙個中利害的基尼清楚眼前的兇人那看似和善的表情隻不過是一種假象,很可能在下一個瞬間,他就會掏出手槍幹掉自己!是以基尼放棄了最起碼的自尊,匍匐跪地,以期望用踐踏自我尊嚴的方式苟延一條小命。
德瑪西靜靜看着狗一樣趴在面前哀求的人,少頃,目中兇光一閃,猛地擡腳踹在那張油光光的肥臉上!
“混蛋!爲什麽等兇手都走了才通知我們?爲什麽不提前通知我們有陌生人混進來?說!爲什麽!”
歇斯底裏地在肥胖的身體上瘋狂踐踏,德瑪西略顯削瘦的臉頰充滿了獸性兇殘!
他不單是針對眼前的可憐蟲,對松懈得毫無警覺的部下以及粗心大意的自己同樣憤恨,也因此,那**胸腔的熊熊烈焰就借着這個倒黴蛋一股腦發洩出來!
“嗎的!”
再狠狠一腳踢在已經不再掙紮的身軀上,殘忍的目光掃眼瑟瑟發抖的服務生,他轉頭對随同前來的幾人道:“戴蒙你讓那幾個廢物帶你去查看監控錄像,把兇手找出來。特特和我去現場。剩下的人馬上出去打探消息還有你們。”
指指現場的幾十個屬下他咆哮道:“都他嗎給我滾出去找!”
等衆人按命令惶急的散去,他看看洗手間方向,“特特誰在那裏?”
“是修亞特他已經封鎖了現場。不過。”
猶豫片刻,特特疑惑地道:“我聽修亞特在電話裏的聲音非常不正常,好象有顫音,他好象在害怕什麽?奇怪。”
“恩?修亞特會害怕?”
聽聞手下悍将修亞特居然有害怕這種情緒,德瑪西微微一楞,旋即道:“走,我們過去看看,連修亞特都害怕的東西我非常有興趣!”
走進洗手間通道,就着舞台大燈照進通道的餘光,德瑪西發現站在明處的兩個下屬都臉色慘白,仿佛被什麽事情驚吓到,不由奇怪的問了句,“你們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不問還好,這一問,兩個小流氓又想起剛才看到的慘景,再壓抑不住,竟彎身大吐特吐起來!
“嗎的,搞什麽鬼!”
捂住鼻子,快步走過兩個踞地狂吐的手下,德瑪西看到身材高大的修亞特正靠在洗手間門側吞雲吐霧,猛地吃了一驚,修亞特已經戒煙好久了,即使是自己命令他都不肯妥協,今天是怎麽了?
今天的人爲什麽都這麽反常?不就是死了幾個手下嗎?他們至于這樣?怎麽個個都表現得象沒見過血腥的雛兒?
帶着滿腹疑問走近,無意間發現修亞特手中的香煙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竟呈現非常明顯的顫抖軌迹,再想到特特先前所言他皺眉道:“修亞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在害怕什麽?”
聽到熟悉的聲音,陷入驚悸情緒的修亞特渾身一顫,擡起低垂的頭顱,看眼德瑪西低聲道:“你來了德瑪西。”
“恩。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咦好濃的味道。”
嗅到從洗手間門縫溢出的血腥氣,他下意識走到門前,看眼突然繃緊身體的修亞特,推開了門。
“啊!”
饒是他有充分的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看到的血腥場面駭得驚呼一聲!洗手間内,四壁白牆上一條條一斑斑黑紅色的血漬極爲刺目,而地面更是被鮮血浸泡得難以下腳!
血水浸泡中十幾具屍體或蜷或縮姿态各異,比較顯眼的就是一具被利器切割得七零八落的屍體,那一塊塊散落在屍體四周的肉塊和剝去血肉露出白森森骨架以及骨架内隐約可見的内髒等慘景讓人看得頭皮發炸,心頭發窒終使他見慣了死亡适應了血腥,但那死亡與血腥之間無疑也分了很多等級,眼前他見到的雖說不是最爲殘酷的,也絕對有震懾心志刺激感官之效!
用手背抵住嘴壓住翻湧的胃液德瑪西定定神,慢慢走了進去。
站在幾乎無法分辨出人形的一堆爛肉碎骨前,看着喬麥如薄餅般攤開的屍體,他感覺眼前所見是恁般尖銳,又是恁般令人壓抑窒息。尖銳如刀刺激雙目觸之生痛。而壓抑窒息處,又如被一雙無形大手捏住心髒揉捏擠壓,連帶的整個神經系統都顯得木讷難受!
挨個屍體看了一遍感覺後脊梁溝不住冒起寒氣,冷沁沁地沖到頭頂,變成顆顆冷汗流下臉頰,他長吐口氣把口腔鼻翼中濃濃的血腥氣噴出,擦拭下面孔強自鎮定的走出了洗手間。
掏出煙盒抽出顆混着大麻的香煙點燃,等緊張的情緒被逐步稀釋,他盯住修亞特:“你已經進去看過了?”
“恩。”
悶悶的應了聲,伸手到德瑪西煙盒裏抽出顆煙點燃,狠狠吸進一口憋氣再從鼻孔裏噴出。連續幾口等頭腦被軟性毒品熏得有些昏沉,間中還夾雜絲絲亢奮,他歎口氣喃喃道:“太殘忍了,太殘忍了,誰和我們有這麽大仇恨。”
就在他喃喃自語德瑪西悶頭吸食毒品、特特靠在打開的門扇上白着臉觀察室内時,随着服務生去查看監控錄像的戴蒙急匆匆走了進來。
“德瑪西監控錄像的數據被人破壞了,什麽都查不到!”
“哦,知道了。”
淡淡應句,把煙蒂随手扔掉踩熄。德瑪西仰頭閉目,伸出雙手把垂落在額頭前的頭發扒拉到腦後長吐口氣:“别的人有看到過兇手的嗎?”
“這個。”
沉吟片刻,戴蒙低聲道:“有個服務生說在事發前看到十幾個華人去過洗手間,之後就沒特别留意,他們中有的人說舞場裏還有别人清楚内情,可到現在也沒人告訴我們準确消息。”
“華人?”
德瑪西楞了楞思索一會兒,“修亞特、戴蒙你倆帶人清理現場。做份詳細的驗屍報告給我。特特你和我去唐人街,我要見象街的老大劉發!對了,讓底下那群小子閉緊嘴,不要把這裏發生的事情洩露出去。同時告誡那些清楚内情的人早些把情報吐出來,嗎的,他們一定是被吓着了,不敢說!你們查查看,今天在場的人裏有沒有熟人,從他們那裏找突破口。”
“好的。”“明白。”
格修亞特和戴蒙點頭回應後,各自掏出電話,聯系外面把守的手下進來收拾殘局搜集消息不表。單說德瑪西和特特走出通道後,特特低聲詢問道:“我們要帶多少人去象街?”
“不用帶太多人,我想這件事未必是本地的華人組織做的。我去見象街的老大劉發,也不過是想問問他最近有沒有什麽紮眼的東方人來到了這座城市。”
“可萬一談不攏,我們帶的人少了,很可能吃虧。那些華人還是很團結的,真的有事,都會幫自己的同胞。”
“哼,他們要真那麽團結,我們的地盤會被稱爲華人禁區?特特你是不是被洗手間裏的場面吓住了?”
森幽幽的目光停留在略顯惶恐的特特臉上,德瑪西顯然已經從剛才的打擊中恢複過來,陰沉的表情中慢慢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在這座城市裏,沒有人不知道我們烽火,沒有人不知道我德瑪西他們提到我,提到我們,會害怕,會顫抖!可現在看看你,烽火裏名聲響亮的特特你的表情說明了什麽?”
猛地一把揪住特特衣領,他低聲吼道:“把你那顫抖打彎的腿給我站直!記住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人後還能安然無事,即使他是國總統也一樣!”
松開手輕輕撫平那被自己抓皺的衣領,他聲音變得極爲柔和:“特特讓第七組抽出三個人陪我們去唐人街。”
“哦好。我馬上讓他們過來。”
“恩這才對。要鎮靜沒什麽大不了。隻不過是死了幾個手下,對方的手段又稍微殘忍了點,如果這麽點事都能把我們吓倒,以後我們還怎麽在這生存?找出兇,讓别人知道惹到我們的下場,我要把兇手剁成肉醬喂狗!特特我們隻有比敵人更狠更兇殘,才能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仰頭上望,德瑪西那雙露出兇光的眸子裏竟隐約浮現出一絲茫然感傷急救室外,秦飛靜靜地坐在長凳上,閉目沉思。沉封站在稍遠位置,拿着杯冰水出神。黑龍和已經接受過治療的風鈴、季雨旋坐在秦飛身側,再旁邊,就是執意不肯回去休息的司徒黎。黑旗小七紅着眼睛靠在牆壁上發呆。他們都沒有說話,隻是不時看看急救室方向,氣氛顯得低沉壓抑。
良久一聲門響驚動了衆人,目光聚焦看到穿着白色無菌服的醫生正走出門口,他們神情一振圍攏過去。
“醫生我表弟怎麽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小七啞着嗓子焦急的詢問句,發紅的眸子落在醫生摘下口罩的臉上,想從中尋找出心安的答案。
“病人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醫生面無表情的看看衆人,“病人的傷勢非常重,多處器官受損,如果不能在12小時沒清醒過來,很可能我們已經盡力了,可。”
“草,你他嗎說什麽呢?我們年年花大把錢請你們這些什麽狗屁醫界jīng英來,難道就是聽你對我們說什麽已經盡力了?嗎的,我。”
“黑龍,閉嘴!”
冷冷看眼黑龍,秦飛走到雲野身邊,輕輕拍拍他肩膀,“雲野你和黑龍去喝杯冰水,冷靜一下。這裏讓我處理。”
“是,老大。”
哽咽着點點頭雲野低聲道:“大統領,求求你一定要把我表弟救回來。”
“雲野你不相信我?”
深邃中含着一絲怒色的目光緊緊盯住雲野,直到把他盯得不由自主低頭,秦飛才緩和下語氣,輕聲道:“裏面躺着的人不單單是你的表弟,也是我嗜血的兄弟。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轉向面色平靜的醫生,暗贊他心裏素質不錯,聽到黑龍的謾罵依舊能保持平靜,贊許地颔首道:“醫生,我們去你辦公室談吧可以嗎?”
“行,你們跟我走吧。”
驚詫于眼前這個嗜血的最高領導者和藹的氣度,還有那在别的商業領袖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而這個秦飛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的銅臭氣息,醫生深深打量幾眼才舉步前行。
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猛然想起整個屋子裏隻有辦公桌後那一個座位,醫生略顯尴尬地看看随着他走進來的男女,指指座位:“總裁,您請過去坐。”
“不用了,還是你坐吧。”
不在意的擺擺手,示意醫生落座。秦飛随意看看四周,目光重新落到醫生身上,“你能不能把病人的傷勢詳細的給我們講解一下。”
“可以。”
點點頭在桌上找了找,拿起一張X光膠版指着上面的圖案,“病人身體右側被激光束擊中,形成局部貫穿傷,脊髓右半第五六胸節受損肌張力增強腱發射。”
“醫生,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們他的傷勢有沒有辦法治療吧。”
被醫生專業的剖析搞得頭大,秦飛忙不疊出聲制止,催促他快點說出自己最關心的答案。
“哦,明白。簡單點說,病人的心髒和肺受傷,需要移植。但即使移植成功,也不見得就能救活,因爲他的傷勢太重如果不是送來的及時,早就死亡了現在我們隻是維持他的傷勢不惡化,能不能好轉要看病人本身的生存意志。”
“那個不用考慮,我嗜血的兄弟都有頑強的生存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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