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媽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顯得鬼鬼祟祟。
徐嬌嬌撩起半寸的窗簾,觀察到這一切。炙熱的陽光打在慘白的皮膚上,一種類似被燒焦的氣味沿途茂盛了空氣。該死!我或許真會被陽光燒成灰燼咧!她以活死人的角度思考這個問題。
不想灰飛煙滅,就别接觸陽光。鬼片裏都這麽說。
把窗簾重新嚴嚴實實地遮住窗口後,徐嬌嬌又專心傾聽起隔壁房間的動靜。果然如她所料,姑媽打開門,回到隔壁的房間裏來了。徐嬌嬌于是想透過牆上的小洞偷窺對方的舉動。她老覺得姑媽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個小洞被對面封住了。
看來對方對自己已有所防範。徐嬌嬌于是搬來椅子,站上去,把封住另一個小洞的膠布撕開。她早有準備,所以一早打穿了與隔壁房間相通的小洞。
通過這個隐秘的小洞,徐嬌嬌看見姑媽神情緊張地注視着放在床上的條狀物體。用報紙包着。比人多胳膊長一點點。姑媽回來時就是拿着這東西,放在了身後,生怕被别人發現似的。
徐嬌嬌覺得姑媽忌諱的人就是自己。如果沒有猜錯,姑媽恐怕已經知道自己是活死人了吧……
姑媽開始拆開包着條狀物的報紙。一邊拆,她一邊回過頭,警惕地看着牆上那個被封住的小洞。她卻沒有注意牆上有另一個小洞,有隻眼睛正偷窺着自己。
報紙被拆開來,露出了一把木劍,同時還有幾道靈符。
呵,真不好呢。徐嬌嬌已經推斷出姑媽的意圖,她輕輕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毫無疑問,亞媽知道了我是活死人這個秘密,買來桃木劍和靈符,無非是想令我魂飛魄散。我對她來說,不再是女兒,隻是一個可怕的死物。
嘿嘿嘿……她對我來說,也不過是一頭獵物罷了。
親情,愛情,友情。
對某些人來說,其實不那麽重要。
即使是孤獨一個人,也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下去的。
把飯菜煮好,送到女兒的房間門口。
然後,讓一切都結束。
可能認定了這将是女兒最後的晚餐,姑媽把今晚的飯菜準備得很豐富。唉,就送她好好上路吧。懷着想盡快了結一切的念頭,姑媽加快了切青瓜的速度。
菜刀碰撞砧闆而發出急促而強盛的聲音。
淹沒了呼吸聲。心跳聲。以及悄悄接近的腳步聲。
一隻手靜靜地抄起了放在碗櫃上的不粘鍋。
菜刀聲仍是“得得得得得!”,就像世界末日的秒鍾倒時。
一個黑影驟然從身後籠罩過來,姑媽發現時,身體猛地一顫,一股沸騰着恐懼的尖叫聲瘋狂地湧上食道。是誰?是誰?她半轉的腦袋,沒看清身後的來人,便受了重重一擊。
悲慘的驚叫與頭骨一起碎裂在空氣裏。
姑媽慢慢倒下去。這個過程中,她的腦袋仍受到瘋狂的毆打,天靈蓋被打得粉碎,凹進去的碎骨刺破了大腦,腦漿和血液浸濕了頭發。巨大的疼痛扭曲了她的面部肌肉,她的眼睛突出來,清清楚楚地看到徐嬌嬌那張無比邪惡的臉,像頭怪物那樣嘶吼起來。
“死吧……嘿嘿嘿……死吧……哈哈哈哈哈!”
黑夜吞噬着這陰險的笑聲,像食肉動物那樣張開血盆大口,把這間屋子的所有聲響通通吞進肚子裏。假如此時屋外的道路有人走過,也許會聽到這種行屍般的笑聲。
但這是個夜深人靜的時候。
很快,空氣停止了顫動,喧嚣平息了。
在昏黃的光線照射下,那具屍體躺在廚房的地闆上,血液泛着奇妙的光澤。火爐的火依然在煮着香濃的肉湯。徐嬌嬌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看了一眼姑媽的屍體,伸出舌頭,舔去濺在手臂上的鮮血。
血是甜的。
站在廚房爐火前的少女,慢慢地攪拌着湯煲裏的湯勺。
冒着氣泡的肉湯上面,浮着一顆黑發纏繞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