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正背着書包走在落雨街上的趙詩泳停下腳步。她向四處張望,果然看見一隻黑貓沿着圍牆的陰影不慌不忙地行走着。樹蔭畫着街道的邊線。那隻黑貓走到一半,回過頭。可以看見它的額頭正中有一撮标志性的白毛。
趙詩泳再次環顧四周。那個額頭寫着44的少女并沒有出現。她的貓又走丢了,或者是她上次根本沒有把貓找回來。
“喵——”
那隻黑貓頗爲奇怪地注視着趙詩泳,那雙咖啡色的瞳孔就像人的眼睛會說話,她覺得黑貓好象在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跟我來吧。”
黑貓仿佛釋放出這樣的信息。它又轉過頭,慢條斯理地繼續往前走,直到在一個牆洞前面停下來。它蹲坐在那裏,似乎在等待着趙詩泳走過來。
奇怪的貓咪。
趙詩泳站在原地沒有動。一輛公車慢慢地從馬路那邊駛過來,靠站,站牌下等候的乘客一窩蜂湧了上去。公車開走了,街道上便顯得格外冷清。好象隻剩下她和一隻黑貓似的。
天色還早,趙詩泳決定跟着黑貓去看個究竟。
“喵——”
然而,就在趙詩泳走過去時,黑貓卻叫出一聲,倏地鑽過了牆洞。
牆的另一邊是一條荒蕪的小路。趙詩泳記得以前上學也經過這條路,後來政府說要修路,用圍牆把路封了起來,結果也一直沒動工,各種建築材料廢置在路邊,值錢的東西都被人偷去賣了。現在隻剩下一些混凝土碎石堆和沙池,荒草叢生,水泥管橫七豎八。不過,還是有少數的學生圖方便從這條小路經過,圍牆的一角塌出個口子,從那處便可以輕松地進出。
荒蕪的風從缺口吹出來,仿佛來自另一處陰冷詭異的疆域。
趙詩泳從缺口鑽了進去。那隻黑貓的身影依然大搖大擺地在草叢裏穿梭。在水泥管裏消失,又在另一頭出現。她始終追随着它,并不時擡起頭打量周圍的環境。一座座廢棄的碎石堆就像荒野的墳墓,死亡的氣息徐徐散在風中,深灰的天空,靜默地展開一片廣袤而憂傷的臉龐。
黑貓不見了。
奇怪,哪兒去了?
趙詩泳貓下身子在水泥管裏找來找去,毫無收獲,就在她打算放棄之際——“喵……”那隻貓咪又在遠處嘶叫起來。她跑過去,看見黑貓在一個沙池裏用前爪拼命地刨開沙子。
在幹什麽呢?
她好生奇怪,走近沙池邊,蹲下去。這下子黑貓倒也不逃了,似乎人類對它來說本來就不足爲懼。它專心地在沙池裏刨出個小坑,小坑變大坑,足以把它的身子也埋進去了。
……沙子裏也許埋着寶物什麽的。
突然,黑貓不挖了,擡起小小的腦袋朝她意味深長地叫了一聲“喵——”。
“看看。”
她仿佛感應到貓咪這樣說。當然,貓既不會說話,也不可能懂得心靈感應。然而,它真的好象要讓她看似的,從坑裏跳了出來。她往坑裏瞥了一眼。
趙詩泳的呼吸停止了。
一張死人的臉在坑裏露了出來。
“啊——啊——”
她吓得全身冰冷。心髒仿佛從高處墜落一般,嘭地摔成稀巴爛。
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面對着她。
……我死得好慘……
一個死人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裏響起。趙詩泳坐在地上不住地哆嗦着,從腹腔竄起的寒意冷到胸腔,整個人就像被塞進了壓縮罐裏,骨頭肌肉擠成一團,簡直要窒息了。
死者是個少女。那張蒼白的臉充滿着冤屈,死魚般的瞳孔再也無法轉動,臨死前吐出的鮮血仍凝固在嘴角。看樣子,這具屍體遇害的時間不算長,趙詩泳馬上聯想到了最近的女學生失蹤事件。林靈玲說過是殺人狂把那些受害者殺死後再埋起來的。
而現在這裏就埋着一具屍體!
……我得去報警!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頭頂,把她籠罩在一小團陰冷的黑暗中。一股冰冷的戰栗貫穿她的下腹部,她呻吟般的喘息着,顫栗地回過頭。
逆光中,她看見死白的雙眼,非常清晰的兩個數字——44。
是那位少女。學号44。
趙詩泳一臉愕然地仰頭看着少女,嘴巴傻傻地微張,空氣頓在喉嚨裏。隻見少女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埋在沙子裏死人的臉,竟然沒有流露出恐懼的表情,反而用毫無抑揚頓挫的冷漠的聲音慢慢地說:“真可憐。”
然後,少女彎下腰,把沙池裏的黑貓抱了起來。
“BB,你真調皮,不要去玩死人喔。”
說完,少女又看了一眼那張冤死的臉,目光随即落在趙詩泳的身上。埋在眼白裏的黑眼球冷冷地擴大收縮。少女對她說:“你不回去嗎?一個人在這裏很危險哦。”
“可是……可是……”
趙詩泳不敢看那個坑,隻是别過臉用手胡亂一指,說:“就這樣走嗎?這屍體不理了嗎?我們去報警吧。”
“爲什麽?”
“什麽爲什麽?這裏埋着死人呀!”
“别擔心。”少女溫柔地撫着黑貓身上的毛發,語出驚人:“你隻要不動她,她就有可能複活的。”
“诶?”
趙詩泳愣了半秒,馬上意識到少女說的是什麽。這個城市裏有三件怪事,一是學号44的怪談,二是女學生的失蹤案,三是死人複活的傳聞。它們之間不會有什麽關聯吧?
“你是說這個死人會複活?”
“也許吧。”
少女不置可否。說着,少女伸出一隻腳,把坑邊的沙堆重新推回坑裏,那張死人臉又被埋了起來。趙詩泳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切。
死人,真的會複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