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皇帝陛下,因爲走得匆忙所以隻是穿了一件便裝,再加上還有血污,坐了一晚上飛艇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所以那瘦弱的身形看上去格外落魄,如果不是那件便裝上繡着的金龍,恐怕還會讓人誤認爲從皇宮裏随便拎出來個小太監,站在高大魁梧,風度翩翩的楊豐面前,看着就像一個營養不良的高中生。
雖然對這位皇帝陛下不可能存在絲毫敬意,但是該走的手續還是要走的,就在張蔭桓帶着康有爲一幫人激動地跪倒山呼萬歲的時候,楊大老闆也略微鞠了一躬說道:“臣閩浙總督,一等忠勇伯楊豐見過皇上。”
一聽這個名字,光緒的眼睛裏寒光一閃,很顯然他想起了被這家夥害死的珍妃和翁同龢等人,雖然在飛艇上志銳已經跟他說得很明白,但第一次見面仍舊免不了心中那熊熊怒火,直到志銳在後面戳了他一下,光緒才想起現在正是仰仗楊豐的時候,萬萬是發作不得的,隻好強作歡顔地說道:“楊愛卿和衆卿辛苦了,都快快平身!”
楊豐哪還用等他說,這時候早就直起腰來了,倒是康有爲那一幫還趴在地上,就跟磕頭蟲一樣不停地謝主隆恩,就跟見了主人的狗一樣,那表情都幸福得痛哭流涕了,在明白就是這個人上蹿下跳地爲營救自己嘔心瀝血之後。光緒也頗爲感動地上前準備親自扶他起來,這時候楊大總督很惡意地朝不遠處的陳忠使了個眼色,兩手趁人不注意做了一個朝天開槍的動作,陳忠立刻心領神會。
就在一對君臣表現恩情的瞬間,突然就聽見砰得一聲槍響,吓得光緒嗷一嗓子撲到了志銳懷裏,康有爲也被吓得一頭拱到了地上。
“呃?怎麽回事?”楊豐義正言辭地朝陳忠喝道。
“啓禀大人,走火!”陳忠一番煞有介事地調查,然後過來向楊豐報告說。
“啊,走火啊。沒什麽大事,諸位不用驚慌,天氣這麽冷,咱們也就不要讓皇上在外面受凍了,行宮已經準備好,請陛下駕幸行宮!”楊豐上前笑眯眯地說道,他給光緒準備的行宮也就是撫甯縣衙,縣官早就讓他給逼走了,原本那裏是給陳忠當師部的。現在皇上駕到自然要給他讓出來的,然後雇幾個丫鬟仆人管家什麽的也就差不多了,爲了解決皇上的需要,還從附近妓院裏找來兩個頭牌。估計就沖光緒那病,一般也用不着,但這禮節不能缺了。
到達行宮以後,先讓小狗狗吃飽喝足。畢竟他也折騰了一晚上,整個人看着都憔悴了,可正這時候呢。楊豐的情報來了,一看上面的内容,他忍不住揉了一下腦袋,慈禧這個老娘們兒不好對付呀,沒想到她反應速度這麽快,難怪屹立政壇半個世紀不倒呢!
這貨也不顧餓了一晚上的光緒正吃飯呢,拿着這份電報湊過去說道:“陛下,這個,臣剛剛得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太後宣布廢了您的皇位然後立溥偉爲帝,已經正式以電報昭告天下了。”
光緒一愣手裏筷子直接掉地上了。
“荒唐,那妖婦也太喪心病狂了,聖上之位豈是她說廢就廢的!”康有爲立刻義正言辭地說道。
“這個方面臣不是很明白,諸位都是飽學之士,最好趕緊弄出一個有利于咱們的解釋,然後我們以行在的名義對外發通電,這些事情我想諸位都是最擅長的,應該不至于無法解決?”楊豐說道,這些家夥可不是最擅長這個嘛,如果他們連慈禧都辯不過就幹脆找地方一頭撞死,要知道康有爲身邊帶着上百位苦讀詩書幾十年的大儒呢。
把同慈禧論戰的任務交給他們這些人,楊大總督就不再管了,他現在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需要解決,在宣布另立新君的同時,慈禧也給北洋水師下達了命令,要他們出海北上秦皇島給他施加壓力,得到這個消息後作爲他的艦隊副司令,劉步蟾已經率領整個艦隊出海攔截,到下午的時候楊豐就接到了他的電報,雙方已經在海上遭遇,目前正在對峙中,請示他該如何處理。
“哎呀,這可真是頭疼,難道非得把北洋水師打沉?”這個問題讓楊豐真得很糾結,真要打他是一點都不怕的,他現在三艘裝甲巡洋艦八艘驅逐艦在秦皇島呢,北洋水師總共六艘主力艦,主炮射程和速度全比他差了一大截,觀瞄設備就更不用說了,再加上那八艘驅逐艦想赢可以說很輕松,但問題是總感覺有點别扭,畢竟這是北洋水師呀,沒毀在日本人手裏,總不能毀在自己手裏?
“現在的北洋水師各艦艦長都是誰?”他問朗威理,這家夥的合同快到期了,雖然楊豐還想再簽兩年,但英國海軍不同意,畢竟他們也缺這種實戰經驗豐富的将領,所以現在像這種出海作戰的任務,已經交給劉步蟾來負責。
“北洋水師提督鐵良,副提督兼定遠号管帶薩鎮冰,鎮遠号管帶何品璋,來遠号管帶謝葆璋,平遠号管帶黃鳴球,開遠号管帶智利人薩拉斯,逐遠号管帶庫克。”朗威理說道。
“這不還一樣全是福建人嗎?”楊豐一臉好笑地說道,福建是他的地盤,慈禧用一幫閩籍将領跟他還打個屁。
“楊,如果不用福建人,北洋水師的軍官會少三分之二的,那樣他們連船都開不出來。”朗威理聳聳肩說道。
“通知劉步蟾,讓他趕緊去勸勸他那些老鄉,就說我楊豐說的,把船上朝廷派去的監軍全扣下,然後把艦隊開往福州,以後這邊的事情他們就不用管了,至于那兩艘智利人駕駛的,他們愛打就打!”楊豐說道。
實際上不用等他命令,率領艦隊開過去跟北洋水師對峙的劉步蟾已經在這麽做了,而且明确告訴他們楊大總督這一次是幫皇上的,這種朝廷内部鬥争的事情海軍沒必要介入,現在他們把船都開到福州去,如果皇上勝了算他們一功,如果皇上敗了大不了以後楊豐養他們。
這樣的話一說,薩鎮冰幾個還打個屁,海面上正擺出陣勢的定鎮來平四遠全部掉頭返航,在開遠号上的鐵良,氣得看着這幫家夥直接破口大罵,可惜的是罵也沒用,薩鎮冰幾個又不傻,這要是外敵入侵我們拼也就拼了,人家娘倆打仗咱們摻和個屁,更何況這仗打起來必敗無疑,中日戰争戰功赫赫的四艦被自己同胞打沉,那一輩子别指望擡起頭了,更何況楊豐還給他們留出了足夠退路。
這四艘軍艦直接返回劉公島,然後在這兒把家眷接走,開着船南下福建去了,雖然氣急敗壞的鐵良發電報要威海基地的守軍扣押他們,但這時候誰都明白,帝後開戰勝負難料,而且光緒弄不好還有極大勝算,誰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冒險下注,再說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扣人家眷算什麽事兒,所以說威海衛的守軍很幹脆地視而不見了。
薩鎮冰等人走後,海上實際就剩下了開遠跟逐遠,另外還有幾艘小炮艦和魚雷艇什麽的,不過這些家夥雖然沒走但卻躲得遠遠的,恐怕真打起來也是準備在一邊看熱鬧的。真正跟劉步蟾對峙的,隻有開遠和逐遠兩艘巡洋艦,望着前方一邊打着旗語要自己投降,一邊不懷好意地從三面圍上來的十幾艘軍艦,鐵良和薩拉斯這時候也傻了眼。
“提督大人,他們已經發出最後通牒了,如果我們再不投降,他們就會開火的。”薩拉斯一臉凝重地對鐵良說道,他絲毫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麽危險,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他已經非常了解自己身邊的這位司令官,鐵大人是不會做出不理智選擇的。
鐵良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這時候委實難以抉擇,如果不投降死路一條,如果投降了,好像很對不起榮祿和太後,他這個人有時候在内心深處還是有一點點英雄情節的,要不然原本曆史上辛亥年他也不可能勇敢地困守南京城,不過現在這情況,如果自己戰死了,那說不定還是個什麽結局呢,弄不好就得變成奸臣或者逆黨,既然這樣幹嘛非得賠上一條命呢?
“你問問他們,咱們撤回劉公島以後不出來了行不行?”他還抱着一絲奢望對薩拉斯說道。
他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答複:“不行,要麽投降,要麽擊沉。”
“好,咱們投降。”鐵良哭喪着臉無可奈何地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