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楊逆到底想幹什麽?市恩?他不會真這麽蠢,覺得那些窮鬼感激他就能成什麽事?”慈禧冷笑着說,她是真有點被這個亂臣賊子給搞懵了,雖然她不懂軍事但也知道,像這種造反或者退一個級别叫逼宮的活兒,最忌諱的就是拖延時日,最好能一鼓作氣直達目标,楊豐繞道永平已經屬于不正常了,不過還可以理解爲他怕大沽炮台,可是搞現在這一出,就完全莫名其妙了。
“老佛爺,且不說他所圖爲何,楊逆此舉正可給朝廷應變之機會,可令榮中堂帥一二兩鎮北上,以火車運兵明日即可達灤河南岸布防,而後再遣一與其相熟之重臣攜太後懿旨前往曉谕,以兵威臨之,以大義斥之,縱然不能使其翻然悔悟,亦可摸清其意圖。”奕劻說道。
“看來也就隻能先這樣了,哀家總是覺得這個楊逆此舉大有陰謀。”慈禧歎了口氣說道。
這女人的直覺的确很敏銳,楊豐可不是一般的有陰謀。
“我爲什麽不直發北京?很簡單呀,這樣豈不是更好玩?你要明白壓力這個東西會催生很多意料之外的變化,尤其是當壓力持續增強的時候,當絕望的情緒籠罩心頭的時候,當各種謠言紛至沓來的時候,很多原本不可能的或者不敢有的幻想都會出現,我隻是在等着看看能不能給自己從裏面找到一個最合适的東西。”正在秦皇島海邊釣魚的楊大總督雲山霧罩般對陳忠說道。這樣的天氣釣魚讓很多漁民看他都像看傻子。
陳忠難以理解得搖了搖頭,好在他這個人對于楊豐的忠誠還是很盲目的,雖然理智上覺得楊大總督此舉不妥,但還是在心中告訴自己那隻是自己的頭腦還沒達到楊大人的境界而已。
“願者上鈎,隻是這一次能釣到什麽魚呢?”就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聽到楊大總督自言自語地說道。
北京城内慈禧很快找到了她的當世顔魯公,禮親王世铎,這個家夥自從上次關鍵時刻掉鏈子以後,就一直受她冷落,最近爲了重獲聖眷上蹿下跳也挺辛苦。所有也就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當然主要是這種跟逆賊周旋的活兒沒人願意去幹。
世铎愁眉苦臉地接了懿旨,然後坐着馬車慢悠悠往天津而去,他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麽好差事,有孫毓汶的例子擺在那兒,滿朝文武都已經把楊豐視爲惡魔一樣的存在,自己雖然在當初他買官的時候當過一回中介,算是淵源最深了,可這也意味着自己賺過他的錢。萬一那個出名貪财的家夥想起這茬兒來,再爲了報複把自己和孫毓汶一樣鎖茅坑裏四天,那自己這把老骨頭可就毀了,要知道孫毓汶那時候是夏天。多少還有點東西能解決饑餓,可現在他瑪的是冬天,難道要自己…
一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想起那恐怖的畫面。毫不猶豫地趴在窗子上吐了起來,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中好像出現了一個熟人。不過這家夥并沒有多想,北京城裏他熟人多了去了,碰上一兩個也沒什麽稀奇的。
就在世铎的馬車走過去後,路邊一家酒樓的二樓一扇窗邊,閃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一身不起眼的青衫,看着他遠去的方向眉頭緊皺。
“老爺,康先生來了。”這時候一名随從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中年人這才歎了一口氣,收回緊跟世铎的目光。
世铎慢悠悠晃悠到天津,然後又乘火車北上,一直到三天後才到達灤縣,此時榮祿親自率領的兩鎮新軍已經到達這裏,和楊豐部下的第三旅以剛修建的灤河鐵路橋爲中心隔河對峙,至于灤河以北各縣已經被楊豐禍害得官不聊生了,這些天大批地方官員扶老攜幼逃到南岸向往光明,據他們所說楊豐在灤河北邊現在不但開倉放糧,就連縣衙沒運走的稅款都分,而且還下令免了今後三年所有的稅收。
找他去理論都被衛兵擋駕,用那些南蠻子的話說,楊總督楊爵爺是什麽身份,豈是你們随便能見的?讓那些衛兵轉告他,就算是總督爵爺也沒權這麽搞,緊接着就得被那些粗坯打了出來,而且還說楊大人乃朝廷總督,怎麽着幾個小破縣還沒權管?
“天可憐見,你就是總督那也是閩浙總督,憑什麽來管直隸的地方,王爺呀!您可要爲下官做主,那楊制台的兵硬說下官貪污,把下官家裏的錢全拿走了,那簡直跟一幫強盜無異。”一名縣令趴在世铎腳底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可算見着親人了,其他官員也都圍在世铎周圍發出對楊豐的血淚控訴,看得出這些人真被他折騰得很慘。
“諸位不要亂,本王這次就是奉太後旨意前去曉谕楊制台的,諸位要相信太後相信朝廷,一定會爲你們主持公道的。”世铎很無語地說道,他也沒想到楊豐居然這麽能折騰。
楊大總督閑着無聊都釣魚了,那還不得給自己找點樂子,反正他無論怎麽折騰,到時候拍拍屁股一走慈禧還得給他擦屁股,那何樂而不爲呢?再說了這年頭當官的哪個不是一肚子民脂民膏,正好拿來犒賞自己手下士兵,這樣也有助于他們保持旺盛的戰鬥力。
至于老百姓那兒分分糧食,再分點錢,讓他們對自己感恩戴德,這樣也有助于維持占領區穩定,他準備今年就在秦皇島過冬了,正好也讓自己手下的南方兵适應一下北方的作戰環境。
“王爺,那下官的錢還能要回來嗎?”那名縣令滿懷期待地問。
世铎白了他一眼很不滿地說道:“諸位也是飽讀詩書,深明大義之人,怎麽就如一個商賈般開口閉口錢錢錢。”
他這話一說完,周圍那些官員立刻就一哄而散了,尼瑪,要不回錢誰在這兒伺候你。
世铎風中淩亂了一下,尴尬地笑笑然後摸了一把袖子裏的銀票壯着膽子沿灤河鐵路橋向北走去。
“站住,幹什麽的?”剛走沒幾步對面一個黑黑的丘八喝道,身旁趴在沙袋後面的丘八立刻把機槍槍口對準他。
世铎可是在新軍中見識過這東西威力,吓得腿一軟,趕緊扶着旁邊鋼梁,哆哆嗦嗦地說道:“本,本王乃禮親王世铎,與楊大人乃是舊交,奉太後懿旨前來傳皇上聖旨的。”
“什麽裏親王外親王,沒聽說過,我們楊大人病了,誰也不見!”丘八毫不客氣地說。
“本王有聖旨在身。”世铎趕緊說道。
“聖旨?拿來我看看!”丘八一臉好奇地說。
世铎掏出懷裏聖旨,看對方沒有跪下的意思,忙提醒說:“聖旨必須得跪接。”
“我哪知道你那聖旨是真是假?你要是假的我一跪豈不是虧大了,從小俺娘就教俺,男人隻能跪天地君親師,可沒說一個不認不識的老頭拿卷黃布俺就得跪。”丘八說着一把搶過去展開看着,旁邊幾個同夥也湊上來。
世铎很無語地發現他拿倒了,當然他可不敢說什麽,那明晃晃的刺刀看着就讓人頭皮發麻。
“這個,爾等應該看明白了,這聖旨豈有假的,還不趕緊帶我去見楊大人。”他小心翼翼地說。
“啊,我又不識字,我哪知道你這是真是假,趕緊滾蛋,不要再來打擾大爺們!”丘八毫不客氣地說完,然後把聖旨往他懷裏一塞,緊接着就換了一副橫眉立目的表情。
“啊?”世铎當時就傻了,你不識字看個屁看,當然他還是得陪着笑臉說道:“這位兄弟,你把我帶到你們楊大人那兒,他自然知道聖旨的真僞,這裏有幾張銀票,給兄弟們拿去喝杯酒。”
不得不說這才是聰明人,無怪乎這個老家夥在朝廷幾十年屹立不倒。
丘八眉開眼笑地接過銀票,很滿意地看了看上面的數字,然後過來摟着他的肩膀低聲說:“裏王爺,不是兄弟不帶你過去,我們大人病了,怕風,所以現在任何人都不見,除了醫生哪怕就是我們師長都不見,我要是帶你過去打擾了大人養病,萬一出個閃失兄弟一家老小腦袋就不保了,您哪,還是哪兒來回哪兒去!”
“可是,可是我有聖旨。”世铎虛弱地說。
“我不是說了嗎?誰知道你那聖旨是真是假?萬一你那是假的,我一家老小豈不是都被你害死?趕緊滾蛋,再不走小心揍你!”丘八臉色立刻變了,拿着步槍朝世铎一比劃,吓得他趕緊掉頭就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