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太陽下山之前,給我拿下新城!死再多的人,也不許後退!”仇恨的血絲密布眼白,不久前還顯得稚氣未脫的馬超在短短時間裏依然蛻變成爲鐵血果斷的男子漢,驟然降臨的巨變加速了他的成長,出于仇恨,背負血債,這一戰,他已經沒有後路,即便拼上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在我踏出西涼的那一刻,我就沒想過能夠活着回去。”閉上眼睛,耳旁的厮殺聲漸漸遠去,如同死灰般寂靜的心底,馬超對自己說:“父親,等着吧,孩兒就要爲你血仇!此戰,隻是個序幕!”
“爲何?爲何如此?人呢?”一隊隊派出去的探子不斷返回,周遭情況盡數落入趙雲的手裏,随着越來越多的手下回報,趙雲心底的不安也是漸漸加劇。
百裏之地,竟然荒蕪一人?牲畜俱在,唯獨不見了居住在此地的百姓?就連山林深處的人家,也是如此?
到底怎麽回事?大軍止住腳步,已經陷入迷惑的趙雲再也不敢妄進,一路小心謹慎,順風順水的來到此處,完全沒有遭到任何埋伏,沒有絲毫慶幸,趙雲隻覺得啞然詫異。
太詭異了!即便附近沒有大城,可百姓的數量,絕對不會太少!更不用說,連一個人也找不到!
“派回新城的探子,爲何還沒有回來?”焦躁的情緒決不能有任何洩露,趙雲面色如常,朝着一衆手下問道:“軍中快馬來回,此時應該已經回來才是。”
“啓禀主帥,我已經派出4波手下前去接應,但還是沒有消息,就連派出去的人,也是有來無回,恐怕,恐怕……”帳中偏将眉間憂慮顯而易見,絲絲不安的意味從他口中露出。
“後路已斷!”手中文書拽成一團,趙雲深吸一口氣,揮手讓那偏将退下,徹夜未眠的雙眼帶着幾點血絲,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不要慌!此間有我,今日帳内談論一切,不可外傳!違者定斬不饒!”
以龐統的本事,手握7萬重兵,防禦一座堅固的新城,趙雲還是頗爲放心的,稍加分析,敵人的預謀顯而易見,切斷自己與新城的聯系,然後圍而攻之?
可笑!實在幼稚!隻要我趙雲不亂,你們有何機會可趁?子佑教我,龍槍在手,誰可敵我?!大軍未亂,盡可一戰!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繼續朝着漢中進發!放緩腳步!留着力氣,随時準備迎戰!大軍後方派出100探馬,随時提防西涼鐵騎襲擊。”
令箭甩出,趙雲憑着自己領兵的經驗,做出了最妥善的安排。
“破開城牆!”飛馳的戰馬後面拉着粗大的巨木,朝着堅固的城牆發動着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擊,所有守軍都不明白爲何敵人會做出如此蠢笨的行爲,這不是自尋死路?
一群蠢材!若是憑着幾根木頭就能摧毀堅固的城牆,那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建造起來的城牆,有什麽用?
“砰!”
“砰!”
一次又一次巨大的撞擊聲響起,在城頭守軍不解與譏笑聲中,西涼精銳展現着他們的鐵血與無畏,與此同時,還有令人驚歎的神妙騎術。
盯着箭雨,冒着雷石,一批又一批拖着巨木的騎士在急速沖鋒過後,城前轉身的姿勢如此娴熟,沒有一人是因爲撞在城上倒下斃命,巨大的慣性帶着巨木矢志不移的一次又一次撞擊着堅石壘砌的高達城牆,道道細微的裂痕,在城上士兵看不見的地方,迅速蔓延!
“鳳雛龐士元?喬子佑帳下三大謀臣?不過如此!”不屑的嗤笑一句,馬超的心開始火熱,倒下的男兒他視而不見,戰馬的凄慘死角他聽而不聞,此時的他眼前,隻是城破之後,一片火海中,他一刀斬下喬玄甚是倚重的龐統首級的畫面。
“蠢材,莫非你真的以爲,如此堅城,會送給你作爲倚仗?”一揮手,伏在馬背上休息的将士齊齊坐起,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騎兵破城,将成事實!
“這座新城,就送給你作爲棺材吧!先殺你龐統,再斬趙雲,斷去喬子佑左膀右臂,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很多了呢!”
“轟隆!”
“嘩啦!”
震天的轟鳴從前方傳來,肉眼可見的巨大磚石猶如大雨傾盆從城上墜落,早就被張魯做過手腳,鑿空内部的城牆,在巨木無數次的撞擊下,怎能忍受重負?
“城牆垮了!快走!這裏要塌陷了!”驚恐的嘶叫不斷響起,所有守軍的大腦在這一瞬間一片空白,如同他們的臉色,白的一片死灰!
“進攻!不留活口!屠城!以滿城活人作爲祭奠,我父在天之靈,會稍稍安慰的!”猙獰的笑意浮現在馬超臉上,胯下紫電化作流光,載着滿腔仇恨的馬超,第一個沖了出去。
“殺!”提氣長槍,血腥的意味從身上散發出來,馬超身後數萬在血與火中洗禮出來的猛士悍然發動了沖刺。
“完了完了,城破了,怎麽辦?我要死了麽?”無助的念頭從守城的士兵腦中泛起,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陣勢的他們,就連提刀的手都在顫抖,面對訓練有素,殺人如麻的西涼精銳,他們的膽氣,已經被壓迫到最低。
“不要慌!不要慌!”給我堵上去!隻要撐住一會兒!很快就會有援軍!”孱弱之軍,也有猛士,不是所有人都茫然失措,也有忿然提刀沖上去的将士試圖攔住敵人的進攻。
“蠢材!區區孱弱身姿,如何能夠抵禦戰馬沖鋒?沒有城牆做盾,僅憑手中武器,步卒,如何能與騎兵交戰?”望也不望奮力沖上去的戰友,尚存一線理智的人扭頭就走,城牆剛剛塌陷,缺口還不是很大,湧進來的敵人一時半會不能肆無忌憚的追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城破了?怎麽可能?”失手将手中茶杯跌破,龐統驚怒交加,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依仗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這新城,到底還是被做過手腳,如今大錯鑄成,僅憑7萬不到的新軍,絕對不是馬超的對手!
“走吧!軍師!西門的兄弟們還在抵擋!城内的援軍還能撐住!您先走吧!新城已經守無可守,血戰一場在所難免!勝敗難料,您還是早早撤離此處,返回襄城吧!有黃忠将軍鎮守襄城,一定安然無恙!‘帶着滿臉血迹,前來報信的士卒雙膝跪下,懇求道:“請軍師爲我等兄弟報仇!”
“混賬!”猶如打了雞血,怒發沖冠的龐統看起來也是頗爲駭人,一腳踢翻身前案幾,指着跪在身前的将士,有些發抖。
“你!你!”半天下來,确實不能說出任何指責的話語。
新城破了,軍心渙散隻是時間問題,久經沙場的血腥之軍,屠戮尚完未沾染過人命的新兵,隻是時間問題,這一戰,剛剛開始,卻已經分出了勝負,士卒所言,沒有絲毫錯處,他龐統才智就算能夠通神,也無力回天,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隻能眼睜睜的看着!
“走吧!軍師!西涼大軍局勢騎兵,若是等兄弟們死光了,您,也就走不了了!”将頭垂在地面,士卒再度懇求:“我等死不足惜,隻要您還在,武帝還在,今日血仇,定然能報!若是連您也折在此處,我們,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
“走吧!”
“走吧!”大廳之内,無論是領兵将領,還是孱弱文士,對龐統說的,都是這句話。
“辦法!辦法!快想辦法!龐士元!你不是自負學究天人,運籌帷幄,算無遺策嗎?如今大難臨頭,正是你一展所長的時候!快些!快些想出對策!莫非你真要眼睜睜的看着你帶出來的這些手下,盡數折在此處?”咬着牙,即便戴着面具,但眼睛裏的掙紮仍舊出賣了龐統的情緒,他不想走,就算是知道一定會死,他也不願意抛下如此多願意爲他拼掉性命的好兄弟!
“綁了軍師!速速撤離!願意的,跟我去抵擋西涼大軍!”站起身來,滴滴鮮血從臉上滑落,已經有些虛弱的報信士卒朝着龐統展顔一笑,輕聲道:“軍師,替所有戰死在此處的兄弟帶一句話給武帝。”
推開想要上前拿下自己的将士,龐統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濁氣,雙拳緊握,咬着牙道:“說!隻要我活着,就能爲你辦到!”
“我等兄弟将命交給武帝,絕無怨言!”帶着笑意,仿佛近在眼前的死亡如此美妙:“隻願武帝給我等家人,一個太平盛世!”
“走!”帶着決絕,沒有絲毫留戀,狂笑着順着來路跑回去,報信士卒的身後,人影綽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