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派了這麽多探馬,連一個人都沒能回來?莫非江陵失陷,他們都折了?”馬車内,越發焦躁的蒯良不安的搓着手,一股從心頭泛起的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濃郁,幾乎到了讓他轉身逃走的地步。
“混賬!來人!再派探馬!大軍原地停下休息!派人四處搜索,小心中了埋伏!”心中一跳,猛然發覺,原來自己一直以來覺得遺忘的東西就是此事!
“殺!”苦苦等候,荊州軍竟然在官道上停了下來?好吧,即便不能最完美的截斷敵軍,那麽,盡可能打亂他們的陣型!
道路旁的樹林中,草叢内,低窪地中瞬時湧出大片江東子弟,清一色手提大刀,比起長槍。這種場合明顯大刀更能起作用!
“起來!起來!列陣迎敵!刀盾手上去!攔住他們!”驚恐的嘶喊着,士官們的作戰意識在這一刻充分體現出來,就憑臨陣不亂,便足以從小卒的行列脫穎而出!
“殺!吼!”山林間陰風陣陣,漫天喊殺震耳欲聾,心中尤未平靜的荊州士卒們夢的擡頭,隻見漫天昇旗搖曳,密林中人影穿梭,隻是勢頭,怕是有幾萬大軍朝着山下殺來!
“不要亂!不要亂!”遭遇伏擊,本身就處在下風,軍心一散百師潰,千古不變的真理再度公正的執行了它的本色,雜亂的腳步摻雜着尖叫瞬間擴散,被人包圍的消息不胫而走,華聲四起中,荊州将士心膽巨寒,喉頭狂咽的同時,眼中驚駭的神色越發濃厚。
“殺!”喊殺一起,埋伏在前面的黃蓋沒有多想,按照約定,2000精銳拔刀而起,猛沖上前,狹長的官道上,厮殺将起!
“走!”背後一片密集的人影掠出,忍耐多時,背後伏兵終究也殺沖殺而出。
前有虎狼劫道,後有兇猛追兵,臉側翼都遭受伏擊,荊州将士們紛紛對視,胸口急劇起伏間,各自相熟的不約而同的迅速靠攏,再不管什麽軍令,什麽陣型,聚集靠得住的人保全自身再說!
“爲了江東!一往無前!”口号一起,提劍的周瑜一劍抹過敵軍咽喉,指着亂成一團的荊州軍,大吼:“給我殺!”
“殺!”被周瑜一句話激起所有血性的江東子弟們猙獰的撲殺上去。
爲什麽?我等是爲了什麽才抛棄妻子,不遠千裏站在這裏?我等袍澤倒下多少人,灑下多少熱淚與鮮血,爲的是什麽?
争霸?天下?榮耀?
狗屁!全部是扯淡!我等以命搏命,奮力拼殺,爲的乃是平定亂世!還我和平家園!我們的希望,寄托在那一人身上!他答應過我們,一定會給我們安定的家園,不用再受戰火洗禮,不用提心吊膽,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一塊瘦田,足矣!我們已經失去太多太多,江東的鮮血,就要流幹!此間,許勝不許敗!我們,輸不起!退一步,江東跌落深淵,進一步,距離我們那美好的夢又進了一步!告訴我!你能不拼?你能不鬥?你敢不殺?!
殺!殺!殺!誰敢阻我,我就殺他!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斬一雙!天下人都來了,那我就殺盡天下!
我江東子弟,無懼!
“沖上去!不許退!不許退!退後者死!他們隻有7000人!7000人!我軍足足4萬之衆,足矣全殲!給我沖!上啊!”咆哮着,望着手下将士各自爲戰,不管友軍死活,除卻聚攏在一團人數衆多的觀望的人群,落單的始祖三三兩兩被迅速斬殺,明明遠遠少于自己兵馬的江東軍有如神助,天神下凡一般橫掃全場,虎入羊群,已經無法形容他們!
“蠢材!我賭的,就是此番!你知道我手下隻有7000人馬又如何?你手下将士可曾知道?我這陣勢,可是7000人馬所能比拟?哼!再過半刻,便是發現,也回天無力!”局勢猶如傾頹土牆,已成定局,周瑜抽身後撤,朝着黃蓋所在沖殺過去,隐隐約約,已經能聽見他那中氣十足的咆哮了!
“頂上!頂上!不過7000人馬,便是混戰,我軍也足以掃平他們!重親衛聽着,全部給我出擊!凡斬殺江東一人者,賞銀十兩!官升一級!”血紅的雙眼沒有讓蒯良失去理智,如果說眼下的局勢是傾頹的土牆,那他就要另起一牆!以牆支牆!看你如何能倒!3000親衛說多不多,但隻要正面攔住江東士卒們的推進,遏制住他們銳不可當的氣勢,等周遭荊州将士們醒悟過來,此戰,勝負未分!
“上!”作爲親衛,便是精銳緻中的精銳,令行禁止,乃是最基本的素質,一聲令下,3000人馬抽刀上陣,望着渾身浴血煞氣沖天的敵軍,心中雖是一寒,但咬咬牙,迎上去的勇氣還是有的!
什麽戰陣我沒見過?比這更嚴峻的形式,我等也能逃出生天!今日,看我的!
“滾開啊!”連拼數招,一直所向無敵的江東士卒們氣勢一竭,遇見有心戀戰的對手,他們的劣勢頓時顯露。
沒有醫院無人可擋的猛将開道,也沒有鋒利無比的戰陣沖鋒,一旦被人纏上,便如步進泥海,不能自拔!
“太史子義!若是你在,此戰必勝!”咬着牙,周遭親衛開始靠攏,局勢的傾斜正朝着周瑜不希望的一面緩緩逆轉,黃蓋雖然武勇,但還沒到太史慈那般地步,一時半會,沖不過來!
固守吧!撐到黃蓋呂蒙魯肅趕來支援之前,能否活下來,就看天意了!
“護住大都督!兄弟們給我加把勁!”早已分不清身上眼色的将士們聞言一震,身上的殺戮氣息稍稍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多出來的幾分清明,猛力幾刀逼退或斬殺纏着自己的對手,迅速朝着周瑜所在集結。
“好!傳令!各部人馬給我圍上去!誰取下周瑜首級,我便上表州牧大人爲他請功!世代受封!”重頭戲一出,所有人眼睛都閃耀着貪婪的神色。
世代受封?那麽,雲泥之别,便是如此!從被人踩着的地面爬起來平步青雲踩着别人,原來如此簡單!
隻要一個人頭嗎?那麽,用的頭去搏一搏,很是劃算呢!賤命一條,搏出子孫前程,大大的劃算!
“守不出!給我朝前沖!拿下蒯良!”親衛盡數派出,此時蒯良乘坐的馬車顯得特别槍眼,除了百餘騎兵護衛,空虛無比!
“撕開防線!生路就在那輛馬車上!弟兄們給我沖!”3000人馬,對上折損不多的2000江東子弟,不過幾盞茶的時間,傷亡慘重,在留下一地屍體的同時,蒯良的防禦力量,被削弱到底線程度!
“往後撤!讓千鈞做後軍!迎上去!”臨陣變通,蒯良不急不忙,吩咐着。
“不行!前方道路已經有江東兵馬殺過來了!若是抽調兵力,前方防線就收不住了!”王方皺眉,手下的禀報猶在耳旁。
“蠢材!破軍斬首!隻要拿下周瑜,敵軍不戰自潰!!”與此同時,蒯良想到的,也是擒賊先擒王。
“留下5000人,其餘人等全數給我支援中軍!”不容置疑,蒯良一腳揣在王方馬臀上,戰馬吃痛,撒開四蹄,飛奔而去。
“走!”一拉缰繩,最後未曾上陣的百餘親衛拉着馬車飛速撤退。
對面,已有江東士卒撕開防線,沖過來了!
以王易王,到底是誰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