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真的要放劉備走?”程翌眼中一片陰寒之色,閃動的殺機讓曹操不寒而栗,眉頭一皺,不耐的打斷他的勸阻。
程翌的智謀,始終還是及不上荀彧啊!
“這徐州的兵馬,是斷然不能讓劉備帶走的,但我若還想用他們,劉備就必須放!”并非曹操下手不夠狠辣,斬草除根的道理,何須人教?他會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但權衡得失,他還是強壓下将劉備殺了的沖動。
“哎。”程翌歎了口氣,果然是爲了這區區幾萬兵馬!主公啊主公,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劉備何許人也?僅僅一介織席販履之輩,居然能占據一方,可見其能!雖說有運氣的成分在内,但也絕不可小視!今日除惡不盡,來日必成大患!喬子佑的前車之鑒,可不能再犯!
“主公!不可!劉備一死,縱然三軍嘩變,也強過縱虎歸山!打虎不死,定被其傷!劉備之害,遠遠勝過眼前這幾萬大軍啊!”程翌朝着滿寵使了個眼色,希望他幫忙勸誡曹操。
“不錯!主公!便是殺了劉備,隻要拿住皇帝,還怕這徐州幾萬将士反了?一聲令下,誰敢不從?”滿寵想來與程翌同在一條船山,自然幫腔。
“詐進徐州,已是不仁不義!若是再殺劉備,等若坐實這雀占鸠巢的把柄!主公不仁不義之名,恐怕不日便傳遍天下!程翌!你是何居心?”荀彧黑着臉,怒斥道。
完全無視荀彧,程翌上前跪下,祈求道:“主公!成王敗寇,要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挾持天子下一道诏書便可!哪裏來的這麽多顧忌!?劉備一定不能放!”
“笑話!你當所有人都是傻子?你自己不仁不義也罷,莫要将主公也推向懸崖!如今主公新到徐州,無故殺了劉備定會引起劉備舊部不滿!人心一散,要想收攏,談何容易?”荀彧先前被程翌擺了一道,雖然對曹操有些心灰意冷,但眼下大局已定,他隻能期望日後徐徐圖之,作爲智者,他明白,隻要自己還在,并且牢牢的占據着曹操身前最主要的軍師之位,才能決定更多的事!
“荀彧!我知道你忠心漢室,但眼下事關主公霸業!你怎可因私忘公?劉備必殺的道理我不信你看不出!”程翌咬牙切齒的道,到了這個時候,隻是荀彧的一句話,曹操便搖擺不定,實在是讓他怒不可遏!
“都住口!”曹操煩悶的大喝一聲,止住了兩人的争辯,道:“我累了。你們都下去!此事我自有思量,你們不必過問!”
“主公!”程翌急了,此事可是十萬火急!每拖一刻,劉備逃走的希望就大一分,曹操明着說自有分寸,實則就是在放劉備一條生路!
“莫非你敢抗令不遵?”荀彧低沉着身音喝道:“主公已經明言!我勸你還是别自找沒趣!”
“哼!”推開上前拉他的滿寵,程翌恨恨的朝着曹操一行禮,道:“屬下告退!來日主公你後悔的時候,可莫要怪罪于我!”
猛的轉身朝外走去,将一衆武将與曹操晾在一旁。
“文若,我知此事虧待與你,但我也是逼不得已!若你還願助我,我一如既往的信任于你!那劉備的性命,算是我對i的補償吧!”見程翌拂袖而走,滿寵也追了出去,曹操滿懷深意的望了一眼荀彧。
無奈的歎息一聲,荀彧的話語中飽含飽含滄桑,道:“我荀文若從知曉禮義廉恥,人倫綱常那日起,就發誓忠臣不事二主,主公如何行事我管不了,但永遠沒有二心!”
“好!”曹操聞言爽快一笑,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便是在不滿,荀彧終究還是念着自己的,劉備的性命,比起荀彧而言,根本微不足道!沒了徐州,他還是繼續去織席販履吧!
“雖然漢室無道,但劉協終歸還是昔日天子,就算看在我面上,主公能否好生待他?主公要行這挾天子以令諸侯之策,也少不了他的配合。”荀彧彎腰将頭低下,朝着曹操一拜,朗聲道。
他的立場,從一開就已經擺明,到了這個時候,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也沒有絲毫的動搖,見風使舵,不是他的性格!他能做的,隻是改變策略。
“小事一件!”曹操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道:“隻要他肯言聽計從,我也不會爲難他,但若是冥頑不靈,文若你也不能怪我!我可不是劉備那蠢材,這徐州,隻能由一個主人!”
荀彧點點頭,曹操美歐拒絕他,已經是難能可貴,當下轉移話題,問道:“主公拿下了徐州,可有什麽打算?”
曹操皺起眉頭,荀彧一言切中要害,大局已定,自己算是擺脫了末路,但眼下徐州易主,時局不穩,他也有些頭疼。
“還請文若教我!”曹操左思右想,忽然眼前一亮,荀彧既然這麽問,心中定是有了見解。
“休養生息本是當下良策,也是我最擅長的。”荀彧臉色突然變得沉重,朝着曹操道:“莫看主公拿下了徐州,前景一片大好,但其中暗藏的兇險,隻怕比之前還要劇烈!”
曹操想了想,,點點頭,徐州終歸不是他經營起來的,如想做到一統全局,還需要些時日來磨合,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時間!
卡看呂布喬玄孫策,四周強敵都在不斷摩擦,壯大着自己,唯獨己方還原地踏步,毫無進展,等整頓好徐州内務,隻怕四面強敵也打過來了!
“文若的意思是?”曹操猜到幾分,但又不敢肯定,隻能繼續等着荀彧解惑。
“冀州!”荀彧望望廳中的一衆武将,從座椅上站起,走到一衆武将身前,道:“主公麾下猛将如雲,不斷擴張才是王道!”
“但爲何是冀州?呂布勢大,又豈是我現在的實力可以抗衡?”曹操眉間一片憂色,話是如此,但環顧四周,又有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呂布看似最強,實則最弱!”荀彧走回自己的座位,分析道:“我意是将徐州舊部打散,擴充進我軍,直接北上!到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能在最短時間内收攏軍心!這一點,還要靠衆位将軍多下些心思了!大小戰事,多立威望!”
“軍師吩咐,莫敢不從!”夏侯淳笑着表态,其餘衆将也是一一附和。
荀彧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接着道:“呂布拿了冀州,可以說是名不正言不順!主公隻需向天子讨要诏書,以王道之師出擊,定可建立奇功!而且此戰,打的是以戰養戰!”
“以戰養戰?”曹操眼中暴起精光,道:“如何叫做以戰養戰?”
荀彧臉色依舊難看,嘴角微微抽動,解釋道:“此乃郭奉孝往日與我交談時吐出的計策!正是他最拿手的領兵之道!所謂以戰養戰,便是不取城池,隻要錢糧!每攻一地,席卷了錢财糧食就走,士卒能降就降,不降就斬!也是赤地千裏的絕戶之計!”
“好!”猛拍身前案幾,曹操大喜:“好個以戰養戰,你接着說!”
“所以,戰場一定要大!”荀彧解釋道:“呂布再冀州不得民心,除了他的舊部,想來也沒有死忠于他的軍隊!而冀幽之地頗爲龐大,又是他區區幾萬人馬能守得下來的?所以,這冀州現今看似鐵闆一塊,實則是千瘡百孔的漁網!若是等呂布建立起威信,再想拿下,就難如登天!唯有此時,正是主公拿下呂布的最好時機!”
“不錯!”曹操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仇恨,道:“呂布那厮,我爲他借道陳留,連命脈都交給他了,可他居然如此無用,10萬人馬,被郭嘉屠戮一空!害的我功虧一篑!着實可恨!”
“此戰,要點便是分而攻之!”荀彧見曹操理解了自己的計策,連忙詳細解釋:“主公麾下大将良多,正好配合我施展此計!冀州連年征戰,可以說是疲憊不堪,也無兵可用!各城守軍定然不多,所以主公應傾盡我徐州全州之力!以猛虎撲食的勢頭,直接侵入冀州!兵分三路!一路直襲幽州,一路在冀州搶掠,還有一路正面牽制呂布兵馬!三方齊進,呂布擋無可擋!不管是哪一方,對上呂布便遠遁千裏,其餘兩軍隻管攻城掠地,搶了就走!”
“好極!”曹操心中郁悶一瀉而空,拍拍荀彧肩膀,胸中泛起豪情,暗道:果真還是文若善謀!此等神策,實在精妙!
“事不宜遲!那我便去找那皇帝要來诏書一封!不日發兵,拿下冀州!”曹操說着就要往外走。
“主公!稍安勿躁,此事交給我去辦?”荀彧攔住曹操,低首問道。
曹操猶豫片刻,還是轉身走回座位,道:“那便交給文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