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狀若乞丐的喬玄徒步北上數日,終于見到了第一個活人,連忙朝着圍聚在渡口的人群走去。
“老丈,請問這是哪裏?”喬玄收斂全身氣勢,恍若以逃亂的青壯,問道。
那老人仔細打量了一番喬玄,見他披頭散發,一身烏黑,大冷的天居然就光着上半身,下身一條長褲也是破爛不堪,不忍的從背後的簍子裏翻了翻,找出一件上衣,遞給喬玄,道:“此乃荥陽境内,過了這黃河,便是冀州境地了,快穿上,别凍病了!”
喬玄感激的接過上衣,這上衣質地粗糙,成色老舊,上面的補丁一個連着一個,想必也是老人穿了多年舍不得丢棄的。
“謝謝老丈!”喬玄也不介意,三兩下将裸露的上身包裹起來,朝着老人鞠了個躬,百姓還是淳樸的。
“逃難出來的吧?”老人笑笑,朝着喬玄道。
喬玄點點頭,沒有說話。
“哎!”老人歎息一聲,聲音中露着幾縷悲傷,道:“我四個兒子都與你一般健壯,上了戰場,就再也沒回來過了,如今連我那老婆子都死了,剩我孤家寡人。”
“船來了!”喬玄還沒來得及安慰老人幾句,就有人高喝,一條小船在霧氣彌漫的河面緩緩駛了過來。
“走吧!”老人招呼一聲喬玄,背起背簍就往人群裏擠,若是耽誤了功夫,這船一天可隻來回一次,登不上就要等明天了。
“死老頭,擠什麽擠,滾開!”一名粗衣壯漢伸手一推,将試圖擠向前面的老人推的後退了幾步,一個不穩,朝着地面栽去。
跟在他身後的喬玄連忙伸手扶住他,一轉頭,盯着那漢子,道:“滾開!”
“哎喲,新鮮了!”那漢子笑了,雙手搓動着,發出清脆的骨骼脆響,朝喬玄道:“居然還有人管閑事?”
喬玄不答話,望着那漢子,不屑之味毫不掩飾。
“小子!大爺告訴你!這裏我說了算!我要i登船就登船,我不開心了,明年你也上不了船!識相的馬上帶着這老頭滾蛋!晚了半步,誤了老子的時辰,要你小子好看!”那漢子一瞪眼,幾名同夥齊齊向他靠攏,虎視眈眈的盯着喬玄。
撕走人群紛紛散開,這地痞流氓可不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能惹得起的。
“烏合之衆!”喬玄還未發言,一側便傳來一清朗的聲音。衆人聞聲望去,隻見一人頭戴鬥笠,将整個頭顱嚴嚴實實的包裹了進去,身材矮小,還有些佝偻。
“哪來來的蒼蠅?”那漢子皺眉罵道:“還有誰不服的,統統站出來!老子一次解決了!”
“哼!幾個青壯,欺負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者,算什麽本事?若真有能耐,怎麽不去沙場争雄?雞鳴狗盜之輩!”那人不屑的道。
“找死!”那漢子大怒,他本是冀州士卒,後來做了逃兵,仗着手裏有幾條人命,帶着幾名跟他一起逃回來的士卒弄了條小船,來回黃河,做些無本買賣,此時那頭戴鬥笠的人所言正好刺中了他的痛處,二話不說抽出長刀,就朝着他砍去。
見勢不妙,那鬥笠男子朝着喬玄身後躲了躲,将矮小的身材完全遮蔽在喬玄身後。
“死!”怒不可遏的大漢不留絲毫情面,刀鋒一轉,向着喬玄面門削去。
“砰!”長刀還未近身,那漢子隻覺眼前一個巨大的黑影罩了過來,接着就是一陣劇痛席卷而來,整個人倒飛回去,長刀脫手而出。
“啊!”那漢子捂着臉痛苦的在地上打滾,鮮血順着指尖不停的流出。
“大哥!”幾名手下連忙圍攏,查看他的傷勢。
“給我砍了他!”一手指着喬玄,眼中散發着猙獰的殺機。
“并肩子上!”四名手下對視一眼,提刀四散,朝着喬玄圍了過去。
“咔嚓!咔嚓!”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暴起,死命地痞應聲而倒,四肢都被扭斷,喉嚨裏發出的慘叫響徹了河岸的天空。
“發生什麽事了?”黃河之上,那小船上的船公聽見震天慘叫,高聲問道。
“船家,沒什麽大事,速速靠岸,渡我等渡河!”喬玄高呼一聲,踢出幾腳,将幾名慘嚎的流氓踢暈過去,殺了他們隻會髒了自己的手!我喬子佑手下,隻殺英雄豪傑!
黃河水流湍急,即便是河岸附近也甚難掌舵,那船公将小船停在河岸仗許之外,便不靠近,大聲道:“大哥?在不在?”
無人應答,那船公臉上浮起狐疑的神色,到了約定的時辰了啊,往日此時大哥早早的就等候在此了怎的今日還不見人影?
“嗖!”一條黑影從人群中沖出,猛的一躍,朝着小船撲去。
“不好!”船公剛剛冒起不好的想法,已然身體一輕,被人提起。
“将船靠過去!”喬玄冷冷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是。是。”船公唯唯諾諾的應道,随即小船慢慢靠岸,喬玄一把将他從船上甩下,朝着老者招呼道:“老丈,上船吧。”
老人蹒跚着走上小船,四周等着的衆人眼中俱是流露出哀求的神色,破曉等到現在,經過幾個時辰的河邊大風吹刮,他們也是寒冷無比。
“上來吧。”少了幾名流氓,小船足以裝下衆人,喬玄一揮手,衆人頓時魚貫而上,将小船記得滿滿當當。
“可有人會掌舵?”喬玄問道。
衆人四下張望,無人應答。
“可讓那船公掌舵,過河再放他走便是。”鬥笠男子道。
喬玄皺了皺眉,跳下小船,将連連後退的船公提起,道:“你可曾聽見了?若是不願,我就将你四肢扭斷,跟i這一衆流氓一般,下半輩子趴着過活!”
“小人願意,小人願意!”那人連連點頭。
“哼!老實點,别耍什麽花樣!”喬玄将他提上傳,遞給鬥笠男子一把長刀,道:“拿着,看好他,若是出了什麽變故,自己思量!”
鬥笠男子沒想到喬玄居然讓他看管如此重要之人,連連搖頭,道:“不可,不可,我龐統一介文弱,怎可拿這殺人兇器?”
“龐統?”喬玄驚住了,湊近幾步,企圖看清龐統的面容,問道:“你便是鳳雛龐統?”
“正是!”龐統微微仰起頭顱,自傲的道:“如假包換!”
“怎麽,那你聽說過我?”顯得很是興奮,沒想到我龐士元還未出仕,就聲名遠播,連着平頭百姓都知道我額的名号,龐統朝喬玄問道:“你從哪裏聽到我的名号的?怎麽說的?是神機妙算?還是國士無雙?”
臉皮真厚!喬玄對龐統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看什麽看!”見喬玄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龐統眼中閃過一絲羞怒,一絲不安,伸手摸了摸頭上鬥笠,見嚴嚴實實的,方才松了口氣。
“你沒事戴着鬥笠做什麽?”喬玄好奇的問道。
“哼!”龐統冷哼一聲,不屑的道:“我龐士元行事鬼神莫測,又豈是你這區區一介凡夫俗子所能猜測,莫要多問,問了我也不會說,還是跨快渡河!莫要誤了時辰!”
小船慢悠悠的開始滑動,朝着黃河對岸飄去。
越到河中心,水流越是湍急,若沒有善于掌舵,常年來回的船家操船,這黃河可不是這麽好渡的!稍有不慎,便是船毀人亡。
不多時,小船搖晃着開到了河中心,衆人連忙抓住一切能穩住身形的東西,抵禦着劇烈的颠簸。
船公搖着船舵,眼中一片寒光,脖頸上架着的那把長刀也讓他心驚膽顫,心中思索:一旦過河,怕是要步了大哥他們的後塵!不如放手一搏,以我水性,下水還有一線生機!
一個大浪打來,船尾高高飄起,持刀看護船公的青壯一時站立不穩,連忙伸手扶住船翼,穩住自己的身形。
就是現在!一把将手中船篙猛力抛出,船公猛然一個猛子朝着黃河紮了下去!臨走還一腳将船尾的船舵踹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都去死吧!
“啊!”少了人掌舵,小船頓時停止前進,在河中打着轉,将船上衆人轉的七葷八素,紛紛驚恐的尖叫着。
喬玄一手抓住老者,一手抓着船側,努力穩定着重心。
“不!”又是一個大浪打來,不堪重負的小船頃刻間散了架,船上衆人紛紛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