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彭城,陶謙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身旁圍着一衆親信大臣,兩個兒子跌坐床前,都在等着他宣布後事。
早在曹操之父草訟斯在徐州的時候,陶謙就暗自着急,果真随後曹操就大軍壓境,他手下除了臧霸曹豹根本不足以抵抗,他有心求援,但徐州東面臨海,南面袁術早就自稱徐州牧,也是狼子野心,西面就是曹操,唯獨北海孔融還有幾分希望,他與孔融相識多年,頗爲交心,此時前去求援定然奏效,不過孔融比之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即便兩家聯手,也難以抵禦曹操手下的一衆虎狼啊!
陶謙年事已高,對于權力早已淡漠,他有心退位讓賢,但一直沒有合适的人選。不做抵抗讓與曹操?殺父之仇說也說不清楚,恐怕到頭來一家老家無一可免;九江袁術?不說他新敗曹操,便是此時他敢不敢接手都是個問題。
就在陶謙無計可施之際,劉備三兄弟的到來讓他欣喜若狂,他對劉玄德的仁義頗爲贊賞,其弟關羽張飛更是萬夫莫敵,領着區區四千丹陽軍,居然在曹操數萬大軍的狂攻猛進下将細陽以東的徐州土地牢牢守在其中,此時徐州的危機暫時緩解,陶謙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可這一放松,問題就出來了。
年邁體衰加之憂慮過度,終于撐不住的陶謙纏綿病榻半月有餘,自知時日無多,他連忙将部下召集,準備将心中所思付諸實現。
“玄德兄!”病榻之上,陶謙無力的呼喚着。
一直端坐在外圍的劉備聞言一震,見衆人爲他讓開道路,,連忙起身,快步走到陶謙床前。
“陶公,喚我何時,你還是多多休息,莫要操心徐州戰事,有我義弟關雲長與張翼德在,定可阻住曹操的吞并!”劉備望着病榻之上的陶謙雙目漆黑,面色蠟黃,一陣不忍,連忙安慰道。
“哈哈。”陶謙笑了笑,道:“我知自己大限已到,今日将你等召集,便是有話要說!”神色一陣掙紮,道:“扶我起來!”
“不可!”劉備大驚,陶謙此時躺着說話都有氣無力,如何能坐起身來?
“無妨。”陶謙盡力掙紮,想做起來,他兩個兒子連忙攙扶,一陣悉索,,陶謙終于是坐起身來,臉上仿佛了多了幾絲血色,望着一屋子面露擔憂的屬下家眷,他笑了,揮了揮手,道:“誰人無死?我陶謙活到這把年紀,該見的見過了,該享受的享受過了,該做的也都做了,已然無憾!就這麽去了也不失爲一件好事,近日我自感身體大不如從前,恐怕大限将至,就在這幾日了。”
“父親!”陶謙的兩個兒子悲痛的呼喚。
“不要打斷我說話!”陶謙瞪了一眼兩個不成器的兒子,繼續道:“人之一死,萬事皆休,我陶謙死則死矣,但有一事始終輾轉心間,若是不能妥善安排,那麽,我死不瞑目!”
“主公何事?可否說給我等知曉,定然爲主公辦到!”糜竺道。
“哈哈!”陶謙望了一眼素來多智的糜竺,眼中的神色頗爲古怪,糜竺被他看得發慌,連忙低下頭去,陶謙也不怪罪,咳嗽了幾聲,臉上紅潤加劇,道:“那便是這徐州的歸屬!”
衆人聞言大驚,他的兩個兒子更是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将身體躬的更低,顯得無比孝順。
陶謙推開攙扶他的兒子,竟是站起身來,走到劉備身前,聲音頗大,道:“劉玄德!我欲将徐州一衆百姓托付與你!你可願意?”
“什麽?”在場的文臣武将紛紛長大了嘴巴,陶謙的兩個兒子更是驚懼萬分,不敢置信的望着陶謙。
劉備沒有顯露出驚慌的神色,常年的颠沛流離早就了他處變不驚的性子,雙手抱拳,道:“陶公厚愛,劉備愧不敢當,單給幸蒙陶公收留,劉備三兄弟才能得以安穩,今陶公所需,劉備萬死莫辭,唯有此事,備不敢從!”
陶謙眼中贊許的神色更重,想起了什麽,朝着身後兩歌兒子喝道:“過來!”
懼于父親的威嚴,他的兩個兒子紛紛上前跪倒。陶謙指着其中一人,對衆人道:“陶應!我陶謙長子!胸無大志!除了眠花宿柳!再無别的本事!”
地上的陶應面色赤紅,羞憤欲死。陶謙卻不管他,指着另一人說:“陶塑!嗜酒如命!胸無點墨!”陶塑也低頭不語。
陶謙痛苦的閉上雙目,幾乎是咆哮着吼道:“你等莫不是讓我将徐州交給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見衆人沉默,接着道:“那我甯願交予那曹操,也不願讓這兩逆子禍害徐州!”
适才的吼叫讓虛弱的陶謙感覺陣陣頭暈,連忙探手扶住劉備,道:“玄德,便請你憐憫這徐州百姓,接下我留下的爛攤子吧!一旦曹操得了徐州,以他有仇必報的性格,徐州百姓定然要被他屠戮一空!你于心何忍?”
劉備無言,眼中神色猶豫,他不是不想要了這徐州,而是他初來咋到,根基不足,尚未立下威信,此時陶謙還在,手下衆人不敢多說什麽,一旦陶謙病逝,那麽自己一定成爲衆矢之的,這徐州牧看似是一塊人人想要的香饽饽,但沒有足夠的實力,那便是穿腸毒藥,催命之符!
陶謙不是蠢人,也許是感覺到了劉備的憂慮,回身從床頭取出一物,當着衆人的面大喝:“你等看清楚了!此乃徐州牧印绶!今日我當着你等面将其交付與劉玄德,你等誰有不滿,速速道來!”
衆人不敢言語,陶謙繼續道:“好!那麽此事不容再議,來日若是有人膽敢妄自非議!那麽!視同造反!臧霸!從今日起你部人馬交予關羽統領!你可有不從?”
“喏!”臧霸毫無怨言。
“曹豹!你部交由張飛統領!可有不滿?”陶謙中氣十足,頗有當年意氣風發之時的風采!
“是!”曹豹雖然不滿,但此時徐州正處于勢力交替階段,他可不願觸了未來新主人的眉頭。
“好!現在,你等都給我跪下!參見新主!”說罷自己率先跪倒,慘白劉備,口中高喝:“徐州陶謙,見過主公!”
“陶公!”劉備着實吓了一條,連忙攙起陶謙。
“東海麋竺!參見主公!”随着陶謙與糜竺的參拜,衆人見大勢已成,紛紛跪倒。
陶謙心中大事已了,不由松了口氣,強撐着的那股勁洩去,氣血沖頂,頓時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劉備驚恐萬分,連忙将他放在床上,擔心的問道:“如何?哪裏不适?”
陶謙伸手抓着劉備的手,嘴裏猛的吸氣,雙目瞪的老大,道:“玄德,莫要叫我失望,一定要好好待這徐州百姓!"
劉備點點頭,木已成舟,即便是風口浪尖,他也要闖上一闖了,他受夠了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颠沛流離,他劉備何其英雄?缺的就是一個機會!如今上天眷顧,陶謙如此大義,若還不能把握住此等良機,那麽,怨天尤人,也屬自責!
陶謙見劉備終于答應,送開了他的手,雙目開始渙散。
“父親!”
“父親!”他的兩個兒子慌亂無比,心中的依靠就要倒塌了,他們一直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全賴父親的蔭庇,此時眼看大廈将傾,如何能不心急。
也許是至親的呼喚起了作用,已然回天乏術的陶謙眼中恢複了一絲清明,見着臉挂淚痕的兩個兒子,眼中露出愛憐與不舍之色,即便再不成器,終究也是他陶謙的骨血,但此時他已口不能語,隻能用乞求的眼神望向劉備。
“我劉玄德在此發誓!隻要有我劉備一天,定保陶公家人一世榮華!無人敢欺!”劉劉備猛然發誓。
陶謙再無所顧,臉上泛起微笑,劉玄德,莫要叫我失望,不日我還有一份大禮爲你送上!閉上雙目,稍後,胸口起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