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節提要:沈陌等人在醫院中的一番冒險最終以蕭曉的死亡而結束,此時,他們必須搶在頌玉先生發動“傷痕”之前阻止他。可回到旬州,旬州的警匪鬥争始終還沒有結束,一番大戰之後,總還需要人來收場。
江海區北,成片的荒草地在大風中不停地起伏着。
時間近晚,連天的黑紫色晚雲壓得人幾乎喘過不過來氣。幾輛警車停在橫穿過荒草地的省道邊,警車上的燈正不斷地閃出紅藍交錯的光。四五個警察站在路邊抽煙、相互攀談,而更多的人則走進了路一邊的草地裏,在那裏有人發現了一具屍體。
帶頭探查屍體的,是江海區的刑警隊長曾常春。他一隻手用手帕捂着鼻子,一邊檢查着那具伏在草地之中、經雨水淋泡而腫脹了的屍體。
“對過指紋了,”這時候,一個刑警從曾常春背後靠近,說道,“這是之前江海區停屍房的一個實習生,叫張昕愚。他好像和江海區停屍房的爆炸事件有關系……然後,今天上午停屍房裏又好像出了怪事,已經由省廳接手了,不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是相關的。”
曾常春見查出了這人的身份,便也就不想弄髒自己再去檢查屍體了。他站起身,問道:“現場初步勘查怎麽樣?”
“遇害地點應該在路邊,”那個刑警說道,“我們檢查了血迹還有路邊的輪胎痕迹,他應該是在坐車往城外去,但是半路被人攔了下來。初步判斷緻死的兇器應該是錘子、石頭一類的鈍器,将他打死之後再把屍體拖到這裏來的。四天之前,我們曾經接到一個出租車司機說被人攔路拽下乘客的,案發地點和這裏接近……但是那個出租車司機是事發一天之後才報的警,當時是什麽都沒有查到。現在倒是查到了,可惜隻是一句屍體了。”
“世事無常,是吧?”曾常春笑了笑。
曾常春見這邊能勘查出來的東西差不多了,便走出了草叢。
他坐進了警車裏,看看周圍并沒有人在注意他,便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一連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号碼是空号”的聲音傳來,但他并沒有挂斷,而是繼續聽着。
很快,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說道:“你好,東興快餐外賣,需要什麽?”
“煎餅油條。”曾常春說道。
“還要什麽嗎?”那人又問。
“羅宋湯,面疙瘩火鍋……今天是我婚前周年紀念。”曾常春一邊說一邊暗暗诟病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套話。
“稍等……”
那人說了一句,便将電話切走了,随後,就傳來了一個冷冰冰的女聲道:“正在進入加密通信線路,請稍候……”
電磁音雜響過後,古科長的聲音傳來了:“你終于打電話來了,我還以爲你也死了。”
“今天是死了不少人啊,”曾常春笑道,“但是如果連我都死了,你們在旬州就再沒有人可以找了啊。”
“你已經知道羅可和巴榮都死了?”古科長問道。
曾常春笑了一聲說:“我還知道楚澤孝死了……現在情勢很緊張啊,你在旬州都找不到一個人能夠控制黑幫了啊,整個都處于放羊狀态啊。”
“現在我們尤其需要你……”古科長說道,“你在旬州市局這麽多年了,我們知道你還是可以施加相當力量的,你必須協助我們對旬州的黑幫進行控制。”
“雖然我弄不明白你們到底在幹什麽,但我知道這肯定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曾常春笑道,“讓我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我要考慮成本問題啊。”
“你居然談成本問題?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多大的貢獻嗎?”古科長幾乎要拍桌子了。
“别和我玩這一套。”曾常春冷笑了一聲,“開個價,不然我們什麽都不要談。”
“我給你半個小時時間考慮一下,然後你再回來我們談談。”古科長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曾常春心裏暗罵了一聲,便收起了手機。他走到車外,點了一支煙。那個剛才向他彙報的年輕刑警正拿着文件要上車,曾常春叫住了他。
“曾隊長,什麽事?”那刑警回過頭來看向他。
“你去哪裏?”曾常春問道。
那刑警揚了揚手裏的文件,說:“去局裏備案。”
“我也去局裏,帶我一程。”曾常春說道。
“行,走啊。”那刑警點點頭道。
曾常春和那年輕人上了一輛警車,那刑警發動汽車,将車向南開去。
“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啊?”車裏,曾常春口齒含糊地問着那年輕人道。
“我叫韓壘。”那年輕人說道。
“才入職啊?”曾常春問。
韓壘點點頭,說:“昨天報道的。”
“嗯,”曾常春點點頭,說,“是個好小子,但是,你在我衣服上放竊聽器是爲什麽?”他說着,将一個微型竊聽器拿出來放在了方向盤上。
着竊聽器正是方才韓壘趁着彙報之時偷偷放在曾常春後襟上的,他本以爲曾常春沒有發現,但卻不知道曾常春早有防備了。
“你是古科長派來監視我的,是不是?”曾常春一邊說,一邊掏出槍抵住了韓壘的太陽穴,“把車停到路邊,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韓壘不敢忤逆,慢慢把車開到了路邊。
曾常春掏出手機,再次撥通了“東興快餐外賣”的電話,按下免提放到韓壘身邊說:“用你的代碼聯系古科長,要不然我就打死你,你選吧。”
韓壘看了一眼曾常春,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便隻好打了電話,并且接通了古科長。
“古科長,我考慮好了,我們來談談吧。”還沒等古科長說話,曾常春卻搶先開口了。
古科長被曾常春的聲音吓了一跳,問道:“你怎麽在?怎麽回事?你給我老老實實交代一下!”
“你派人監視我,還要我來交代!?”曾常春笑了一聲,“我現在問你,你說我是殺掉你給我安插的這個小間諜,還是怎麽辦?”
“你好大膽子!”古科長幾乎要罵人了。
“他這樣的人,身份都是假,查到人事系統裏也查不出來,就算殺了也是白殺,不承擔任何責任。”曾常春笑道,“不會有人願意追查我的子彈的,你說我願不願意扣一下扳機呢?”
曾常春這樣說話的時候,韓壘早已經吓得汗流浃背了,他的手在不住地顫抖着。
古科長那邊沉默了三秒鍾,随後說道:“五年之内,調你到省廳,怎麽樣?”
“五年之後到省廳,然後再聽你擺布,那個時候我離開旬州孤立無援,你想讓我怎麽死我就得怎麽死……我還沒傻到那個程度呢。”曾常春冷笑道,“來點實際的吧。”他一邊說,一邊擡手做出了一個标準的設計姿勢,“問問你的小跟班,現在什麽情況吧。”
韓壘早已經等不及古科長問了,隻是說:“他要開槍了,他要開槍了……”
“你他媽住手!那是我侄子!”
古科長在電話裏咆哮道。
“哦?”曾常春吓了一跳,也長舒了一口氣,“我算是中獎了啊。”
“一年時間,之後新加坡移民,外加一百萬。”古科長說道,“這是我能開出的最高價碼了。你今天晚上就能看到處裏開出的書面文件,可以了嗎?”
“行,成交。”曾常春說着,放下了槍。
韓壘也長舒出一口氣。
“你最好快點。”古科長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曾常春收起手機,拿出一支煙給韓壘,說:“你叔叔真是個好領導。”
韓壘此時驚魂甫定,愣愣地點着煙,抽了幾口。
“開車吧,小夥子。”曾常春關上了手槍的保險,說道。
“去、去哪裏?”韓壘問道,他的手還有些發僵。
“去幫你的叔叔征服旬州的黑社會啊,”曾常春笑道,“我是那種光吃飯不幹事的人嗎?”
韓壘驚異地看了一眼曾常春,随即便發動了汽車。在曾常春的指示下,車一路開到了旬州城東的一片平民窟裏。兩人下了車,在平民窟肮髒濁臭的小巷子裏走了幾步,便走進了一家地下醫院裏。
路過一個門口,兩人停下了。曾常春推開門,指着躺在裏面睡覺的人問:“你知道這個是誰嗎?”
韓壘看了一眼那人,搖搖頭,說:“不知道。”
“這個叫盧鎮雲,原來的刑警隊長。”曾常春說道。
兩人這樣一說話,盧鎮雲被吵醒了,他看見曾常春,問道:“老曾,你在這裏幹什麽?”
“有事,一會回來再拜訪你。”曾常春說着,又把韓壘往前推去。
“爲什麽前刑警隊長會在這裏?”韓壘有些不明白。
曾常春笑笑,說:“這中間複雜的事情很多,我也不一定解釋的清楚。但現在,我要帶你見一個能夠幫我們控制旬州黑社會的人物。”
曾常春說着,把韓壘帶進院子最裏面打開了門。
“誰來看我來了啊?”門一打開,坐在病床上的人就睜開眼問道,“曾隊長啊?你身邊那個人是誰啊?”
“一個朋友,後面我們要合作的。”曾常春拍了拍韓壘的肩膀說,“來,我介紹你認識,這個江海區的老大,老軍。”
“老、老軍……”韓壘吃了一驚,“你不是死了?”
老軍笑了一聲,他嘴裏一顆牙齒也沒有,聲音有些含糊:“我隻知道我十五天傳訊期滿了,該放我出來了。”
“關于我是如何把老軍老大救出來的這些事情,我以後慢慢告訴你。不過,”曾常春語氣裏滿是得意口吻地說道,“從現在起,旬州是我們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