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節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借助炸碎山體,宋晨理再次消滅了第二波前來進攻的日軍。然而緊随着第二波日軍的,竟然是芥子氣和身着防護服裝的日本兵。這一輪緻命的毒氣之中,宋晨理還有取勝的可能嗎?
山下的遊擊隊見日本人端槍沖殺過來,準備開槍還擊。
然而宋晨理則不顧一切地站在山頭大吼:“山下所有人立刻往旬州城裏撤!日本人在放毒氣,大家快撤回去,不要和敵人交火,立刻向回跑。”
他一邊喊着,一邊組織人向那些穿防護服的人射擊,掩護山下的人撤退。
站在山腰上的人聽見宋晨理的喊聲,紛紛趕緊往回跑。然而沖到山下陣地上的人此時正在忙活着繳獲機槍和彈藥,看見那些穿防護服的日本兵之後就徑直架起歪把子機槍向他們射擊。那些穿防護服的日本兵行動遲緩,一見遊擊隊員舉槍就立刻退了回去。陣地上的遊擊隊員以爲這些人膽小,便不停地朝他們開槍,根本沒有理會宋晨理的叫喊。
然而一分鍾之後,這些人紛紛感覺到惡心想吐,他們身上的皮膚都開始逐漸發黑、潰爛,有些人支撐不住跪在地上,正發現自己一隻眼睛的眼球軟塌塌地垂到了地上。其他人見陣地上的人一瞬間遭遇如此慘狀,立刻便扭身向回跑。但有一些太靠前的人已然芥子氣中毒,沒跑兩步就渾身潰爛地倒在了地上。
宋晨理沒辦法掩護這些人,等山腰上的人全部跑回來之後,便組織所有人趕緊往旬州城撤。
海牙國際公約是明确禁止使用毒氣彈的,但這些年日本使用毒氣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宋晨理萬萬沒有想到,就是對付旬州城這樣的小地方,日本居然要使用毒氣彈。而且更爲不可思議的是,在這些毒氣彈之前,生生的是日本的一千步兵和兩輛坦克。毒氣飄過來是需要時間的,那個時候後方的人根本不會知道前線人的生死——這也就意味着,日本人放出毒氣彈,是在已經做好犧牲前線一千人的基礎上的。
可見,日本方面也急于盡快打通去往武漢的道路運輸辎重,宋晨理的這一戰是引起了日本軍部高層相當的注意力了,否則斷不會派遣毒氣部隊的到來,還采用這種犧牲部下的殘酷方法。又或許,這一千人最初的目的,就是誘使宋晨理出動所有的主力,從而爲毒氣的放出做好準備。
“大家趕快往城裏撤!”宋晨理大喊着,“芥子氣是揮發性的!隻要熬到揮發就沒事了!”
實際上,日本人用的并不是芥子氣,而是芥子氣的升級品種易氏毒氣,這種毒氣比之于發作潛伏期相對長的芥子氣而言,毒發速度更快,殺傷力更強,是追求快速效果的最佳毒氣。
山下的遊擊隊員在毒氣中倒地身亡了,而山上的遊擊隊員又向回撤退,這一下,那五百個身着防護服、行動遲緩的日本兵便堂而皇之地向旬州城慢慢走動過去。這一次,掩護日本人前進既不是槍彈,也不是炮火,而是無處不在的毒氣。但這樣的掩護比槍彈炮火都要強烈的多,因爲這樣一下周圍甚至連一個打冷槍的人都存活不下來。
宋晨理帶着人盲目地向旬州城裏跑着,他自己也覺得胸悶氣短,甚至都咳出了血。也許在剛才戰鬥的時候,毒氣就已經飄過來了,但所有人都沒有知覺。這也就意味,在他們開始意識到撤退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中毒了。這些人跑進城裏的時候,無不覺得頭昏腦漲,有些人的皮膚甚至已經開始潰爛了。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能成功阻擊這一次的進攻,就算是爲了等待毒氣揮發,日本人也一定會等待五個小時以上的時間,這樣一來,隻要能阻止住這一次進攻,也就一定能完成任務。
但是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再熬過這一次的攻擊呢?
宋晨理手下還剩一千一百多人,八成人都多少有一點中毒反應,有些跌跌撞撞。而後面的毒氣兵盡管因爲穿着防護服行動遲緩,但各個都是力量充沛的。如果中毒再進一步加深,那麽那些穿着防護服的日本兵就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是給他們收屍的人。
“大家都到屋子裏去,把門封好!”宋晨理大吼着,“按照班爲單位,每個班進一間屋子,速度要快!不想死就要快一點!”
宋晨理這樣一命令,所有的人都分散開來跑進了屋子裏。
“團長,”這時候,副官又說話了,“我有個辦法,可以拼一下,你要留五十個人給我。”
“怎麽做?”宋晨理看着副官問。
“你把人給我就行,我也就是拼一把,沒時間解釋了……”副官很是着急。
“行,”宋晨理知道自己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便指着最後還沒進屋的五個班的人說,“你們原先就是跟副官的吧,你們聽副官指揮好了。”
“團長,你也進屋子,把門窗封好。”副官說着,指向一間空屋子。
“你呢?”宋晨理問。
“别廢話了,快進去,我随後就去。”
副官說着,把宋晨理推進了屋裏。
一把宋晨理推進屋裏,副官就看向沒進屋的五十個人,說:“弟兄們,你們沒進屋,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死!”那五十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咱們死一次,也許能救回剩下的一千多弟兄,”副官笑笑說,“你們都是和我從山上落草下來的,你們說這買賣值不值?”
“值!”
這副官原先是荊州人,九歲就入山做了土匪。本來日本人入侵也并不能影響他的土匪生活,但有一天他帶手下下山時發現有個村子全村老小都被掃蕩的日本人殺了個精光。縱使是如他一樣的悍匪,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一時憤怒之下,他就帶人離開了山寨,追随宋晨理開始打遊擊戰。這些年東奔西走,這批人雖然不是最擅長作戰的,但卻是最不怕死的。
宋晨理不知道副官在外面搞什麽名堂,他隻聽見副官在外面大喊:“大家都聽着,馬上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們一定要數到三百下再從屋裏出來!一點要數三百下啊!我讓你們數,你們就數!”副官的聲音異常沙啞,看來毒氣已經侵入到他的嗓子深處了。
副官說完這句就不說話了,似乎是在忙活什麽去了。
很快,宋晨理聽到了潑水聲,似乎是副官帶着這五十人在潑水。
“好!”十分鍾之後,副官大喊着,“大家開始數!”
副官話一落音,在“砰”的一聲曝響中,所有的房子都着火了。但因爲副官有言在先,所有人都沒有逃出去,而是都悶在房裏數着數。
這一下也的确是賭博,毒氣既然是揮發性的,高溫之下是否會加快揮發也是個未知數。副官正賭在這一點,他帶着手下的人用汽油将周圍的房子澆了一遍,然後點上了火,将幾乎四分之一個旬州縣城都點燃了,用高溫驅散随霧飄來的毒氣。
這時候,外面的日本兵也趕到了,副官便組織起五十人中還能動彈的三十幾人,在城門口架起機槍阻擊。
熾烈的毒氣在燒着副官和手下的嗓子,但他們還在咬牙堅持這。那些身着防護服的日本兵幾乎無法快速跑動,隻能躲在掩體了朝他們盲射,一時間竟也無法前進。
“都記住了!數到三百!”
副官一邊開槍,一邊向後面的人吼着。他臉上的皮膚已經開始變黑、掉落了,黑色的血液從他的頭頂流下來了。他身邊的手下也開始咳血、嘔吐,紛紛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到最後,副官的兩個眼球都從眼眶裏脫落碎裂下來,但他還在不停地向前開着槍。日本人見狀,一槍擊中他的頭頂,将他打死。副官倒地的時候,手指還雜不停地扣動扳機,但可惜槍裏早已經沒有子彈了。
這邊打死了副官,這些日本兵就立刻向城門裏走去。一進去,他們就發現四分之一個旬州城都已經陷入了火海之中了。高溫激化之下,飄來的毒氣紛紛都在加速反應之中揮發了。
這些日本人完全走進城裏的時候,屋裏的遊擊隊員們也都已經數完了三百下,他們聽見了外面的槍聲,也知道副官究竟做了什麽。他們每個人心中都燃起了一團怒火,紛紛放下槍,而從背上抽出了世代中國人面對異族侵略所使用的最原始而直接的武器:大刀。
一百多聲“噼啪”的踹門聲中,所有人都從屋裏沖了出來,他們高舉着大刀,沖向猝不及防的日本兵們。
而這個時候,又一批跟進的日本兵追來了,他們看見城裏這憤怒的一千多個拿刀的中國民兵,雖然很覺發怵,但還是硬着頭皮沖了上去。
沖天的火光裏,刀影和鮮血在相互閃爍着,此時的旬州城,俨然已經成爲了一個怒火織成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