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節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耿建歸一方面征得齊谷林的作證、扣押松井彥上,另一方面又鋪排好娃娃臉倒台後的平府區局面。一切構劃都已經達成,現在隻需要去開好逮捕令,整個平府區就會有天翻地覆的大變化。
耿建歸從羅可的車上下來,便回到自己車上,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檢察院去把逮捕令開回來。
然而他沒有急着給檢察院打電話,而是先給看守所打了電話。
“喂?讓齊谷林準備好東西啊,我要去開文件了。”耿建歸對着手機說。
電話那邊的人先是沉默了一陣,随後說:“齊谷林什麽也準備不好了。”
“什麽意思?”耿建歸聽得一愣。
“齊谷林死了。”電話那邊的人的聲音有點發寒。
“死了?”
耿建歸把車停下了,他覺得腦袋在嗡嗡作響。
“對……”看守所的人的聲音在耿建歸聽起來都有點發飄了,“他在審訊室裏咬舌死了……我們都不知道。”
“咬舌?”耿建歸的聲音在發抖,“正常人能有幾個咬舌死的?”
“我們進去的時候,審訊室裏已經被血鋪滿了……他一聲不響地咬舌死了……”看守所的人小心翼翼地說。
“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麽話,什麽東西?”耿建歸問。
“一張紙也沒有啊。”
“他周圍一張紙也沒有?”耿建歸吃驚地問。
“是啊。”
“不可能,我給他留了一沓稿紙讓他寫的……現在他身邊一張稿紙都沒有,”耿建歸急促地呼吸着,“那他就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殺了。他寫的稿紙也被拿走了,他是被娃娃臉滅口了!”
“啥!?”看守所那邊的人吃了一驚,“你說什麽?”
“有沒有人進過審訊室?”耿建歸問,“這是謀殺啊。”
“不是,這……”看守所的人被耿建歸問呆了,“根本沒有啊。”
“就是有,你們也不會承認吧。”
耿建歸說完挂斷了電話,他沒有繼續開車,而是點了一支煙。
齊谷林一死,所有能起訴娃娃臉的證據就都消失了,證據一消失,娃娃臉就不會倒。娃娃臉不倒,今天所有的努力就都落空了。齊谷林的死對于耿建歸而言,無疑是當頭一棒,就像釜底抽薪一般一下斷絕了所有的可能性。
每兩秒鍾,耿建歸又接到了電話,這次是市局政工科的人打來的。
“是耿建歸吧,我是市局政工科的。”政工科的人說,“你們是不是抓了個日本人,嗯?”
“日本人?”
“叫松井彥上,是不是。”政工科的人強壓着怒火說,“你知道嗎,這個人是日本大使館的武官,有司法豁免的,你再不放人,日本方面就要提出外交抗議了。你一個區警局能引起日本人的外交抗議,你是想把我們都害死啊!”
“那我放人……”耿建歸失神地說。
“不用你吩咐了,”政工科的人說,“人早就放掉了!你前腳抓了人,後腳大使館電話就打到我這裏的。”
“那你還和我說什麽!”耿建歸沖着電話大吼了一聲。
“我和你說什麽?你被停職查辦了!懂嗎!現在就停職!你馬上給我到警局去把槍交上來!”
政工科的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操!”
耿建歸砸了一下方向盤。
現在松井彥上也被放走,他出來之後無論是找娃娃臉還是找花鋼,一定都會做出些事情,說不定殺死齊谷林也是他的主意。
恍惚間,耿建歸看向自己車的後視鏡,一個騎自行車的人正向自己這邊過來。
耿建歸猛地一個激靈,一下子閃身躲了下去。
他的反應是正确的,那個騎自行車的人掏出了手槍,對着他就是一陣猛打。車前後左右的玻璃都被打碎,玻璃渣淋了他一身。好在他反應過來,低下了身子,否則淋了一身的或許就是自己的腦漿了。
“狗日的!”
耿建歸掏出槍,但那個騎自行車的人已經不知道繞到哪裏去了。
“這他媽真的要向警察下手啊。”耿建歸自言自語道,“這是真的要造反啊。”
耿建歸不敢逗留在原地,趕緊驅車繼續向前走。他一邊走,一邊打通了技術組的電話,問:“娃娃臉那邊情況怎麽樣?”
“他到現在還沒有倒煙灰。技術組的人說,“而且我們好像聽見他說要到哪裏去交易……”
“交易?”耿建歸聽了一驚,說,“多半不是好交易啊,你聯系偵查組的人跟蹤他。”
“耿隊長……上頭已經把你停職了,”技術組的人吞吞吐吐地說,“現在所有人力都被移走了,昨天的大橋槍戰還沒解決。”
“我操!你們都瞎啦!”耿建歸大吼着,“行,他要交易是吧,交易地點在哪裏?”
“他正在說:中心街14号……”技術組的人說,“耿隊,我們馬上也要撤了……你不是想自己一個人去吧?”
“這你就不用管了。”
耿建歸說着挂斷了電話。
他拿出手槍,槍裏還有滿膛的八顆子彈,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八顆子彈都足夠扭轉局勢了。他現在就去中心街抓了娃娃臉,抓他一個當場現行,這樣
他又點了一支煙,調轉車頭往中心街開去。
平府區的中心街永遠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大小的精品店光鮮奪目的堆積掩藏之下,則是無數肮髒交易。每天都要有數十公斤的白粉冰毒從這裏被賣出去,暗娼、賭場的數量也龐大到驚人。三年前耿建歸曾經在線人的指示下對這裏進行過一次清洗,抓出來五十多個小姐(包括十三個黑戶的東南亞女人),搜到幾百萬元、十幾公斤大麻和七支槍。然而還沒過三天,中心街的地下産業又像往常一樣運轉了起來。
中心街14号在中心街後面的巷子裏,地點很隐蔽,的确是交易接頭的好地方。
一個黑幫小弟正站在樓道下放哨看着,耿建歸戴着一副墨鏡就要向樓道裏走。
“幹什麽啊?你往哪走啊?”那小弟攔住了耿建歸。
“怎麽的?”耿建歸上樓說,“我找我姐。”
“這樓上沒你姐,滾遠點啊。”那小弟推了一把耿建歸,“這棟樓都是我們老闆買下來了,不住别人。”
“這不是17号啊?”耿建歸露出一臉疑惑。
“17号在那邊呢。”
那個小弟指向自己身後,耿建歸趁機猛力一揮手打在了他脖子上。那小弟被打得氣管一縮,瞬間就兩眼翻白軟倒下去。
耿建歸扶住那小弟,将他拖到了樓道裏,随即便拔出槍往樓上看。
樓道裏一個人也沒有,隻是隐隐地有大聲吵架的聲音傳來,似乎是交易談判談得不大順溜。耿建歸循着聲音往上走,隻覺得自己在越來越靠近。
終于,他走到了頂樓的一間房外,拿起槍對準了門。
他深吸一口氣,一擡腳将門踹開了。
但門裏什麽都沒有,正對着他的是空空蕩蕩的房間,一張桌子,和桌子上正在播放着娃娃臉吵吵嚷嚷聲音的錄音機。
耿建歸知道被耍了——娃娃臉已經知道自己在監聽他,故意把他引到到這裏來,而且娃娃臉還知道他被市局解職,根本沒有援兵。還不等他回頭,兩支槍就已經頂在了他後腦勺上。
“耿隊長,把槍放下吧。”耿建歸背後傳來了娃娃臉的聲音。
耿建歸松開了拿槍的手,一個人把他手上的槍拿走了。
“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耿建歸問。
“我知道警局炒了你的鱿魚,你現在非法持槍,而且故意傷人。”娃娃臉笑道,“現在你就是一條喪家之犬,你死了都不會引起多少注意的。”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耿建歸有點吃驚,“你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發現一切的,嗯?”
“你一個要死了的人,知道那麽多幹什麽?”娃娃臉笑着。
耿建歸猛地回過頭(槍手居然出奇地沒有開槍),大聲吼道:“你們在警察局裏有内鬼,對吧!而且還他媽不是平府區的,是他們江海區的内鬼,是不是!這個内鬼告訴了你們我要查你,然後你就殺了齊谷林,說不定也殺了魚頭熊,是吧?”
“這麽短的時間裏你就能猜到一切,也不容易啊,耿隊長。”娃娃臉笑道。
娃娃臉身後有七八個小弟,都拿着槍,在那七八個小弟身後,站着一臉冷峻的松井彥上。
“我都想不到,”耿建歸嘲諷地笑了,“我他媽居然死在你們這些土匪的手裏……”
一分鍾之後,耿建歸當着中心街所有人的面被從八樓上扔了下去。他摔下去之前就已經被打半死了,但是這樣摔下去誰也分辨不出來了。他的屍體一路撞下了無數雨篷,又被空調外機撞得翻滾扭曲着摔到了地上。
他的頭顱被摔得稀爛,腦漿四濺,一隻眼珠從眼眶裏摔出來,打着滾滾進了路邊的下水道裏。
而在他被摔下樓三分鍾之前,魚頭熊也被人五花大綁,扔進了旬州河裏。和耿建歸不同的是,魚頭熊的死一直沒人知道而已。
娃娃臉一把耿建歸摔下樓,便帶着小弟走到樓下,确保他是摔死了。
但這一看之下,娃娃臉不禁吃了一驚。
耿建歸的的手機從口袋裏掉落出來,他的手機上顯示通話剛剛結束,而通話人的姓名是:盧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