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節提要:故事再回到蔣際飛這邊來——蔣際飛經曆了一早的波折之後,終于決定離開玄雲觀,下山尋找失蹤多年的智宣道人和“傷痕”。然而對山下世界完全不熟悉的他,又要如何去開始自己的尋找之旅呢?
晚上八點,燈火璀璨的平府區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酒店、夜總會、酒吧的霓虹燈火、LED亮屏交織成一條閃爍的火龍,這火龍在夜空之下嚣張地舞動着,一如城市裏紙醉金迷的人們無法擺脫而愈發深陷其中的欲望。
在這些燈紅酒綠的建築的最西端,就是旬州有名的百年老店天信酒店,這家民國時期就開始經營的酒店是盡管不是旬州最高級的賓館,但論資曆,它無疑是最老道的。
八點鍾的已經不是賓館收客的高峰了,燈火輝煌的賓館大廳也顯出了一絲疲倦的意味。
整個大廳裏,就隻有一個紮着辮子的年輕人正站在台邊想辦理入住手續。
“我們還剩最後一間房,十二樓,靠街的,可以嗎?”前台的服務小姐看着這個有點土氣的年輕人,竭力抑制住了自己想笑的沖動。
“可以的。”那年輕人吞吞吐吐,幾乎不知道服務小姐在說什麽,隻是不住地點頭。
“請出示一下身份證吧先生。”前台小姐看着年輕人一臉茫然的表情,既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
“住店還要身份證?”那年輕人在口袋裏掏了半天,終于把自己的身份證拿了出來。
服務小姐看到年輕人身份證的一瞬間就“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她一邊笑,一邊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下頭擡眼看着年輕人說:“先生對不起,我不是笑……您叫蔣際飛是嗎?”
“是的。”蔣際飛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似乎正在嘲笑自己,但仍然無法擺脫自己一臉無知的表情。
在服務小姐看來,這個年輕人簡直就是穿越來的——他身份證上的照片還打着一個道士的發髻,乍看起來俨然是一個古代人。
“我,過去在道觀裏。”蔣際飛象征性地解釋了一下。
身份證是蔣際飛十六歲時智化道人強逼着他去辦理的,也正是那個時候派出所正式給智化道人辦理了撫養蔣際飛的領養手續。蔣際飛身份證上的地址還是古臼山鎮一百三十二号玄雲觀,想必服務小姐看過也就明白了蔣際飛爲何是紮着發髻的。
但無論如何,身份證是有效的,服務小姐給蔣際飛刷過了身份證,便把房卡給他,告訴他坐邊上的電梯上樓。
“沒有樓梯嗎?”蔣際飛看見電梯,有些不解,“這個……”
“你按一下那個向上的箭頭,”服務小姐指着電梯說,“一會那個門開了,你就進去,你住十二樓就按十二,然後等它到了十二你就下樓就可以了。房卡的話,你把房卡放在門鎖上一刷,房門就會開了。晚上睡覺請記得關好門,拉上防盜鎖。”
蔣際飛一臉無奈,但最終還是照做了,幸而中間沒有任何差錯,他進了電梯到了十二樓,也順利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晚上八百八十元的房費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消受的起的,盡管蔣際飛身上帶着香客們捐獻下來的香火錢,但他也并非是爲了揮霍享受。早上下山開始,他就在思考如何才能盡快找到“傷痕”。最終得出的想法是:隻要找到旬州最邪門的地方,離“傷痕”必定就很近了。
他站在山上,用塗過血的眼睛掃視了一周旬州,正發現這個天信酒店周圍黑氣缭繞,是旬州最爲兇險的所在。如果在這個地方住上一晚,就算不能立刻找到“傷痕”,也必定能遇見受“傷痕”影響過的兇靈。
實際上,任何地方一旦上了年月,總會出現一些常人無法解釋的現象。而酒店這種人流量極大的地方,更容易出現奇怪的事情。每一個住進酒店的人都不會知道自己先前住過的房間曾經發生過什麽,甚至都不知道也許自己所睡的那張床三天前就躺過一具死屍。
蔣際飛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回身把一張退避兇靈用的血符貼在了門上,如果是一般的髒東西的話,都不會接近這間房了。随後蔣際飛放下了行李,走到窗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香煙放在了窗台上。
隔壁傳來了一對男女的嬉笑聲,在窗外閃耀的街燈的照耀下顯得有些空虛糜爛。
蔣際飛坐在床上休息了一陣,早上被撞傷的胸口這時候又開始隐隐作痛了,他調整了一下吐納,才沒有又吐出一口血。
正在蔣際飛打算閉目休息一會的時候,一陣叩門聲響了起來。
“你好,客房服務。”外面傳來了一個甜得略微發膩的女聲。
蔣際飛根本不明白“客房服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徑直走過去打開了門,一個穿着微顯暴露的女人一下子就撲了上來。蔣際飛以爲她是要打架,一擡手把她架開了。
“先生你、你好……”女人被蔣際飛這一下吓得不輕,一臉的笑容都僵硬了,“我、我叫雅麗,你好……”
“你不是客房服務嗎?”蔣際飛警覺地看着女人。
“我是、我是客房服務啊。”雅麗終于明白過來自己遇見的是一個鄉巴佬,而不是一個喜好有些變态的纨绔公子。她笑着,不容蔣際飛反對便關上了房門,一邊把蔣際飛往床上推搡。
“喂,你究竟在幹什麽啊?”蔣際飛怕傷到雅麗,不敢直接推她,隻得一閃身讓開。
“你是從哪裏來的啊?”雅麗見蔣際飛如此抗拒,便不再上前,而是緩了一下。
“我是古臼山上的。”蔣際飛愣愣地答道,一旦涉及人情世故,他便全然不知該怎麽辦了。
“你看起來不大啊,”雅麗毫不客氣地坐到了蔣際飛床上,“我做你姐怎麽樣?我有個弟弟,和你差不多大。”
“我是來這裏有事的……”蔣際飛不想與她糾纏,吞吐道,“你出去。”
“你是打算直接就一覺睡到大天亮啊,”雅麗笑了,“我陪你說說話怎麽樣啊?”
盡管蔣際飛聽智化道人說過黃帝和九天玄女的一些故實,但智化道人從來就沒有教過他如何處理這樣的場面,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幹脆一言不發,想用沉默逼走眼前這個風塵氣濃重的女人。
“唉,傻大個子……”雅麗站起身,拎起自己的提包,“這樣吧,我送你個小禮物怎麽樣?”
蔣際飛把目光轉向别處,不理睬她。
“你看看你有沒有見過這個。”雅麗在包裏不停地翻找着。
蔣際飛轉過頭,正看見雅麗身形微微甫動,這是要攻擊的前兆。
果不其然,雅麗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包,她手上正抓着一個手電筒一樣的東西,一下子向蔣際飛刺去。蔣際飛早有準備,一把抓住了雅麗的手腕。那個手電筒一樣的東西前端正噼裏啪啦地放着電火,原來是一個小型的防身電擊器。
蔣際飛一把扭住了雅麗的手腕,雅麗吃不過痛,放掉了電擊器。蔣際飛一揚手将雅麗扯倒在了床上,喝斥道:“你是什麽人!?居然偷襲我。”
“别!别打我!”雅麗吓得擡起雙手擋住自己的臉,“我不是成心想害你!别打我!求你了!”
“你是什麽人?”蔣際飛依舊不依不饒地問。
“我就叫雅麗,人家都喊我雅麗,我真名叫水雅莉。”雅麗見蔣際飛沒有沖上前,稍微鎮定了一點,“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弟弟在賭場欠了高利貸被綁了,我三天之内湊不出十萬塊,我弟弟就要死,我沒辦法,對不起,對不起……”
“你是……一直靠這個過活的嗎?”
蔣際飛終于想起來每年總有些一些和雅麗差不多年歲的女香客上山燒香進貢,這些人曾經求智化道人幫她們算過命。蔣際飛多少知道一點這些人的背景,知道她們身世多半都很無奈,不然不會從事這樣的營生。
然而就在這時候,另一陣敲門聲響起,一個淩厲的女聲從外面傳來:“開門!警察!”
“求你别說我是那個好嗎?”雅麗懇求地看着蔣際飛,“我要是被抓走我弟弟就完了。”
蔣際飛看了一眼雅麗,心緒有些雜亂,他走過打開了門,正看見一個女人一手拿着警察證件,一手舉槍對着自己。
“我是江海區的警察,我叫蕭曉!”女警舉槍對着蔣際飛,“我在隔壁,剛剛聽見有人呼救的聲音,這裏發生什麽情況了。”
蔣際飛舉起了雙手,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但突然間,房門後發出了“哧”的一聲響,一陣煙從門後面冒了出來,這是蔣際飛貼在門後的符紙燒了起來。
“怎麽回事?”蕭曉厲聲問道。
蔣際飛首先是覺得面前的蕭曉有問題,但眼前的這個女人身上沒有絲毫邪氣,他後退一步回過頭,正看見雅麗一臉漠然地站在床上。
“剛剛它藏在她身體裏,符沒測出來!”一瞬間明白過來的蔣際飛大聲說道。
“你說什麽!?”蕭曉被蔣際飛這句話弄得有些不明不白,但她也看到了站在床上的雅麗,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一陣撕裂聲中,無數樹枝藤蔓從雅麗身上鑽了出來。這些樹枝藤蔓力道如子彈一般,房間的牆壁都被飛來的藤蔓擊穿了。
洶湧的妖氣一下子蔓延開來,蔣際飛也不顧蕭曉仍舉着槍,大喊着“趴下”一把撲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