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那婉姨娘放在府裏頭也不見你多上心,我真就不明白了,你這木魚腦子到底是遺傳了你爹還是我。”沒來由的,戚老夫人拿手指戳了戚候儒的腦門子好幾下,
“娘……”戚候儒覺得冤枉極了,饒是戚明鸾站在一邊兒看着都覺得老爹那一副委屈的表情很丢人。整個戚府,明明老爹是一家之主,可好像又是最沒地位的。
“還說錯你了不是?”可戚老夫人卻是還沒說夠,從前對府裏的姨娘戚老夫人并沒有多上心,反而每一次許氏做主納進門一個妾室戚老夫人就更疼愛許氏幾分,那個婉姨娘進府的時候就因爲是戚候儒自己帶進來的,戚老夫人總以爲是楚婉想着法子勾上了戚候儒,但進了府之後那楚婉從來沒有争過什麽,到現在這一道聖旨,戚老夫人覺得她自己似乎是想通了什麽。
“你救了楚姑娘回來的時候,到底知不知道她是罪臣之後?是知道的,才讓冉眉幫着收留了她,再想法子平凡?且不說那楚家是不是冤枉的,就一條罪臣之女,就足夠拉上整個戚府萬劫不複了你知不知道!”戚老夫人大有越說越來氣的架勢,還沒走出大院兒呢,四下的仆從一個個的早就躲開了去,誰也不敢見證當家老爺這副受教訓的場面,就連大小喬也一步兩步的退遠了去。
“可婉兒……不對,楚姑娘,如今已經不是兒子的姨娘了,已經送出了府的……哎呦……”戚候儒申辯的話還沒說完,就受了親娘的幾個毛栗子。
“就這事兒就更得好好敲打你了!如今那楚家平反,楚姑娘已經是忠良之後,你在外頭别再提什麽那是你以前的婉姨娘的事兒,能撇多幹淨就撇多幹淨!若不是已經遣了楚姑娘出府,如今皇上會不會讓她甘居姨娘之位?讓你把她擡成平妻也不無可能,到時候你會怎麽辦?眼下看皇上對楚家的補償之心,想必是會給楚姑娘尋一門好親事的,婆家會承蒙皇恩可不代表不對楚姑娘的過去诟病,到時候又隻會把賬算到你頭上來,誰讓那楚姑娘曾經是你的姨娘,你說沒進過她屋又能怎樣!還是被人說你無情無義,納了她進府又遣出去,白白毀了一個姑娘的名聲?”
連珠炮似的一大堆,别說戚候儒了,就連戚明鸾聽得都瞠目結舌,對祖母的認識又進了一步,這每一句都是爲了戚家的安危着想而一陣後怕,可怎麽就是覺得有點奇怪的感覺,戚明鸾怎麽都聽不明白,祖母是不贊成老爹救了楚婉,還是不贊成把楚婉遣了出去,又或者是怕楚婉如今地位今非昔比,會将在戚府裏受的冷落變着法子的報複過來?
“那……都已經這樣了……皇上不也發了聖旨……”發了聖旨賞賜了戚府,戚候儒被戚老夫人教訓的都不敢大聲出氣,他可不敢說親娘的擔憂沒有必要,皇上都已經這麽誇了,賞賜又這麽多,哪裏需要擔心了。
戚老夫人眼珠子一瞪,差點又是幾個毛栗子下去,戚明鸾剛想上去勸說幾句,這倆人明顯是已經把自己還在的這件事兒給忘了。
“婆母。”意外的,許氏由秋水攙扶着走了過來,陌藍緊随其後。
戚老夫人跟戚候儒再也顧不上争什麽,急急的圍到了許氏邊兒上,那大個肚子,看着的人都覺得慌得很,戚明鸾直勾勾的瞪了陌藍一眼,陌藍兩手一攤,表示自己勸不住。
“婆母可是爲了婉妹妹的事兒生老爺的氣?這事兒是我不好,當初不該瞞着婆母。”許氏挺個大肚子想給戚老夫人行禮,稍微一個動作就夠吓壞一大堆人的。
“這事兒關你何事,還不是他自作主張帶了人回來給你委屈受。”戚老夫人是完全站在許氏這邊的,可不是看在許氏正懷孕,而是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出發,打心底裏疼愛着許氏這個兒媳婦。
“當初見着老爺帶了婉妹妹回來……”許氏面有羞澀,懷孕的辛苦并沒有傷了許氏的身子,反倒是适當的滋補讓許氏的容貌更紅潤。
戚老夫人親自扶着許氏,戚候儒在後頭悻悻的跟着,戚明鸾則是繼續瞪着陌藍,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送着許氏回屋,一路上聽許氏将當年的事說了個大概。
讓戚明鸾沒有想到的是,關于楚婉的來曆,許氏是早就猜到了的,這都源于許氏未出嫁前,許家與楚禦醫有過幾次接觸,對于楚禦醫的遭遇許家人隻能暗地裏覺得有蹊跷但不敢說什麽,許氏見到了楚婉時一眼就認出了這跟楚夫人頗像的容貌,随後才會決定帶着楚婉回了許家,隻是那時候的楚婉什麽都不記得了,許家二老也沒有當着楚婉的面說起楚家遭受的劫難,直讓許氏在戚府裏好好的安置好楚婉,當時隻是期望能保留住楚禦醫的一點血脈,當戚家的姨娘這個身份雖然委屈了楚婉,倒也總比流落煙花之地好得多。
随着時間一年年的過去,許家人暗地裏調查楚禦醫謀害先皇後始終沒有進展,許氏也已經将楚婉當成一個妹妹看待,即使沒有後來重病一事,許氏也盤算着想找個穩妥的人家将楚婉配了出去。
“如今婉妹妹經營着鳳銮閣,雖說是抛頭露面了些,倒也是不愁吃喝了的,還不曾想小七救回來的那對兄妹也是楚家的後人,這也是戚家跟楚家的緣分了。”許氏一直帶着柔和的笑容,一點點的說完了當年的事,好像是在說她并不是一個多麽大度的正妻,自己給丈夫納妾是一回事,丈夫帶回一個妾又是另一回事,若不是因爲楚婉的身世,許氏可能并不會那麽寬容的接納了下來。
“祖母不用擔心的,小七常去鳳銮閣買東西,婉姐姐對女兒還跟從前那般好,而且婉姐姐對爹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嘛,所以現在各過各的日子,不是挺好?”模棱兩可的勸說幾句,戚明鸾隻不過是想讓這事兒淡了去,免得老爹以後動不動的就被祖母揭了短處數落一頓。
“咦?小七你什麽時候在的?”戚老夫人一副剛反應過來的樣子,很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戚明鸾,随後刻意的咳嗽兩聲。
戚明鸾抽抽嘴角,看着祖母老爹一樣的表情,都不知道說這對母子什麽好了,自己個子是長得不高,可自己不是你們口中寵到天上去的小七麽,這一下子嘗到了被忽視的滋味,也不至于被忽視的這般徹底吧。隻是,看娘親的表情,總覺得娘親還有什麽話沒說破,戚明鸾大約是猜到了幾分,關于這一次楚家平凡,真正應該擔心的肯定不是楚婉的心思,而是那位皇上的心思。
此次封賞,是好是壞,還未可知,卻是确确實實的将戚家推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風口浪尖之上。
“聽說太子殿下給小師妹送了禮?能不能給師兄看看是什麽呀?”戚明鸾一路闆着臉回繡樓,大喬小喬沒人先開口說話,而陌藍自說自話的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