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侯送來兩棵杏樹苗種下之後,戚候儒便吩咐人再多整理出一塊空地來建了一個小亭子,起名杏雨亭,一看就是一個孝順兒子爲了讨好親娘所做的事兒,也不會去追究那亭子的名兒起得有什麽水準。
“郡主。”
戚明蘭就站在亭子外頭迎着戚明鸾主仆三人,一身水裙襯得她落落大方,行禮舉止絲毫不差,相貌略有些蕭姨娘的影子,不算有多明豔動人,五官端正膚色白潤,僅此而已。
“許久不見三姐出來,倒生分了,還是習慣聽三姐叫一聲七妹。”戚明鸾淡淡的笑着,主動的迎上前去扶過戚明蘭的手來,面對面站着才發現,十四歲的戚明蘭個子比自己高出不少,又一次郁悶了一記。
“是三姐犯了錯,母親隻是罰着閉門思過,讓明蘭很是不安。”戚明蘭也不矯情,本就是她主動請了戚明鸾過來一聚,态度上有些謙卑是作爲庶女對嫡女的恭敬,太過了就适得其反。
“蕭姨娘如何了?三姐可有去看過?”與戚明蘭手拉着手到了杏雨亭下,小石桌上已經備上了泡茶的工具,戚明蘭站在石桌的一邊,戚明鸾則是坐在了另一邊,并讓小喬把茶葉拿過來遞給了戚明蘭。
“本想去看看的,隻是,一早上姨娘便被母親請到了前廳,沒能見上。”戚明蘭淨了手,才小心的拆開茶葉包,一點點的擺弄着茶具來。
女紅刺繡是蕭姨娘自小教導她去學的東西,近兩年裏、驚夢園發展壯大之後,戚明蘭自己對如何泡茶來了興趣,戚明鸾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兒,比窩在房裏拿着繡花針熬壞了眼睛的好,所以除了讓大喬親手燒制了一套茶具之外,還會在鳳宅有了新茶時,帶一些茶葉給戚明蘭。
“前廳好像有客人在。”看着戚明蘭手中的茶杯、茶葉、茶水的來回翻走,戚明鸾享受其中,并不是說她自己是有多懂茶,而是從對中藥的理解去揣摩着茶葉罷了,各人口味不同,對茶的好壞評價也會有所不同。其實驚夢園裏那一大堆的花花道道,有一半是噱頭,給來喝茶的客人各種類型的茶具配上茶葉,看起來是讓他們選擇了所謂的最适合的組合,其實不過是滿足他們虛榮的心态而已。
“是沈家的人,父親、母親還有姨娘都在那兒一起說着話。”提起沈家,戚明蘭表情還是淡淡的。
“沈家,京城裏都沒怎麽聽過。”頭杯茶是戚明蘭自己品了的,第二杯才遞到了戚明鸾的面前,拇指與食指捏着杯沿,聞着陣陣茶香,不急着去品。“三姐可有聽過那沈家的事兒?可是蕭姨娘原來娘家認識的嗎,爲何要蕭姨娘過去陪着說話?”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問着,被各種事情鬧着,戚明鸾一直都沒能得了空閑去查一查那所謂的開錢莊的沈家是什麽底細,那北侯木通也不是個靠譜的,都沒見有什麽動靜。
“姨娘說,那沈家是上門提親的。”白淨的臉蛋兒上多了一抹暈紅,戚明蘭暫時停了手上的動作,一起做了下來品着杯中茶,“過不了幾日,便不再會有這樣悠閑的時光,也不知要見上七妹一面,會有多難了。”
“三姐,那沈家是母親給三姐你找的婆家?”戚明鸾繼續裝着糊塗,難得能跟戚明蘭多說上一些話,她也想聽聽戚明蘭真正的性子會是怎樣的。
“作爲庶女,不如二姐這個庶長女的身份,更比不得七妹你嫡出的身份,這些蕭姨娘從小都教導着我。”戚明蘭對自己的将來既清楚又茫然,這是一條她必然的路,可是這條路要怎麽走,她不知道。
“自從母親跟姨娘說過之後,姨娘曾找人去查探過沈家,得來的消息讓姨娘很不安——這些是我不小心聽來的,姨娘并不願意讓我知道的。”今天戚明蘭的話特别的多,“那沈家是開錢莊的,規模并不大,家産底子也少。”
戚明蘭在想,該怎麽說才能讓眼前的七妹聽的明白,她也不知道爲何會想要跟最小的妹妹說上一大堆似懂非懂的話來,也許是蕭姨娘正好不在,也許對許氏這位主母的敬畏,又或者是六妹戚明月不如戚明鸾來的懂事聰慧。
“這有什麽,三姐是戚家的三小姐,不論是不是庶出,娘親都不會怠慢的,嫁妝上一定是厚厚的,如若不然,還有七妹我給三姐添妝呢。”這些事兒,戚明鸾也知道了一些,若隻是家産單薄一些,還真算不得什麽大問題,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帶着一大堆的嫁妝去了婆家怎麽說也能底氣足一些,要做的事兒隻需要好好的看顧好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就是了。
“七妹對三姐的好,三姐一直是記着的。”戚明蘭優雅的一笑,擡起頭後又低了下去,“聽姨娘跟姑姑的話裏,家産少些并不算什麽,倒像是沈家内的事兒有些複雜,沈老爺妾室多,子女也多,我這樣的性子,怕是不适合的。”
兜了個圈,戚明鸾還不是很明白戚明蘭話中的意思,到底是嫁給沈老爺,還是嫁給沈老爺的其中一個兒子,她竟是忽略了那位沈老爺該是有多大的年紀這回事兒了,當填房繼室或者是最小的妾,與當兒媳婦之間面對的問題可不一樣呢。
“所以蕭姨娘曾經爲了三姐,去跟娘親說過是不是?”那一夜蕭姨娘到了她的繡樓外,或許也是這事兒吧,不願意自己向來規矩懂事的女兒被嫁入那樣的人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前後順序好像有些不對,戚明鸾明明記得,是戚明蘭犯了什麽錯在先,蕭姨娘求情在後,最終才是娘親決定将戚明蘭嫁給那個什麽沈家的。
“母親懷着身孕,姨娘實在不該去擾了母親的靜養,還好父親沒有怪罪。”說起蕭姨娘的時候,戚明蘭的口氣中并沒有任何的輕賤之意,這一點也是戚明鸾很欣賞的地方,不會爲了表面上的地位高低刻意讨好當家主母,而對親生的姨娘視而不見。
“昨夜,母親曾在晚膳後傳了我過去。”正在戚明鸾理着思路的時候,戚明蘭又繼續說着,“母親隻囑咐了我一句話——以後的日子,若安分守己,必紅顔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