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讓主子等久了。”小喬好不容易平穩端着砂鍋,連帶小碗、勺子都一應擺好,才剛發現在大喬與小主子之間,怎麽氣氛又是怪怪的。“主子在跟哥哥說什麽呢?”
“哦,沒什麽。”戚明鸾瞪了大喬一眼,這個大喬膽兒越來越肥了,欺負自己這個主子餓着肚子沒力氣教訓你是不是。“在說大喬服侍的總是很周到,一想到将來大喬對人的溫柔、細心、呵護、體貼,都要對着另一個女子,我這做主子的就好心酸。”
“難道哥哥要娶親了?啊!難怪總覺得哥哥看着雙兒的眼神怪怪的!”小喬又一次華麗麗滴拆了自家哥哥的台。
“喲喲喲,瞧瞧你們兄妹倆,一個看上林雙胥,一個看上林雙兒,倒真是眼光很一緻啊。”第一口粥,就這樣被小喬的話嗆得噴出來。大喬啊大喬,看看你家妹妹,生來就是爲了吭你的。
“沒!誰看上那個林雙胥了!”大喬還沒能說什麽,小喬的臉又刷的紅了,“小喬都跟主子說了,小喬不嫁人,要一直服侍在主子身邊。一定是哥哥你做錯了事,主子才嫌棄你想早點把你……”
後來的話該怎麽說,許配人?嫁出去?小喬嘴邊兒轉了好多話,似乎都不适合放在大喬身上。
唉,都是她的娘親秋水,總教育她,外頭又有哪家的丫鬟遭了難,不好好的伺候好主子,主子一個不高興了,是打是罵哪怕攆出了府都還不算什麽,最可憐的莫過于被主子随便的許了人家,一輩子算是完了。
若說境遇,大戶人家中,妾室與丫鬟,還真就沒什麽大差别,過的好與壞都不在自己。
“是是,是大喬做錯了事兒惹的主子不高興了,大喬認錯就是。”大喬嘴上說着認錯,可表情一點認錯的樣子都沒有。
“你們就讓我安安心心填飽了肚子先。”眼前的砂鍋裏,不斷冒出勾着戚明鸾胃的香味,快餓了半日了,身體的本能需求遠遠壓過了理智上的冷靜。
“可有聽說起,義父他們,還要住上多久?剛才就顧着跟劍哥哥說悄悄話了,忘記關心了。”很快,一碗粥已經下肚,俗話說,餓極了吃什麽都是香的,一碗平平無奇隻加了青蔥點綴的白粥,都能嘗着很香甜。
“客房那邊,已經有人整理了,今日應該不會再留宿了。”小喬緊接着話,巴不得主子别再說什麽嫁不嫁人、娶不娶誰的話,完全忘記了是誰先說起這個話頭的。
“那就好,戚府裏也能清靜了。”第二碗喝下,好像才剛剛覺得有些感覺,怎麽這粥怎麽喝都布包。“等午膳的時候,多備些甜點。”
“是,小姐。”小喬單純歸單純,到底也不是個傻的,改口叫小姐,是因爲察覺到夫人許氏的主房内有些動靜,才故意提高了些聲調。
“嗯?”戚明鸾也轉頭看向娘親的房門,不多會兒,門開了,老爹樂呵呵的送了陌藍出來。
“時辰也不早了,陌公子可要留着用午膳?”看戚候儒紅光滿面,就知道裏頭他心愛的冉兒一切安好,似乎還更好了。
“無礙無礙,陌某知道府上有貴客,平日也不愛湊熱鬧,也就不叨擾戚老爺了。”陌藍客氣的作揖推诿,那眼神可早就往亭子裏的那個身影飄了好久了,很好很好,看見自己煮的粥小娘子吃了不少,那心裏的滿足感不是一點點。
“爹。”戚明鸾放下手中的碗,由小喬扶着到了戚候儒那邊,随後略帶不情願的叫了一聲陌師兄。“爹啊,娘的身體如何,可有傷了精神?”
“哪兒有哪兒有!你娘好的很,你爹我高興的很,哈哈哈哈。”戚候儒高興的有些反常,一旁的陌藍笑得很奸詐。
沒錯,就是奸詐。妖孽加桃花的長相,還有勾得那麽翹的嘴角,這不是奸詐是什麽。
“小師妹啊,送師兄出府如何?戚夫人的好消息師兄親自告訴你。”紙扇展開搖在身前,所謂吃人的嘴軟,小師妹吃了他做的粥,還能不對他好點兒麽。唉,世上女子那般多,爲何自己偏偏認定了這樣一個小娘子呢,難怪師父當年替他算了一卦,說他是個不争氣的。
“小喬,午膳的點心都記着了沒?大喬,送陌公子出府,本郡主去瞧瞧義父跟義兄那兒,總要給他們帶點兒什麽禮回去。”戚明鸾甩都不甩陌藍,斜的眼神都懶得給,大小喬一個笑容不變,一個俯首帖耳,郡主的名頭都搬出來了,不就明擺着這個戚府裏除了北侯之外,急起來戚老爺都拿她沒轍。
當然,沒有郡主名頭,戚老爺也是沒轍的。
大喬走到陌藍的面前,明着做了個請的手勢,暗地裏偷偷的給了眼神暗示。陌藍沒多說什麽,也就跟在大喬後頭走了。
“陌公子,可否告訴大喬,那傷……是裝的還是……”看着陌藍三步一歎氣的樣子,大喬就打心底裏樂呵,陌公子啊陌公子,主子可都把那鍋粥喝得見底兒了,您呀就高興點兒吧。
“受傷當然是真的,我呀除了輕功好點兒,武功不行的。”陌藍還是沒擡着頭,不管大喬問什麽,心思都不在上頭了。“真的是跟廢人差不多了,還好鳳宅裏良藥多,好的能比那太子殿下快些。”
“唉……”長長的一口歎氣,陌藍用着求認同的目光瞧着大喬,“什麽叫做矛盾?我就叫做矛盾。等啊等啊,就等着小師妹能來探個病啥的,所以呀就一直留着最後一絲傷吊着,裝還是不能裝的,你家主子那脾氣你還不知道麽,我哪裏敢當着她的面裝病示弱,不怕她派了你來随便一頓揍,那就真殘廢了。”
“呃……”大喬被陌藍說的這麽直白的話弄的有點點尴尬,小主子可真就說過類似的話,咳咳,好吧,不是裝病就行,自己這打探的任務也不算難交差,小主子也不用糾結是不是要真把陌藍揍一頓。
“呀,這麽快就到了門口了。”突然間精神一抖擻,前腳剛跨到正門前,後腳陌藍就恢複了一臉飄逸灑脫,“大喬就别送了,去伺候小師妹吧。”
“陌公子走好,夫人有您照看,戚家上下都很感激。”有貓膩,肯定有貓膩。這是大喬的第一反應,敏銳的預感告訴他,眼前的陌藍腦子裏肯定有了一個不怎麽好的計劃,而且跟小主子有關。
随後,在大喬前腳剛邁進繡樓院落内的小院門檻時,從天而降的一個杯盞在他的腳邊四分五裂,然後就聽見二樓傳來小主子十分十分十分生氣的一聲。
大喬拿腳提了提壯烈犧牲的白瓷杯,拍了拍自己胸口定定驚,果然,預感靈驗的也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