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呢,這算是三姐收到的第一份及笄禮了。”木通随身取下的那快玉飾戚明鸾看了一眼,怎麽說也是生在玉石之家,對玉的品鑒眼光也就這麽被鍛煉出來的,那一塊雕着麒麟圖案的玉牌色澤上明顯表示着有着許多年的光景,不斷被人摩挲着表面。
能認得麒麟,還是聽銀杏說起過的緣故,從前相當于是土域國的國徽,現在則是作爲北侯家的家徽。
可以說,有這樣一塊玉牌在身,說句話都比一般當官兒的管用,但戚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這些,隻當是一塊北侯随身帶的普通玉飾罷了,北侯送給戚明蘭的時候也不說明,所以祖母跟爹娘才沒有推脫。
“明鸾你這不是寒摻義父我麽,待三小姐及笄那日,我肯定送上一份厚禮。”木通裝作溫怒的不高興,也免了戚明蘭的謝恩之禮。
“這哪裏敢當,再說也沒有給庶女大辦及笄禮的規矩不是。”戚老夫人倒也不是因爲戚明蘭得了北侯的額外看重,隻是說着規矩罷了。
“不大辦又不影響收禮的,就當是今天這樣一家子吃個飯什麽的,老夫人總不會不歡迎我吧。”木通端着酒杯,象征性的朝着戚老夫人敬了敬。
戚老夫人并不飲酒,因爲手臂上的傷口被戚明鸾千叮萬囑的有各種忌口的地方,要不是借着許氏的光,連口魚都是吃不上的。
“待那日若是侯爺夫人身子好些,也請她來府上坐坐吧,若是還有什麽想要的花樣,便吩咐了明蘭去繡便是。”許氏替戚老夫人接了話,這也是她這個當家主母正常交際的責任,“明蘭你先回席吧,房裏的成仙圖去規整規整,讓侯爺帶回去給侯爺夫人。”
“父王,這個不大好呀。”木靖平嘗試着打斷了許氏剛做的安排,木通看過來的眼神略有不悅,他隻好繼續說着。“兒子知道父王是想送給母親讨母親歡心,不過大哥才藏了一副三小姐的刺繡想給母親的生辰一個驚喜,父親要是現在送了,大哥的驚喜不就不是驚喜了麽,若是父親也在生辰的時候送,那可就少了新意了。”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木通聽了,點了點頭,“那這樣吧,那一套刺繡還是先放在府上,帶内人生辰之後再送好了,反正我等還要在驿站住上不少時日的。”
“明蘭不敢,能得侯爺賞識也是那成仙圖的福氣,也是緣分,自然不會送與他人。”戚明蘭福身行了一禮,得了戚老夫人跟許氏的眼神贊同之後回了自己那桌去了。
“嫂夫人生辰,隻有明蘭的女紅怕是禮薄了,不知嫂夫人可喜歡玉飾,我讓鋪子裏去打一套如何?冉兒,你說嫂夫人會喜歡嗎?”
戚候儒直接就叫上嫂夫人了,這一聲稱呼戚明鸾差點沒被飯嗆到,老爹這算臉皮厚還是生意人的自來熟。
“爹爹,送玉飾才顯得你小氣,誰不知道皇商戚家就是做玉石起家的,女兒我從小玩樂的東西都是玉石做的,所謂送禮就要送稀罕物,就像三姐那樣,雖說是不怎麽起眼的女紅,可那手藝跟繡面兒上的花樣都是大宇皇朝頭一個。”
戚明鸾絲毫不給戚候儒留面子,基本上吃飽了之後,調侃老爹就是她的飯後消化活動,許氏聽了戚明鸾的話不僅沒說她沒分寸,反而跟着起哄掩面偷笑。
“我這兒子當年也不知道怎樣讨了這個媳婦回來的,不怕侯爺你笑話,老身這麽多年生辰了,他送的禮呀都是各式各樣的玉石,沒個新意。”
戚老夫人更是落井下石的來了一句,戚明鸾真是佩服祖母數落兒子的本事,不過回憶起來從自己百日宴開始到現在,每年的生辰祖母送的不也都是玉飾麽。
“小明鸾這張嘴哦,誰能說得過你。”木通聽了呵呵笑了起來,這個丫頭哦,原來在家對親爹都這樣厲害,這是一種木通沒有體會過的兩輩人的相處,氣氛融洽的很。“不過我家夫人對這些身外物也不算太過鍾愛,要說最在意什麽,就是劍平這孩子,總爲他操心,雖說不指望他能有什麽大作爲,都快成婚的人了,還沒個正形。”
“不如這樣。”木通說了一大堆,又繞到戚少成這邊來,随後說了一個提議,“我家夫人生辰時也就是個家中的小宴,要不到時讓少成領着小明鸾上驿站來吃吃個飯如何,見了這般伶俐可愛的義女,一定是最好的生辰禮了。”
得,順帶還繞到本郡主頭上,說是說的好聽,上門探望就行,但是上門探望誰好意思空着手的,還不得備上厚禮去的。
咦,不對,有人好意思空手的,木通帶着三個兒子來蹭吃蹭喝,沒見帶什麽禮物的,而且你家木劍平,還欠着本郡主十錠金子呢。
唉,可也不能拒絕,認了義父跟義兄,還沒去給義母行禮是說不過去的,早晚都得去,好在有大哥一起,也不會無趣了。
戚明蘭回了座時,被戚明月滿是怨恨的瞪着,又帶着期盼的不時看着主桌那邊,也許是期待北侯見過了三姐戚明蘭,還會挨個見見五哥還有她這個六小姐,但,終究是奢望。
“恭喜三姐得了北侯的禮,東西價值不重要,重要的那是北侯所贈。”戚少廣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下人已經撤了大部分的菜,換上了壓食的茶水點心,戚少廣特意端了一盞最熱乎的放到戚明蘭面前。
“謝謝五弟。”戚明蘭的回答也不知是謝戚少廣說的恭喜,還是在謝謝戚少廣替她留着茶。惜字如金,謹言慎行,已經成爲深入戚明蘭骨子裏的原則。
“蕭姨娘知道了,也會替三姐高興的。”戚少廣也不在意戚明蘭說的話多還是話少,他如今去鋪子裏幫忙的日子越來越多,而且尤其是在四少爺戚少源不知什麽緣故被祖母訓斥了之後,父親帶着他處理的事情也多了起來。
“我也不會别的,就會擺弄繡線繡個花樣,原不過是想繡些小衣服什麽,帶數月後能送給小哥兒或者姐兒的,其實我也跟你們一樣,都在想着法子讨母親歡心罷了。”難得的說了一長串的話,帶着平平的口氣,卻是說着戚少廣、哪怕是戚明月都不會輕易說出來的話。
作爲庶出的子女,讨好主母就是他們每日的功課,不僅關系到在府中的地位,更是影響将來婚配嫁娶,得罪了主母的下場,庶子往往随意娶個小門小戶的女兒家,意思意思的分點家産就趕出去單過,若是庶女更是好拿捏,當妾當填房的還算是好的,至少是嫁出去了,就怕主母甯肯閑飯閑菜的多養一個人,讓一個女兒家荒廢了青春年華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戚少廣如今并不擔心,雖然清姨娘已死,而且死得緣由并不光彩,但父親跟主母并未将怨恨轉嫁到自己身上,反而得了母親更多的關心,現在能在鋪子裏紮穩腳跟得了父親的好,便是他的努力方向。
相對于此,戚明月就前途渺茫了些,尤其是在許氏懷了身孕之後,哪怕是跟戚明蘭一樣依舊住在許氏的院落裏,戚明蘭偶爾還會被召過去要求繡個手帕什麽的,而她這個六小姐,完全無人問津,有她沒她,都沒有區别。
所以,對于戚明蘭能在北侯面前露臉,戚明月更爲嫉妒,要知道戚明蘭正好在及笄之年,在祖母、父親、母親面前得來這樣的好處,對議親可謂是一大助益,說不定就會許給一個中等人家當正室。
“六妹,你說北侯對三姐這樣的看重,會不會替三姐留心尋門好親事?”戚少廣像是知道戚明月心裏在想些什麽一樣,故意的說着這個話題來。“對哦,現在三公子剛剛訂了親,侯爺一定也會焦急世子跟二公子的親事的,說不定……”
“五弟莫要胡說,被祖母聽見了是要怪罪的。”戚明蘭口氣收了些,止住了戚少廣繼續往下說。
戚少廣抱歉的笑笑,也不再繼續說下去。而且,就算戚明蘭沒有制止他,他也不會傻到自己說出後面的話來。
隻有戚明月,腦子裏理所當然的将戚少廣的話補全了,說不定什麽,說不定就是看上了戚明蘭,想要給另兩個兒子籌謀婚事,一個庶出之女做侯爺公子的正妻不夠資格,當個側室、侍妾還是可以的,庶長姐都嫁給一個皇子當側妃了,又有七妹的關系在,說上幾句是舉手之勞。
越想,戚明月看向戚明蘭的眼神就更怨怼,從戚明蘭故意引起主桌的注意開始,一切都是她算計好的,平日裏裝得乖巧得體,唯唯諾諾,不聲不響的就在爲将來計劃着。
正想着愣神,被戚少廣輕推了一下,是主桌那邊散了席,戚老夫人與許氏準備回房休息了,而戚候儒跟北侯好似還沒過瘾,打算換個地方繼續。次席的三人起身福禮恭送一衆長輩、貴客。
“父王,要不我跟大哥先回去?三弟你呢?預備如何?”木靖平他們跟戚老夫人與許氏作揖行了個簡單的禮。
“外頭天色好像不早了,不過我正覺得跟賢弟聊得暢快,說不準要把酒言歡叨擾到幾時。”木通意欲不明的笑容出現的時候,往往就是心有所想的時候,戚明鸾猜測着木通接下來所說的會是什麽。“要不這樣,若是戚老夫人不嫌棄,可否爲在下與三個兒子準備個客房暫作休息,到明日再告辭。當然,若是不方便的話……”
“呵呵,這話就是侯爺瞧不得老身了,戚府比不上侯爺府大,可客房還是有的,隻怕侯爺會嫌房間不夠寬敞呢。”戚老夫人笑笑,擺擺手,意思讓兒子戚候儒去安排就行了,說完就堅持要先送許氏回院落,再自己回屋。
靠!戚明鸾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心裏罵了一句,蹭吃蹭喝還不夠,還帶蹭睡的啊,有你這麽厚臉皮的麽,是不是你們北侯府上糧錢不夠,傍上戚家這座金山不準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