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人?宮裏的人怎麽會開始關心這事兒了?”
戚明鸾愣了一愣,宮中的人會突然開始查找楚禦醫的後人,總該是有什麽緣由的。這是她的目光落到了氣息若有似無的陌藍身上,莫非是他在宇玉珏面前提起的,要求宇玉珏爲楚傑一家平反,作爲救治孫妙青的條件。
“你的陌師兄是出了一份力不假,陷害父親的肯定是宮裏人,而且那個甄啓昌是決計脫不了關系的,心中有鬼的人,才會見了鬼丢了魂,哭爹喊娘的告罪求饒。”
楚婉一眼就明白戚明鸾眼神中的疑問,絕美的容顔帶着清冷的笑容,開始說着她在宮中做的一些事兒。
“這個世界上若是真的有鬼,我倒是盼着能再見上爹娘一面,好在現在看着胥兒,是越來越有當年爹爹的樣子了,讓他去天牢中走上一遭,從甄啓昌那裏套出了不少話。”
戚明鸾聽着聽着,眨巴兩下眼珠子,難怪皇宮裏一直不見林雙胥的蹤影,原來是想了辦法探進天牢了,所以所謂的甄啓昌見了鬼發了瘋,其實是見到了跟楚傑長得很像的林雙胥,以爲死去的人鬼魂回來索命了。
“那接下來,婉姐姐預備如何?”照楚婉這麽說,是她已經知道了當年是誰指使甄啓昌陷害楚禦醫與先皇後的性命,以她的性格,下一步的複仇計劃已經在醞釀甚至實施中了。
不用楚婉說,戚明鸾也猜得到,不管當年之事其中有多少關竅,能與甄啓昌一起做下謀害人命之事的,隻可能是宮裏的人,還不說先皇後之死是否也是人爲的,總之楚婉當初所說颠覆大宇皇朝的話,怕是不會隻是說說了。
“我不知道。”楚婉搖了搖頭,這一舉動出乎戚明鸾的意料之外。“也不急。還是先找到害得你陌師兄躺在那兒的刺客先吧。”
“他?看他的傷勢養了這幾個月都沒什麽起色,怕是都得這樣一輩子躺着了。”對于楚婉的轉移話題,戚明鸾也沒太過在意,戚家與皇宮中牽連的關系不少,楚婉若是不願意說,戚明鸾也不會逼問,隻要楚婉做的事情不會觸碰她心裏的底線就行了。
“刺客的身手不錯,若不是大喬出現,現在你的太子哥哥跟陌師兄二人,就隻能是冷冰冰的兩具屍骨,要說有區别,就是一個會厚葬在奢華的皇陵中,另一個麽,大概就在鳳宅的藥田裏當肥料吧。”
楚婉的玩笑話越發陰森起來,偏又笑得那般勾人心神,陌藍是頭一個受不了要抗議的,嗯嗯啊啊一大堆的聲音。
“宇懿德的身子骨沒個大半年是好不了的,那天大喬帶了他來,又說不能讓宇玉珏跟孫皇後察覺,不能有濃郁的藥汁兒味道,隻能緩緩而治。聽說陌師兄是替太子哥哥擋了一掌是不是?看來師兄的身子骨要硬朗的多啊,尋常人硬生生的接了那樣的力道,心髒肯定承受不了。”
“你師兄我,能是尋常人麽……”
戚明鸾一會兒說宇懿德進了她的房,一會兒說什麽太子哥哥,弄得陌藍滿心滿肺的翻江倒海。
“行了行了,你就消停點,現在你的小師妹來了,就讓她給你開些藥方,你自己決定,是繼續這樣病着呢,還是出去打理夢梅樓跟驚夢園的生意。”
楚婉起了身預備離開,鳳宅外頭的事兒被傳成了什麽樣兒她心裏有數,有她的推波助瀾在内,理由一是她跟戚明鸾說的那樣,理由二是她想看看一些人的反應。
“一出去,肯定要被、被那西侯剁了不可。”
陌藍清楚明白的很,鳳宅裏對他來說可比什麽驚夢園夢梅樓的安全多了,那個吐谷渾跟個土匪差不多,三天兩頭的跑到那倆鋪子裏揪着夥計就找他,那架勢跟喊打喊殺差不多。
“所以,你故意不把傷養好?”戚明鸾很無語的抽嘴角,要躲人裝病,是裝病呀,沒必要拖着傷勢不好,那麽嚴重的内傷啊!要不要命了!“那你還不趕緊養好了傷有多遠躲多遠去,難道要逼得那吐谷渾殺進鳳宅裏不成!本郡主可告訴你,鳳宅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本郡主的,要是有一點兒損壞,都算你頭上!”
明明心裏想的是一回事兒,說出來的話卻成了另一回事兒了,楚婉在一邊偷笑,笑着笑着掩面離去。
“那人家也是你的師兄呀,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被那土匪頭子欺負吧,說出去還不是傷了您這位鳳鸾郡主的臉面?”陌藍一臉受挫,滿受打擊的黯淡了眼中神采,說起示弱博同情的話來倒是溜了不少。
“傷了心肺兩個月了,現在吃仙丹都沒保證百分百好的。”戚明鸾沒好氣的瞪了陌藍一眼,看似心不甘情不願走到陌藍身邊準備給他看看病情,心裏一直在猶豫,下狠藥怕陌藍弱不經風的身子骨受不住,但是給宇懿德的方法對現在的陌藍來說起不到什麽作用了。
“咦。”剛搭上脈,戚明鸾就覺得滿心疑惑,陌藍的傷勢遠比她想象中輕得多,随後就在心裏罵了一句髒話,該死的陌藍,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果然是裝的,虧她還爲那些藥效不足的藥汁兒操心,白費了對他有那麽一點點、一點點的同情。
不得不說,陌藍現在生着病喝着藥的狀态,屬于最像的裝病了,奈何吐谷渾再怎麽聽說楚婉跟陌藍在鳳宅裏如何如何,派了探子打探到的也隻能是陌藍躺着床上起不來、一日三頓藥不離口的狀态。
你個臭小子陌藍,天生就是裝病的料,就沒有點兒新招嗎,從前假扮宇懿允的時候就裝得差點沒讓宇懿允的親娘哭厥過去。
“婉姐姐給你開了什麽藥?”以上那些稍後再想也不急,戚明鸾更好奇的是爲何明明受了更重的一掌,傷勢反而比宇懿德輕上許多,莫非楚婉開的藥方子比自己更有用?
“那倒沒有,就是小師妹你倒掉的那些。你師兄我的與衆不同之處在于,我的心天生是長在右邊的,那歹人隻當正中心口我必死無疑,也不會來探我鼻息。”陌藍實在是舍不得小娘子的小手搭在手腕上的感覺,兩個月的時間裏每時每刻都在惦記着小娘子,但他也明白再裝病過頭下去,小娘子肯定饒不了他,所以盡量不挪動自己的右手腕兒,用左手有些踉跄的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坐在了床頭。“你師兄我可不完全是怕了那吐谷渾,若是我比太子殿下更快的康複,必定會引得暗處的歹人懷疑。”沒傷着心,到底也是傷了肺,也不是半點兒事兒沒有的。
“阿武跟銀杏已經發現有幾撥人明裏暗裏的想要打探鳳宅内的情形,這段日子,小師妹你少來鳳宅也好。”
眼下對鳳宅感興趣的人,要麽目标在楚婉那兒,要麽就是目标在他這個神醫弟子這兒,小明鸾兩個月内沒出現對鳳宅裏的人來說可謂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所以,你是想用你的傷,來迷惑那些刺客。或者就是利用你半死的假象引誘刺客再來殺你?如果是後者,就說明那些人以爲你會知道他們是誰。那麽,你知道嗎?”
戚明鸾才不管自己現在是頂着幾歲女娃子的身子在說話,很早開始楚婉就說過,在暗處還有一批人對大宇皇朝有圖謀,所以讓她不能完全掌控皇宮中的走勢。
而且,若是她的猜測中後半句是對的,那完全可以将消息送給宇懿德那裏,讓大宇皇朝的太子殿下出手去調查那股暗勢力,也能最大限度的保住鳳宅的安甯。
“如果我說我知道,小師妹你會怎麽做,會去告訴太子知道嗎?那些刺客既然敢對太子下手,就不會懼怕皇宮中的侍衛或者通緝抓捕,反而太子殿下任何不恰當的舉動,會逼得那些人不得不做一些事情。”
陌藍主動抽走右手,輕輕的碰了碰面前小娘子的發髻,金色與紅色,原該是出現在大富貴的婦人身上的搭配,在小娘子的穿戴中出現也一點兒也不俗不可耐,他的小娘子,一定是上天遺落凡間的小仙女。
“就好像甯王爺會在宮宴上對所有賓客下毒一樣,一個平日裏碌碌無爲的王爺,隻要一直到他才是遺诏中繼位之人,不也一樣做出這般不可思議的荒唐事來。”
那麽多年來,陌藍是頭一次用像現在這般正經的口氣與戚明鸾說話,如果說有些事是注定隐瞞不了的,那麽他能做的,就是盡量讓他的小娘子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才不至于聽到真相時接受不了。
“宮宴上的事,已經查到了什麽?”戚明鸾拿陌藍的血來做那些百毒不侵的藥丸子,是因爲她聽到陌藍受重傷之後心裏突如其來的不安,她恨自己的弱小,除了做藥丸子再無其他的本事來保護她想保護的家人。
“宮宴上的那些夢梅樓做的藥膳,有兩撥人做了手腳,一撥人是甯王手下的,目的是下毒,另一波不知道是誰的人,但讓甯王手下下毒出了差池,所以當時并不是所有人有身體不适之感。”
見小明鸾并未對自己的觸碰表現出反感,陌藍按捺不住的預備得寸進尺起來,碰一下發髻還不夠,開始嘗試着揉摸小娘子留着劉海的腦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