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宇皇朝不成文的鐵規矩。”楚婉小聲給戚明鸾解釋起來,“凡公主郡主等皇家女眷成婚,若是要留着皇家身份,成婚後可以住進新建的驸馬府或者郡馬府,但也僅此靠着宮中的月例過日,雖說也豐厚,閑散一生。”
“若是男子一方想要有自己一番作爲的,比如說入朝爲官,那麽就不能頂着驸馬郡馬的名頭,也就是說原先養尊處優的公主就得跟尋常人家的媳婦一樣,不再有皇家的身份,每日晨昏定省、孝敬公婆、侍奉姑嫂、操持府中大小事務。”
楚婉也不确定自己這麽說小明鸾是不是能聽明白,也許是明白了,看小明鸾滿臉不高興的表情,是怕那戚大公子将來會跟個上門女婿一樣靠着女方家過日子,還是覺得若是海滟舍棄了郡主身份戚家也不會因爲這段聯姻沾到多少好處?
“大哥跟郡主姐姐情投意合,原來是因爲這個,才一直波折到現在。”戚明鸾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當日送藥時,海滟歇斯底裏的一聽是皇商戚家戚少成就毅然決然的要斷絕這份關系,莫非是因爲這條規矩?是她了解大哥有爲朝廷效力的抱負不願讓他放棄?還是她自己不願放棄尊貴的郡主身份?
可再細想,又覺得說不通,大宇皇朝誰不知道皇商戚家家财萬貫,不做郡主做戚家的媳婦,還是長孫長媳,能繼承的家産不比當個郡主來的更多?祖母娘親都是脾氣好的人,還有一個隐形富豪小姑子,多麽好的條件!
應該還有其他的理由,戚明鸾心裏笃定着,時間一久她也沒再去琢磨過其中的緣由,現在想來,裏面也許有一些她還不知道的事情。
東侯海沛并不像是一個對皇位有野心之人,但既然海滟與大哥情緣已定,還是徹底查清楚的好。
“唉,我都沒想到這一層,也是爲難了那兩個孩子了。”戚老夫人獨自唉聲歎氣,孫蓮兒的話看似替戚家與東侯考慮,可也把這個實際問題抛了出來,滿殿的人都在看着沒有離座的海滟與戚少成,與前兩次賜婚不同,這兩個人似乎誰也沒有離座位出來謝恩的意思,默契得很。
“娘親,哪個是東侯家的郡主。”榮錦小聲詢問長公主宇懿馨,看起來是壓低着聲音問,可那詢問聲正好不高不低的順着。面上無辜純真,心裏的心眼兒轉過了好幾個彎,那個考上榜眼的戚少成,不就是戚明鸾的大哥麽,沒想到竟然能與東侯的女兒對上眼,誰不知道東侯巴不得整個水粼城給女兒做嫁妝。
哼,這年代的小姑娘是不是都那麽早熟,戚明鸾白了一眼,才十多歲就能腹黑成這樣,說什麽不知道哪個是海滟郡主,不等于是在提醒皇上皇後那倆被賜婚的人失了禮節沒有出來謝恩麽。
要羨慕嫉妒還是恨都随便你們,在座的各位所有惦記過大哥的爛桃花們,有誰能比得過海滟。
宇懿馨對女兒的詢問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剛用眼神看向孫皇後,座位上的海滟起了身,婀娜的身子移到了殿中,像一朵幽然開在池塘裏的碧蓮,靜逸簡單、卻又聖潔不可侵犯。
“海滟願放棄郡主身份嫁入戚家爲媳,還望皇上成全。”面巾遮着大半張臉,美豔低垂聲線甜美,可說出來的話足以讓人驚訝不已。
先是東侯海沛,嘴張的老大,端酒杯的手都在顫抖,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仿佛随時都會流下來似的。
不過也能理解,從小捧在手上寵大的掌上明珠,如今爲了心上人,說放棄郡主身份就放棄了,放棄這個身份可就代表着跟身爲東侯的他這個親爹劃清了界限,這簡直就是在一刀刀割着他的心啊。
“老三,海滟丫頭對那個戚少成很上心嘛,女大不中留哦。”好死不死的吐谷渾在一邊煽風點火,瞧瞧你家海滟,平時行爲舉止高高在上跟個仙女似的,如今不說是怎麽與戚少成認識的,就看看她爲了嫁人比男子都積極的樣子,跟求着嫁人似的,矜持呢,矜持都到哪裏去了。
“三弟,放心吧,那戚少成是個可靠之人。”五朵金花跟着偷笑,被木通一個眼神掃過立馬安靜,木通的話音剛落,戚少成已經來到了殿中,與海滟一起行禮。
“少成謝皇上恩典,當初托先皇隆恩封戚家爲皇商,少成才有機會去參加科舉,雖說一不留神考到了榜眼,但少成從無入朝爲官的心思。說起來在戚家當個衣食不愁的大少爺,與做賦閑的郡馬爺的日子并無多少差别。今日德蒙皇上恩澤與心愛之女子結爲連理,已經是少成此生最大所願,少成謝皇上恩典!”
戚少成怕是頭一次說上那麽長的一段話,還是字裏行間透露感情的那種,在座的女眷,尤其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聽着這話都不自覺的跟着臉紅起來。
心愛之女子,這話說得那麽赤果果,哪裏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榜眼說出來的。
“臭小子,一定就是這樣花言巧語把我的滟兒騙走的!”海沛在一旁暗恨着灌了自己兩杯酒,吐谷渾陪着一起喝,還不時的說着人家嫁女兒都是親娘哭哭啼啼的送嫁,怎麽到了你這兒你這個當爹的先哭起來了。
海沛一個瞪眼,不客氣的回了句,你丫頭片子多當然不覺得嫁出去有什麽,我就這一個女兒啊,比海裏的珍珠都珍貴的女兒啊,能舍得才怪。
木通對這番争論不予參與,他隻有三個兒子,實在很難體會嫁女兒的心情。
“祖母你看,将來大哥跟大嫂必定是和和美美的,不知道要羨煞多少旁人呢。”戚明鸾真是高興得很,悶聲不響書生氣的大哥竟然會說那麽肉麻的話,都不知道海滟摘了面紗會不會是一張紅撲撲的嬌羞臉蛋兒。
還一不留神考到個榜眼,大哥啊,你知不知道你這麽說的時候,狀元表哥、探花表哥還有進士小舅舅那抽嘴角的表情有多逗。
“是啊,你大哥怎麽說都是戚家的嫡長孫,原本我跟你爹的意思,都是想讓他接管戚家商鋪的,隻是你大哥卻說他醉心詩書還去考了功名,所以你爹隻能栽培你四哥了。”戚老夫人重新展露笑顔,人這一生可以要功名利祿都能千方百計的得到,唯有情之一字,忠于内心,要找到一個彼此中意的人有多難,即便有過動心卻不能最終相守。
“這……這倒是讓朕爲難了,一個願意做一介白丁,一個願意當個平民百姓,看來你們相遇的那段情緣在你們心裏根深蒂固,這番深情也讓朕想起當年與皇後相遇時,皇後還記得當年嗎?”
說着說着,宇玉珏含情脈脈的側臉看着孫皇後,孫皇後一愣,四目相對之後先一步微笑着低垂了頭。
“都幾十年前的事兒,兒女都成家了,皇上還提起來做什麽,有那麽多客人在呢……”年過半百卻保養得宜的孫皇後,隻能用難得展露于人前的柔情掩蓋心裏的一絲驚慌,皇上還記着這份情,可她卻不确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四十多年了,孫蓮兒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自己是頂了妹妹孫蓉兒與宇玉珏之間的情分才有了高高在上的尊貴地位,可她又多麽希望宇玉珏忘記那段什麽杏花雨下的唯美,因爲陪在宇玉珏身邊幾十年的是她孫蓮兒不是孫蓉兒啊。
“臣弟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皇兄皇嫂這是要跟我們再說說那段被先皇津津樂道的佳話嗎?”殿外是姗姗來遲的段王宇玉昂,同時進來的還有甯王宇玉筠、甯王世子宇懿允。
“臣弟給皇上皇嫂請安。”補了一個禮,宇玉昂則是看向了殿中行着禮的一男一女,“這不是大外甥嘛,這是唱的哪一出?這位是……是東侯家的海滟郡主?雖然戴了面紗,可怎麽看也都是個九天玄女轉世的美人。”
“你呀你,出去辦了事兒回來晚了也就罷了,還打趣小輩做什麽。”宇玉珏讓宮女太監備好食桌,讓宇玉昂、宇玉筠都先入座。
不過段王的一句大外甥,像是給大殿中的賓客當頭一棒,他們怎麽都忘記了,段王妃跟戚家主母戚夫人可是嫡親的姐妹啊,不過是一個嫁入皇家一個嫁入商賈家,身份差别懸殊兩家也很少走動,才漸漸的忘記了這一層。
其實如此說來,榜眼戚少成與東侯家的郡主海滟,也可以算是門當戶對的。
“皇上正要賜婚呢,這一對佳人怎麽看都很登對。”皇後陪着笑臉說着,仿佛這件喜事她也打心眼裏高興似的。
“是了是了,少成啊,滟兒啊,你們兩個先起來吧,婚事兒按流程先操辦着,至于當不當榜眼、做不做郡主以後再說。朕可話先說前頭,這一杯喜酒朕是一定要喝到的哦。”
宇玉珏讓小鄭子上前,請了戚少成跟海滟起身,也算是将這樁婚事給定了。說什麽規矩的事以後再說先操辦婚禮,可這事兒含糊過去婚禮該怎麽操辦,照着郡主郡馬的禮儀來,還是皇商戚家娶兒媳婦的禮節來,這不得苦了禮部的那幾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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