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一點疑惑,還請陌公子解釋一二。”話說的差不多了,宇玉珏起身背手而立于陌藍面前,墨發玉冠,借着外頭昏黃的月光,整個人自内而外流露出的王者之風是那麽自然。
在這個時代年過半百之人算得上是個老年人了,而在宇玉珏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跟“老”相關,有的隻有時間的沉澱,神情越來越不容易被人看透,眼神則是越來越能将别人看透。
“皇上想問什麽,本公子大概能猜到一二。皇上是不是想問,既然本公子提什麽要求皇上都會答應,爲何反而拒絕給小師妹的那件事吧。”長相上不提,陌藍隻要裝起正經來,氣度上也是不輸于皇家人的。
“的确,朕原先以爲那是一件好事,陌公子要不要問問小明鸾呢,這個承諾多少人都想要,朕也是看在懿德那孩子的确喜歡小明鸾的份上。”宇玉珏意味深長的笑容始終在臉上,眼前的陌藍不是簡單的人物,不僅能經營夢梅樓與驚夢園兩大商鋪,還是神醫的徒弟,加上提的那條件,看來有必要好好查一查這個陌藍的來曆了。
“呵呵,這個皇上不用費神了。”陌藍的笑明白得多,一絲輕快還有種輕蔑。
說什麽朕做主定下戚明鸾做宇懿德将來的正妃,那個孫妙青最多看在孫皇後的面子上封個側妃。
笑話!戚明鸾是誰?那是本公子早就定下的小娘子好不好!而且你個皇帝好不奇怪,不是已經知道戚老夫人是你那孫皇後的親妹妹了,怎麽還會想要讓你兒子娶了輩分上是表侄女的小明鸾,難不成這裏頭有貓膩可查。
“也罷也罷,小明鸾朕是越看越喜歡的,反正現在還小,幾年的時間能改變不少事情的,折騰一天朕還真有些累了。小鄭子!”宇玉珏擺了擺手,就像他說的,戚明鸾還小,滿打滿算還有四年才及笄的小丫頭,現在再如何也不可能滿足自家兒子心願的。
“皇上?”小鄭子小步跑着跨進了花廳的門,等着皇上下旨。
“回宮。”宇玉珏隻給了這兩個字,除了小鄭子沒有帶其他的奴才,所以陣仗不用擺起來。
“甯王若不急,本公子給甯王拟一個方子可好,等帶回去給世子夫人用着安胎隻用。當然王爺府上總有禦醫伺候着的,本公子也就随口一問。”宇玉珏起了身之後,陌藍就堂而皇之地占了宇玉珏之前坐的那個位置,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上兩口。說了老半天話,宇玉珏倒是有水喝,他就占着光費唾沫了。
“這……”宇玉筠原先是要跟在宇玉珏後頭一起離開的,至于裏頭的孫妙青如何皇上都不急了,他更不用急。如今陌藍的話很明顯是要留他下來,有些爲難的看了看宇玉珏,似乎是在征求皇上的意思
“朕正有好好整頓太醫院的打算,那些禦醫誰還能敢用,正好陌公子有興緻,六弟你就帶個方子回去,怎麽說也是你的長孫,不能馬虎了。”宇玉珏沒有絲毫反對,說完就示意小鄭子繼續帶路,漸漸的遠去。
“陌公子可要紙筆,本王對藥材之物不熟悉,若隻是口頭上說本王記不住的。”甯王坐在了陌藍的對面,依樣畫葫蘆的自己給自己倒上一杯水,隻是水壺裏所剩不多,隻倒出來半杯。
“安胎方子什麽的不過是随便說說,畢竟不是本公子這段時間已經有位很重要的孕婦要照顧了。隻是有件事兒我很好奇,不問問王爺很可能幾天睡不好,希望王爺别介意啊。”陌藍眼睛一眯,左邊的嘴角揚得更高些,整個妖孽風格盡現。
“這樣啊,陌公子說說,本王盡力解答便是。”之前宇玉筠離得較遠,并未能聽見宇皇與陌藍都聊了些什麽,不過現在這個陌藍既然找了理由留他下來,說的話題不會簡單。
“天色已晚,也不繞彎子了。王爺,爲何不給皇上他們下毒,反而隻毒朝臣賓客?”陌藍還是一樣的表情,隻給一個眼角餘光給宇玉筠,宇玉筠會是什麽表情,他都能想象得到。
隻一愣,宇玉筠停頓了幾息,拿着茶杯擺在半空許久才重新放回茶桌上,這問題果然不繞彎子,直接都能穿透心髒。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呢。”錯愕過後,宇玉筠同樣微笑着,食指與拇指轉動面前半杯茶水,隻聽這個問題他就知道陌藍的确是神醫的徒弟,那麽裏頭的戚明鸾十有八九會将孫妙青救活。“孫妙青病重是在我意料之外,皇上、段王他們安然無恙,同樣在我意料之外,其中緣由,陌公子可否爲本王解答。”
“哦?”陌藍語氣上揚,那一點點意外隻是因爲宇玉筠好不慌亂的承認了,本該是全體下毒事件,随後以解藥或者其他什麽做要挾宇皇讓位的籌碼,不過,既然宇玉筠到現在爲止還是一副鎮定,就說明他的籌碼換成其他更重要的了。
“看來還有人在背後操縱着什麽,明知道王爺你會在禦膳裏做手腳卻隻是悄悄的解除了皇上那兒的,如果要徹底掩蓋這件事,也不會讓中毒事件發生。甄大人隻不過是不會用藥而已,倒也不是太過庸醫,王爺尋來的毒藥恐怕是天底下最難弄到、最難解的毒藥,那背後之人都能化解,真讓本公子意外。”
宇玉筠沒道理在陌藍面前撒謊,陌藍也不掩飾自己明知道皇宮有亂而不作爲。
“陌公子分析的很有道理,若真有這樣的人,亦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這個人站在宇玉珏那一邊對自己就是壞事,這個人若是站在自己這邊就不會壞了自己的事,怕隻怕那個人兩邊都不站隻做對他自己有利的事。
“王爺就沒有要問我的問題嗎?”總自己提問無趣了些,想自己給出的信息已經很多了,就沒有讓宇玉筠有興趣的麽?
“本王前段時間聽到過一個傳言,說出先皇離世,留下的遺诏是傳位于我而不是給當時的太子。”
跟直來直往的人說話,就得比誰更直接,宇玉筠也在觀察陌藍的神情,得到的結論是,他說的這件事,眼前的陌藍并未有多驚訝。
“隻是這個傳言,本王聽着笑話多過真相,先皇的三個兒子中,本王排在什麽位置本王心裏有數。本王的母妃并不是最受寵的,本王亦不是先皇最喜歡的兒子,從小到大也是皇上與段王更親近些,種種因由,都不支持先皇會将皇位給本王。料想傳出這樣傳言之人,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本王一個不鎮定奮起逼宮。”
半杯茶水在宇玉筠手中轉了近十個圈,宇玉筠沒有喝上一口的打算。當時宋傾城從宋家帶回的那份遺诏,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是激動的,他承認有一刻他的确有奪位的念頭,以爲憑着那份遺诏就能正當光明的拿回所謂的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是後來呢,這份遺诏是真是假反而因爲是到了他的手裏失去了意義,漸漸的他反而覺得這份遺诏不是給他将來的希望,而是在提醒他将來的血光。
“倒跟本公子想的不一樣,若是有一天有人跟我說這皇位是本公子的,本公子或許會高興的幾天睡不着覺。”當初假裝寫遺诏的就是陌藍他自己,編寫這一份遺诏的目的也跟宇玉筠說的差不多,看來鳳宅的人都将宇玉筠低估了,到底是生長在皇家中的人,多少會一些勾心鬥角的。
再說了,宇玉珏有事沒事兒的找甯王府的茬子,甯王随便想想就能明白,要麽就是遺诏的确是真的所以宇玉珏必須盡早鏟除他,要麽遺诏是假,給甯王府傳消息的人同樣也會給宇皇傳消息,說什麽甯王府不安分之類,總之結果都是一樣的,要麽他先有動作,要麽就是坐等被宇玉珏弄死。
“看陌公子也不像是貪戀權貴的人,民間都說陌公子是谪仙公子,該是潇灑飄逸之輩,無拘無束才适合陌公子那樣的性子。”宇玉筠終于是喝了一口水,沒有茶葉淡淡的水。
“那是自然,謀權之術本公子實在是不擅長,還是種種草藥、曬曬太陽的日子好啊。”
呵呵……陌藍心中苦笑,還得多謝甯王您沒說本公子是沒規沒距的那種人,要是讓本公子當了皇帝,皇朝撐不過仨月。
“若是當年有陌公子這樣的神醫高徒在,先皇後也不會就那樣早早的去了,先皇若是有先皇後陪伴,說不定還能好好的活上幾十年。陌公子怕是不知道,皇兄心裏頭最放不下的就是當年先皇後被小小的風寒奪了性命的事。”
宇玉筠把陌藍捧得高高的,左一句神醫徒弟右一句醫術高明,最終還是繞到十幾年前的那件事。
“是啊,庸醫誤人性命,所以本公子最看不過那些半吊子的江湖醫者了,方才跟皇上說的頭一件事兒,就是要嚴懲甄大人,若留這樣的人當太醫院的院首,現在差點丢了性命的是孫姑娘,下一次傷了龍體可就是國家大事了。”
陌藍兩邊的嘴角都高高揚起,果然不假,宇玉筠拿給宇玉珏看的東西就是那個了,要自保就得拿捏住對方最看中的東西。
又是新的一月,夢夢一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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