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宮宴的時辰差不多了,還要去哪兒嗎?”
段王宇玉昂陪着宇玉珏從弘軒殿出來,卻瞧着不是往未央宮去的方向。
“就在這兒停吧,朕,想一個人走走。”
叫停了轎攆,宇玉珏望着某一個方向出神,跟在轎子邊上的是小鄭子,順着皇上的目光看去,除了是禦花園之外,并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同之處。
“小鄭子你就在這兒候着,不用跟進來了。”
“可是皇上……”
宇玉珏正要往花園兒裏走,小鄭子還是不放心,皇上身邊怎麽可以沒有人跟着,這要出點兒什麽事兒,他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停吧停吧,在弘軒殿見了那麽多人了,臣弟也想靜一靜了,想來禦花園的牡丹該有新品種開了的。”
宇玉昂跟着從轎攆上下了來,預備着一起去晃悠。
“随你去逛,看中了想摘也行,想移種回你段王府裏也行。”
宇玉珏大袖一揮,放在坐在轎攆上仿佛就已經聞到了花香,沒有人知道他最愛去的但是幾乎沒有去過的那一片花林。
“聽皇兄這話,似乎皇兄有更好的去處。花叢雖好,皇兄可也别貪看得誤了宮宴的時辰哦。”
宇玉昂背手而笑,眼瞧着宇玉珏走去的方向。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也不知道誰有事兒沒事兒的就往牡丹從中過。”
宇玉珏頭也不回,就留給宇玉昂這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宇玉昂聳聳肩,這話要是被自家媳婦聽見了,肯定會聽出别的意味。皇兄啊皇兄,您就隻會損損臣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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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林,果然是都開了,潔白一片,花香滿溢,幾十年了,這些杏樹也長得這樣高了,不知道京郊的山上,是否還是這般的花海。隻是再如何的移栽養護,終究隻是皇宮裏頭的一角,能種植最大一片又能如何,再萬能的皇宮,也模仿不了高低起伏的山巒和層層疊疊的觀感。
宇玉珏走在杏花樹下,隻等着一陣風過能吹落一些花瓣,當年亦是在一片花雨過後,見到了仙女一般的那個她,幾十年的朝夕相處,卻總找不到當日的那一刻心動。
“好美的杏花林。”遠處一聲贊歎,擾了宇玉珏的清靜。
“是誰?誰在那裏?”這片林子平日裏是絕沒有人會來的,難不成是某個有心接近他的人特意守在這裏?若真是哪個宮女存了這樣的心思,還能找到這兒來,那可是不簡單的人了。
“抱歉,不知道這裏還有别人。”風過留聲,穿過斑駁疏影,兩個賞花人見到了對方。
四十年前,與四十年後,同樣是杏花林中,同樣是兩個無心的賞花之人,這一次相見,落英也不忍擾了這一絲漣漪。
“民婦參見皇上。”戚老夫人福了身子給宇玉珏行禮,四十多年前她不認得他是太子,隻當是某個官家的貴公子。可如今宇玉珏一聲明黃龍袍,誰都能認得出來這是誰。
一個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另一個是商賈家的老夫人,能見上這一面是不是已經是福氣了。
“你是?”是一個婦人,并未穿诰命服制,低着頭福着身子行禮,宇玉珏也看不到容貌長相,隻是這一聲參見皇上,不同于原先贊美杏花林時的随性自在。
“民婦是皇商戚家孫氏。”戚老夫人還是半跪着身子,低着頭回話。
“是戚老夫人,起身吧。”一聽是皇商戚家,宇玉珏免了戚老夫人的禮,他還記得他那個寶貝兒子說的早在戚家嫡女周歲就看上了人家,那戚明鸾是很機靈,但自家兒子能說出這樣的荒唐話來,他這個當爹的實在是聽得很無奈。
“謝皇上。民婦無意打擾皇上,就此告退了。”不該遇上的人唯有他,自己起什麽心思,好好的來看什麽杏花兒。心裏早就放下了,不是嗎。
而他,在這杏花林中所想的,是不是那一年的相遇,腦海中浮現的是她孫蓉兒,還是姐姐孫蓮兒。
“等等。”宇玉珏叫住了急着退去的戚老夫人,并非自己猜測是個有所圖謀的人,倒是戚家的老夫人,宇玉珏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叫住了她。“戚老夫人也愛杏花嗎?戚家才搬來京城沒幾年,木凉城那邊,應該是沒有杏花的吧。不知戚老夫人覺得朕的這座杏花林如何?”
“民婦原籍京城,嫁入戚家後,才住在了木凉城。出嫁前,曾經去京郊的山上賞過一次杏花,若要民婦實話實說,皇上的禦花園不如那山上的。”
微垂着頭,戚老夫人的确是實話實說,第一眼瞧着這些杏花的時候,她是發自内心的贊了一句美,隻是要跟記憶中的那片杏花林比,如何也比不過的。
“是嗎?四十多年前種下的,果真還是趕不上嗎?不知老夫人原來是哪家的?”當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直接說出了自己所感,宇玉珏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當年也是如此。
賞着純白的杏花兒,忽然聽見一女子的聲音,“平日裏吃着杏子總覺得酸得很,原來它的花兒這麽美。”
然後他說,“世上沒有完美的食物,就像杏花兒看着很美,果實卻是酸澀,中間的杏核更是不能食的。”
接着一陣風過,杏花雨飄灑而下,穿過花海的那個她,還在惦記着杏子做成蜜餞之後的美味。
宇玉珏能清楚的記得當年那位姑娘的笑容,在杏花雨裏是那麽的純白無暇,也許最初的才是最好的,也可能是他的太子身份,給了身位太子妃的她不得不争不得不爲的禁锢。
“民婦戚家孫氏,原先……原先的家,不提也罷。”戚老夫人說不盡的無奈,隻能一笑掩過。讓她怎麽回答,她又能怎麽說,是說自己的爹曾是太子少師、後成了太傅、丞相,如今是閣老了?
“看老夫人的舉手投足像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又怎麽會遠嫁給了從商的戚家?”姓孫、出身官家、嫁給一個商戶之人,這一些串在一起怎麽有種異樣的感覺。宇玉珏信步走來,離得戚老夫人近了些,這個人,自己是不是認識。
“有一年貪玩出遊,不幸遇上了打劫之人,萬幸中遇上了民婦的夫君所救,爲報恩,家父家母便将民婦許配給戚家。如今得皇家庇佑,戚家能當了皇商之名,我那老頭子看到戚家如今的風生水起,也能含笑九泉了。”
這個故事,你聽着耳熟嗎,孫蓮兒不是跟你說過孫家的二小姐就是這樣被遠嫁的嗎,是不是還對孫家有恩必報說過贊揚之語。
“你?是你?”走到戚老夫人的身後,宇玉珏目光不由的一進,挽起的發髻加上低垂着頭,後脖頸這裏露出一些,他分明的看見了,那裏有一塊深褐色的痕迹。
孫家、戚家、遇劫報恩嫁人、脖頸子上世上絕不可能再有第二塊的痕迹、還有對這杏花林的别樣話語,一件事情可以是巧合,那麽多巧合在一起還會是巧合嗎?
“皇上認錯人了。”不願再多逗留,戚老夫人意欲直接退走。遇見本就不該,相認更是不能,當年之錯已經形成,現在還能改變什麽。
“認錯人?朕并沒有說誰,你怎麽就知道朕想說誰?貌美問一句,老夫人的閨名可是孫蓉兒?去京郊山上賞花可是四十多年前?那年是否有遇上一位賞花作畫的公子?現在的孫皇後可是你的姐妹?孫閣老可是你的家父?”
一連串的問題一步步的逼着戚老夫人回答,任何一句回答是,都将揭開四十多年前的那場邂逅。
“皇上,你也說了是四十多年的事情了,如今問來還有何意。”相遇至今,戚老夫人終于是擡起了頭與宇玉珏的目光相對,這個男子帶着帝王的威嚴,容顔再怎麽老去,雙眼的神采還是在的,含笑帶情,就是這樣的一對眼睛。
“當年人人都知道孫大人家有兩位女兒,姐姐是孫蓮兒,妹妹叫孫蓉兒,可朕自始至終都未曾同時見過姐妹二人,如今你告訴朕,當年與朕品畫對詩之人,是孫蓮兒,還是孫蓉兒。”
宇玉珏腦子裏的許多事情都連在了一起,明明問問題的是自己,卻又怕戚老夫人給出的答案會很刺心。會是他錯了嗎,一錯就錯了那麽多年嗎?
“孫老大人家有一對姐妹花,孿生姐妹,容貌一模一樣,這些皇上聽說過嗎?唯一不同的,是妹妹孫蓉兒後脖頸處有一道天生的深褐色胎記,也因爲這一條,讓孫蓉兒失了入宮選秀的資格。”
宇玉珏,聰明如你,就算世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之人,你也記得這道胎記,又怎麽不認得孫蓮兒并非那個與你一面交心之人?思及此處,戚老夫人的心有種不該有的痛。
努力這個月的全勤的指望貌似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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