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榮銘憋紅了臉，連說了幾個你字，再也說不出後半句。
這丫頭，可惡至極，安然坐着側仰着頭看别處，一副趾高氣揚心安理得的樣子，可讓他能反駁什麽，一個商賈家的丫頭跟外祖母身邊的宮女說話，他自己犯什麽賤插什麽話。
“明玉啊，這名貴的木材，你不懂也不怪你。戚明鸾啊，你又是如何知曉這是香菱木的，楚掌櫃可沒說呢。”
孫皇後優雅的翹着蘭花指，端詳其中一瓶雕刻鳳仙花的玉瓶子，其實就算是她，那陣子香味雖然知道并不是鳳仙花與百合花的香味，也一時沒想起是什麽，倒是被那個小丫頭抓着機會頂得銘兒氣成這樣。
呵，嘴角輕笑一聲，似是很滿意手中的花露，又像是想到什麽得意之事。
“大宇皇朝盛産名貴木材的，是在北方木凉城，民女出生在戚家老宅，便是木凉城裏的古粟城了，自然見得多。”
戚明鸾沒有放過孫皇後那一點點表情的變化，就知道沒好事兒，現在人人都當皇商戚家是京城的大戶人家，若說出古粟城來，瞬間就成了邊遠村落，農村人鄉下人土耗子這一類。
沁春殿内的人，她已經瞧了個大概，都是不認識的人，外祖許家、姑母伍家的女眷都不在，更不要說大姨母段王府上的了，怕是凡是跟戚家有點關系會幫着自己這個戚明鸾的人，都已經被孫皇後先領去未央宮了。
楚婉微垂着頭立着，安安靜靜，也不惱不慌的，這是小明鸾跟孫皇後之間的戲，可有看頭呢。孫皇後可是已經把話說死了，送禮的人都還沒開口說香菱木，也不法有說辭替小明鸾解圍，不過麽，似乎還不需要人解圍。
“古粟城？北方木凉？這可是木凉城最邊遠的鎮子吧。”吐谷渾家的丫頭們也多少了解些北侯的木凉城大概的位置，極北之地寒冷之地，若說土域城是一片黃沙覆蓋，那麽木凉城就是一年中有半年是白雪皚皚。
“滟兒姐姐，這戚家原來是在那麽偏遠的地方的啊，還以爲一直是在京城的呢。”說話的是八丫頭，年歲最小今年十二歲，此刻湊在海滟邊上咬耳朵說悄悄話，不過這悄悄話聲兒倒不小，大家都聽見了。
聽見了也不能說什麽，除了皇後娘娘，身份最尊貴的就是這幾位侯爺家的姑娘，韓滟更是郡主之位。
“雪景純白無暇，涼寒之地多出珍貴木種，難怪戚家小姐會識得，怕是見得多了也不在意了。”
海滟的話似乎是順着八丫頭說的，又好像聽起來怪怪的，苦寒之地樹木迎霜而立，更爲挺拔堅韌，那麽生活在那兒的人，自然脾性上也不容易服軟。說得不就是小臉昂揚正對孫皇後的戚明鸾麽。
一個正座殿堂之上，一個端坐在近門口之處，看似中間隔着老遠，倒你來我往的順遂得很，苦了兩邊站着的官家夫人小姐，陪着看這出戲。
“姐姐說的是，雖然我随着祖母父親搬到京城來時還未滿周歲，并沒有什麽機會好好看看雪景。不過自小所用之物，多有青木、香菱木、紫檀木、南雲木，對了，似乎小時候睡得搖籃床是用墨雲紋雙飛木做的。唉，這些我也不懂，都是大哥告訴我的，大哥到底是榜眼，懂得就是多。”
洋洋灑灑說起珍貴木材跟說家中玩具一般，說這戚家富有，這得富有到什麽程度，似乎并不是來了京城才發達的，而是發達了才搬到京城吧，給一個嫡女做幼兒床，都用墨雲紋雙飛木，要是她們沒記錯，現在孫皇後正坐着的那把椅子，也是這種木材。
“哎呀，我又多話了。祖母都已經千叮萬囑，在皇後娘娘面前得好好守着規矩，怎得就這麽說起那些個木頭來了，倒白白晾着楚掌櫃送禮的心思了。”
楚婉的身形抖了抖，憋笑真是一門功夫，若是陌藍那小子在這兒，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師妹這副得了便宜賣乖的模樣，不得哈哈大笑。
“鳳銮閣的東西自然是好的，上回戚家這丫頭送的七彩花露就頗得本宮的心。”也不多看其他幾瓶子，孫皇後就讓明玉收下楚婉送的禮，眼神略微一撇，明玉便弓着身子而退。因爲一個奴婢爲了讨好主子卻反而差點害得主子失了顔面，現在不加以責罰，不代表就揭過去了。
“能入得了皇後娘娘的眼，便是這些東西的福氣了。”楚婉恭順有加，這時孫皇後才讓殿中人皆坐下。
烏央央的幾十号人，唯有戚明鸾從一開始就最悠哉的坐在那末等之位，不過戚家有個皇商的名頭，現在是楚婉坐在她旁邊，擔了最末的份。
戚明鸾不知這是不是孫皇後安排的，至少不是她知道不是孫皇後最想要的，商賈之家本就地位低，不給個椅子坐都是正常，說不定孫皇後一開始的打算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陪着自己這個戚家小丫頭站着，或者是别人坐着讓她個女娃子站着。
不過是因爲那不知身份的土包子湊上來，先讓本小姐占了便宜，如今倒忙得宮女太監來往不停。
“對了，楚掌櫃跟戚家丫頭剛來，本宮給你們介紹一下。銘兒、錦兒，這是鳳銮閣的掌櫃楚婉楚姑娘，和皇商戚家的七小姐戚明鸾。”再一擺手，三三兩兩的奉茶宮女不知是從哪裏冒了出來，把涼了的茶換成新泡的熱茶。
獨獨到戚明鸾與楚婉這邊，沒有她們的份兒，你們的跟班不是會自己找茬、不對，是找茶，你們就等着吧。
“戚姑娘、楚掌櫃。”榮銘勉強維持着笑容，楚婉年紀雖然不小了，長得倒也是賞心悅目好看得很，至于那個戚明鸾麽，看一眼就多氣一口氣。
“戚家妹妹，楚掌櫃。榮錦自入了宮，常看外祖母把玩那幾個好看的玉瓶子，能想出這些個奇特點子的鳳銮閣必定是不簡單的，如今看來，楚掌櫃可謂是内外兼修。”
榮錦也打了個招呼，比起榮銘的臭臉，她親切的先叫戚明鸾一聲妹妹，隻有的言語間看似是在跟孫皇後閑聊，卻将她跟榮銘的身份表露了出來。
普天之下，能離得孫皇後那麽近叫一聲外祖母的，除了長公主宇懿馨的子女，不會再有他人。
“是長公主的子女，聽說早就帶進了宮，原來就是他們兩個。”楚婉輕聲對戚明鸾說着，之前跟那個榮銘互相鬥嘴鬥得過瘾吧，現在那可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小明鸾呀你現在打算怎麽着。
“原來是長公主家的公子與小姐，民女眼拙，在宮道上，言語若有冒犯，還請見諒。”之前榮銘叫外祖母時是很低聲的戚明鸾并沒有聽見，這一回榮錦的話給了她一頭的冷水，讓她渾身一個激靈。
當然，不是因爲被這身份給吓着了，所謂先揚後抑、先禮後兵。不就是孫皇後的外孫跟外孫女麽，還真是夠給孫皇後丢臉的，要不是宇玉珏登基，孫皇後還不一定把這個長女放在心上。還想嘲笑本小姐住的地方偏遠？你們不也是跟着宇懿馨在邊關生活到現在，果然是土包子，沒聽過戚家嫡小姐的名頭，就暫且原諒你們了。
“哦？”孫皇後眯了眼，看了看身邊的榮銘與榮錦。莫非之前已經遇上過了，難怪銘兒看見戚明鸾就像隻炸了毛的貓一樣急躁，那丫頭口齒伶俐着呢。如今主動提起來，肯定不是來道歉的。“這是怎麽回事兒？”
“外祖母，先前戚家的轎子入宮，跟錦兒與哥哥的轎子遇上了，問了領路的公公才知道是皇商戚家的，不過錦兒與哥哥入宮時日不長，若是早知道戚家妹妹如此可愛伶俐，錦兒早就找她玩兒呢。”
榮錦欠了欠聲，給孫皇後解釋着，聽在戚明鸾耳裏，就是典型的避重就輕，當初被轎子擋路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妹妹不簡單，不是沉靜之人，一說起話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榮姑娘叫民女一聲妹妹，民女可當不起。榮公子可是說了，我們戚家一介商賈，能進宮是福氣，哪兒敢再高攀皇後娘娘的外孫當姐姐，不是要把福氣用完了。”切，怎麽不說你家那個榮銘怎麽的瞧不起人，那些話要多難聽就多難聽。還入宮時日不長，是入京時日不長吧，土包子，才不要叫你姐姐呢，本小姐覺得掉身價。
“榮銘？”孫皇後連名帶姓的低聲叫了一句，榮銘臉色從紅到白，心裏可把戚明鸾又恨上了，這丫頭腦子到底是聰明還是笨，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指名道姓的說他嗎？
“小明鸾啊，你銘哥哥隻不過是說笑而已，這孩子跟着将軍爹養粗了，說話自然不如你的榜眼大哥文绉绉的。”孫皇後看榮銘的臉色，就是已經承認了的确有那麽一段。
努力這個月的全勤的指望貌似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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