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備下的轎攆比原先從宮外院進來的那種更華貴一些,原先他以爲,主子跟戚家小姐會有另一個發展方向,不成想,這一段對話到最後,是給了主子最沉重的打擊。
願意給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青林聽了差點沒從屋檐上摔下來,主子要用這幾個字換得戚家小姐的一句回應,等于是背着皇上皇後與一個商戶之女私定終身,就沒有想過這背後代表了什麽?
意味着在七小姐及笄議親前的這四五年中,主子要與皇上皇後徹底的對立起來,兩位正主對戚家的看重程度有所不同,如果主子懂得周旋,至少最後能由皇上做主把戚家七小姐納爲側室,但絕不可能同意隻有戚家七小姐一個。
情之一字,能絕了一個人的理智,能斷了一個人的抱負,青林這會子算是信了。
可這七小姐,明明才九歲、還不到九歲,竟然斷然拒絕了主子的這份深情,憑什麽,她憑什麽,就像他問過他爹東林爲何主子偏偏看上戚家的這個丫頭,爹說,等你将來爲了一個女子動了心,就會懂了。
他會嗎,會爲一個女子承諾一生隻有一人,男人志在四方,何況主子的将來稍有一步行差踏錯,所要承擔的後果該有多可怕。
他不懂,他一點兒都不懂,一個皇子、一個唯一的嫡皇子,高高在上,多少官宦世家的大家閨秀爲何都看不上,而小小皇商家的嫡女又如何,從商之人身份最低,一個庶長女能配給二皇子已經是祖上積德的事兒,竟然還看不上他的主子?
一路上,青林都在心裏頭替主子不值,罵戚明鸾不知天高地厚,隻聽得見擡轎子的小太監匆匆的腳步聲,除去這些,氣氛冷得出奇。
“左侍衛,還有多久到,祖母等久了會擔心的。”戚明鸾随意的一句詢問,稍微破除了一些尴尬,她并不知道青林心裏頭是怎麽想她的,因爲她根本不會想到她跟宇懿德那些談話從頭到尾都被青林聽了去。
“不遠,女眷在晚宴前,都會在禦花園南邊兒的沁春殿,男客則在東南處的弘軒殿,晚宴時再移步至未央宮,皇上與皇後會在那兒招待所有的受邀賓客。”
“哦。”
青林腦門上騰得出來一根青筋,他烏央央回答了那麽長一段,就得來一個哦!這是那個在主子面前巧舌如簧的丫頭嗎,先是拒絕了主子的心意,現在又來敷衍他這個左侍衛,可氣,真可氣。
“今日七小姐入宮,怎麽身邊沒帶随侍呢?”從來一對雙胞跟班不離身,這是戚家嫡小姐出行的标志,今個兒進宮倒是一身輕。
“大喬跟着大哥,不對,左侍衛是不是想念本小姐的小喬了?原來如此啊。”戚明鸾的本意,拿青林調侃兩句緩和一下自己的心,可這話聽到青林耳朵裏,意思被轉了一百八十度。
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說的就是青林了,大貴之家再不濟,出門都會有貼身丫鬟,是身份的一種體現,原先想奚落奚落戚家這個丫頭,現在倒好,簡單一句,就成了他觊觎人家的丫鬟了。
“可惜呀,小喬将來的婆家本小姐已經找好了,左侍衛還是早點歇了這份心。”落井下石,說的就是戚明鸾這句,一語雙關被她表現的貼切的不行,主子要對主子死心,你個跟班也得對本小姐的跟班死心,兩不相幹最是幹淨。
“七小姐真是會說笑。”呸呸呸,自己幹嘛要開口招惹這個丫頭,主子都不被她放在眼裏,自己這個五品侍衛算哪門子人物。唉,主子啊主子,您畫像中的那位不是溫婉恬靜的麽,跟現實中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停!”剛進禦花園,轎攆就走不過去了,得讓戚明鸾下轎用走的,畢竟整個皇宮裏能坐着高高的轎攆到處走的隻有皇上跟皇後。
“是明鸾妹妹。”
戚明鸾剛出轎子,就有人叫了她,一聲甜糯的明鸾妹妹,差點沒酥軟的讓她絆了自己,能這樣語入人心的,隻有一個人。
“婉姐姐。”
花叢中的那抹綠色,翩然而至,不正是楚婉,咦,身邊跟着的,是陌藍那臭小子,不是說女眷男賓在不同的宮殿麽,這倆人湊一起做什麽,雖然站在一起男貌女也貌聽相配的,可戚明鸾可不會認爲他們是在禦花園裏劈情操。
“二位是……”青林一下子沒認出來人是誰,這是禦花園,一男一女毫不避忌的公然走在一起,不會是什麽良善之輩吧。
“回左侍衛的話,這二位也是入宮赴宴的賓客……”從楚婉身側,一個服制稍微高一些的公公走到了前頭給青林回話,隻是還沒介紹完。
“婉姐姐,明鸾要去找祖母,祖母一定是等急了。多謝左侍衛引路,婉姐姐本小姐認得,在此别過。”
戚明鸾下了轎攆,蹬蹬瞪的小步跑到了楚婉邊上,簡簡單單一個行禮,三言兩語,青林跟幾個小太監好像就成了這裏多餘的人了。
“走吧。”青林心口有一股氣堵着難受,那丫頭在自己面前一口一個本小姐,還這麽不給情面的把自己趕回去,嚣張也有個限度好不好。
“七小姐。”待青林一行人走遠,銀杏從楚婉身後走過來,在戚明鸾面前行了一個柔柔的禮。
“銀杏,你怎麽來了?”這個意外有些大,楚婉可從來都沒提過會帶銀杏進宮啊。
“是我帶着她來的,小喬被你留在了戚府,大喬是要跟着大少爺的,可是在宮裏頭,你身邊總不能沒有人幫襯着,銀杏在最好不過了。”楚婉牽着戚明鸾禦花園裏頭閑逛着,小太監一臉無奈,這哪裏是他在引路,這位楚姑娘路似乎比他還熟。
“可是……”大小喬也是跟着銀杏跟阿武成長起來的,有銀杏在,自然一個頂十個,可是銀杏的身份,在宮裏頭合适嗎?
“小師妹?小師妹?小師妹?”更哀怨的人在這裏,陌藍一個大活人,花美男大活人,自從小娘子跑過來,沒跟他說話叫他一聲也就罷了,爲什麽眼神都給一個,好讓人家傷心的。
“幹嘛!”
剛應付完宇懿德,對于陌藍可沒有半點好脾氣,讓他去送個畫段了宇懿德的念頭都沒能成功,一點兒用都沒有!
“沒……人家……就叫叫你……”
嗚嗚嗚嗚嗚,小娘子被青林帶走去見了宇懿德他是知道的,這回又是青林送了小娘子回來,肯定也是宇懿德的命令,小娘子啊小娘子,見了宇懿德回來就對他态度這麽兇,陌藍心裏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明鸾妹妹,你這位師兄,可找了你好久,怕是有什麽事兒要跟你說。再不讓他說,憋壞了就不好了。麻煩公公,帶楚婉四處看看,似乎有一處牡丹花開的最好的地方是不是?”
楚婉就這樣跟着領路公公走開了,銀杏雖說要跟着戚明鸾,但也遠遠的走開,并未走近,就好像所有人,都是不約而同的讓陌藍與戚明鸾獨處。
戚明鸾想叫住楚婉都來不及,一個宇懿德還不夠,陌藍這個黏糊得狗皮膏藥一樣的更難應付,婉姐姐怎麽會這麽走了呢。
“小師妹,那個……剛才……那個人,是宇懿德身邊的人啊,是不是?”心裏的問題一大堆,可怕問急了,小娘子跟她生氣,還是慢慢來吧。
“是啊,懿德哥哥讓青林接了我過去,說了好一會兒話。”斜眼一撇陌藍,明明是一張魅惑衆生的臉,爲何非要戴上谄媚的笑容,看着好不爽。
“那……都說了些什麽?當然,小師妹肯定是不會跟那個宇懿德怎樣的,畢竟……咳咳……”能放心小娘子,可是不放心宇懿德,他都跟宇懿德說了小娘子是他的,竟然還敢單獨把小娘子找過去說話,别以爲這裏是你的地盤就能爲所欲爲。
“說了好多,說喜歡我,問我是不是喜歡他,說願意給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是皇子,竟然能說這樣的話,不容易啊……”
在陌藍面前,并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幾個字繞在腦子裏好煩惱。
“這算什麽承諾,一點新意都沒有。”什麽!竟敢、竟敢、怎麽敢!陌藍氣炸了肺,還要維持着面上的微笑,口氣軟軟的。那臭小子,這是在對他的小娘子表白嗎?
“什麽?這不算什麽?男人不該都是三妻四妾?老爹就是啊,他是皇子,以後更是後宮佳麗成群,能說出這樣的話,還不算什麽嗎?”戚明鸾對于陌藍臉上糾結在一起的表情表示很奇怪,這都不算什麽,那還有什麽能算是什麽?
“一生一世一雙人,小娘子以後若是孤單了怎麽辦,所以作爲第一面首,一定會多多的給小娘子搜羅長得好看的小男孩,雖然這世上都沒有比你師兄我長得更好看的面首啦……”
努力這個月的全勤的指望貌似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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