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之間,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已經走出了很遠,他懊惱地咒罵了一句,随後追趕了上去,走在了西子的身邊。
“剛好我處理完了一些事情,現在很清閑,不如這樣,我陪着你們走一程,你們要去哪裏?”
“爹藏起來的地方。”
不等西子回答月飛羽的問話,曦兒就搶先回答了,小家夥的表情天真爛漫,他相信他一定會将藏起來的爹找到的,到時候吓爹一跳。
月飛羽尴尬一笑,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牽動了好幾下,他沒辦法打擊這麽可愛的孩子,隻能妥協地點點頭。
“好吧,我陪你們去你爹藏起來的地方。”
“爲什麽?我和你也不熟,難道你爹也藏起來了?”曦兒有些不高興了,他不覺得和爹玩捉迷藏的遊戲需要一個人外人來幫忙找。
“這個……”
月飛羽被說得俊臉一陣發燙,清咳一聲後解釋着:“路途遙遠,你和你娘萬一路上遇到歹人,若是多個幫手總比沒人幫忙好。”
“你說的也是……”曦兒咬了一下手指頭,有些猶豫了。
“不必了,一些小小的路匪我們母子還應付得來。”西子不願月飛羽随同,牽着兒子邊走,誰知月飛羽箭步上前,俯身一把将曦兒抱了起來,大步向前走去:“還是我抱着你吧,你這麽兩條小腿,什麽時候才能走到你爹藏起來的地方。”
“娘,娘,這個叔叔腿很長,他要帶我們去爹藏起來的地方,行不行啊?”曦兒好像也走累了,坐在了月飛羽的肩頭,回頭詢問着西子。
西子抿着嘴巴,白了月飛羽一眼,他還是那麽固執,任意妄爲,眸光瞄着那男人的背影,很是無奈,看來也隻能讓他跟着了,這一路路途遙遠,行進艱難,時間久了,他會覺得無趣主動離開的。
“向北。”西子淡淡地說了一句。
“好,我們向北。”
月飛羽回頭看了一眼西子,見西子再沒有那麽冷冷地驅趕他,便笑着向北走去。
被稱呼爲天涯海角的地方在擁日大陸有三處,第一個是東金國的桑雪穹宇,那裏是譽爲世界最東的盡頭,第二個地方是最北的雪峰之嶺,第三個地方就是鮮花爛漫的最南角落月亮神潭了。
按照地理位置,西子第一個選擇龍天行最可能出現的地方,雪峰之嶺,她還記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躺在冰封的墓穴裏。
這一路十分艱苦,要翻越無數的雪山,冰川,月飛羽沒一句怨言,一路上背着曦兒,給曦兒講故事,說笑話,曦兒越來越喜歡這個陌生人了,可不管怎麽樣,月飛羽都無法取代龍天行在曦兒心中的位置。
當他們到了雪峰之嶺後西子失望了,滿目看到的都是風雪,别說什麽儒雅的書生,就連個人影都沒有,她不甘心地走遍了雪峰之嶺的每個角落,也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迹。
“誰給你這樣荒唐的訊息,放棄吧,西子,就算我們将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一個死去的人也不可能活過來的。”月飛羽勸解着西子。
西子的目光凝視着在雪峰上奔跑的曦兒,完全無視月飛羽的話,一千年前龍天行沒有放棄尋找她,她也不會放棄。
“我會和曦兒去桑雪穹宇,你若是肯去,就跟着,不去,現在便可以走了。”
“你,你,你還要去桑雪穹宇?你知從這裏到桑雪穹宇有多遠嗎?你不能飛,我們要走至少三五個月。”
月飛羽覺得西子瘋了,他氣惱地甩着手臂,爲什麽她就是不肯放棄,難道他這樣千辛萬苦地跟随着她,她就沒一絲感動嗎?
可當月飛羽看到西子凍紅的臉頰,倔強的神情之後,心裏的火氣又慢慢平複了下來。
“我說了我沒什麽大事要處理,可以去,可以去,呵呵……”
“随便你,若你中途反悔了,再回去也不遲。”
安若西子叫回了奔跑玩雪的曦兒,抱起了他,繼續向東而去。
“娘,爹怎麽藏到那麽遠的地方,我走得好累,你告訴爹,咱們先不玩了,不玩了好不好?”西子扭着小身子,他想爹了,不想再玩遊戲了。
“遊戲已經開始了,怎麽可以随便放棄?”西子捏了一下曦兒的小鼻子。
“可是……我真的想爹了,他能不能出來讓我見見再藏起來啊?”曦兒抿着小嘴巴,有些不好意思了。
“會見到爹的。”
西子在兒子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振作了一下精神向前走去,月飛羽倍感無奈,眸光環視了一下周圍冰天雪地的山嶺,輕歎一聲後,大步追了上去。
四個月後,安若西子和曦兒到了東金國的桑雪穹宇,桑雪穹宇是一個終年被三寸白雪覆蓋的神奇土地,這裏的雪不大不小,不薄不厚,剛剛好夠給妖娆的大地穿着一層白衣,生活在這裏的居民雖然不富裕,卻也不會挨凍受餓,他們以獵食雪兔和種植雪麥爲生,西子到了這裏,受到了熱情的款待,可問及是不是有一個儒生的時候,他們都紛紛搖頭。
“我們這裏的居民都沒什麽文化,世代以種雪麥打獵活着,不需要什麽文化人兒,就算偶爾來那麽一個兩個,幾個月也就走了,算起來,在我們這裏擅長打獵的小夥子倒是很受姑娘們的喜歡。”熱心的桑雪穹宇老婆婆向西子解釋着,這裏應該沒有她要找的那個人。
已經走了第二個地方了,竟然還沒有龍天行的消息,曦兒有些失望了,爹怎麽可以藏得這麽隐秘,這遊戲是不是有點太難了。
“爹,我不玩了,你再不出來,曦兒就生氣了!”曦兒站在雪地上,掐着腰,撅起了小嘴巴。
“曦兒,還有一個地方,在月亮神潭。”西子不找到最後,都不會告訴曦兒真相,但月亮神潭是一個鮮花爛漫的地方,龍天行會在哪裏嗎?她有些不确信了。
“那我們去月亮神潭。”
曦兒咬了一口雪麥的馍馍,回身握住了月飛羽的手說:“月叔叔,你陪着我一起去月亮神潭吧?”
一路走來,曦兒喜歡聽月飛羽講好聽的故事,習慣了他陪伴在身邊,現在又要出發上路了,他希望這位月叔叔可以和他們一起去第三個地方。
月飛羽眉頭緊皺,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西子對他的态度還和剛開始一樣,不冷不淡,堅守着龍天行還活着的渺茫希望,這樣一個毅力堅定用情專一的女子,讓他更是心生敬佩,就算不能挽回她,他也想繼續走下去
“曦兒,讓月叔叔跟着你們得有個理由,不如這樣,你認月叔叔當爹吧?”
月飛羽此話一出口,西子不悅的目光立刻轉向了他,神情懊惱,她沒有驅趕他,不等于他可以随便胡說八道,曦兒還小,懂得也不多,他不可以這樣誤導孩子,曦兒的父親隻有一個,就是龍天行,絕不可能有第二個爹。
“月飛羽……你知道曦兒的爹隻有一個……”
“我知道,當然知道,别激動,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是讓曦兒認我做幹爹,幹爹總可以了吧。”月飛羽輕描淡寫地笑着,目光專注地凝視着西子因爲氣惱而發紅的臉頰,好像兩朵初春綻放的桃花,襯着天地間的白雪格外美豔迷人,讓曦兒認他做幹爹也許隻是一個開始,隻要曦兒能慢慢接受他,攻克這個女人的心理防線也不會那麽難了,時間是淡忘過去的最好辦法,隻要他有耐心,鐵樹終究還是會開花的。
“噢,我要告訴爹,我有幹爹了,有幹爹了。”曦兒開心地跳了起來。
看着曦兒這樣開心,西子也沒法再堅持了,前路還很茫茫,結果到底是什麽,沒人可以明确的告訴她,她沒有精力就這個問題争論下去了,隻想快點見到龍天行,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地方了,若再尋不到曦兒的爹,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曦兒解釋了,同樣,她也會陷入絕望之中。
越向南走,氣候越溫暖,綠草青青,山花飄香,三三兩兩的可以看到一些通商的隊伍,西子向那些商人打聽月亮神潭的情況,他們說那裏确實有很多年輕儒生,都是各地到神壇學院求學的少年。
“很多儒生?”西子的眼睛爲之一亮,看來之前她找錯了方向,也許天行在月亮神壇。
“有沒有一個和這個畫像相似的人。”
西子拿出了龍天行的畫像,商人看後搖搖頭說:“月亮神壇是個很大的地方,儒生也多,怎麽可能每個面孔都記得清楚,你們可以去神壇學院找找,學院裏的先生上通天學,下曉古今,商學,神學,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稍微有點家底兒的人家,都會讓孩子到月亮神壇求學,說不定你的朋友就在神壇學院裏……”
“神壇學院?在我的記憶裏,它隻是個普通的學院,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厲害了?”西子有些不相信。
“那是以前了,現在僅僅武學還還不行,還需要一個博學的腦袋,神壇學院有一位青潭居士,是學院的先生,他讓神壇學院變得舉世聞名了。”
商人們神乎其神地講述着月亮神壇,好像那是一個人人夢寐以求的學府一般,西子一邊聽,一邊看向了月飛羽,他是擁日大陸的統治者,應該對神壇學院這般變化有所耳聞吧。
“花宣冷沿途差人送來的書信……倒是提及過這麽一個人,不過說得這麽詳盡。”
月飛羽還真不知道月亮神壇這家學院這麽出名,看來這半年,他隻顧及陪伴西子,忽略了不少擁日大陸的大事。
“我還真想見識一下這個神壇學院了。”月飛羽本就是惜才之人,若這位神壇居士能爲他所用,擁日大陸将會更加繁盛。
安若西子到什麽居士沒什麽興趣,她隻想知道龍天行會不會就是神壇學院中的一位儒生。
“怎麽才能進入神壇學院?”西子問。
“神壇學院隻收男弟子,怕你想進入神壇學院是不行了,不日前,花大人要送表妹進入神壇學院見見這位青潭居士都被拒絕了,很多人說,這位青潭居士不近女色,不喜歡女人的。”商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西子,覺得眼前女子十分美豔,有些眼熟……真是少見的美人,和曾經南戈的女王有的一比了。
安若西子避開了商人疑惑的目光,目光看向了繁花似錦的南方,這位青潭居士還真是怪癖,竟然不喜歡女子進入學院,看來她得想想辦法了,既然他們隻收男弟子,她就順了他們的規矩,扮成男子,隻要能找到龍天行,以什麽身份進入神壇學院,她倒不在乎。
穿過了南戈國,當西子踏上月亮神壇的土地時,發現這裏竟然是一番世外桃源,在這裏經商的商人幾乎都是傾銷香料和古董的,紅粉相間的小城裏來來往往有不少儒生。
“不知這次誰能進入神探學院啊,但願是我啊。”
“我可是千裏迢迢趕來的,考不上這家學院,沒臉回去見父老鄉親了。”
“進入這家學院,光有錢沒用,明日一早就考試了,揣着銀子,不如腦袋裏裝着智慧。”
客棧裏,儒生們紛紛議論着,安若西子坐在桌子前,一張一張臉地仔細看着,儒生的面孔倒是看了不少,卻都找不到熟悉的感覺,他不在這群人裏。
西子堅信不管龍天行長得這麽樣子,見到他的一刻,一定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明天一早,我便女扮男裝去神壇學院考試。”西子做了這個決定,隻有進入神壇學院,才能接觸更多的儒生。
“娘,我也去,我也是男人。”曦兒拍了一下胸膛,神壇學院隻說收男弟子,可沒說一定不能是小孩子。
“曦兒?”西子差點将吃到嘴裏的東西噴出來,這孩子怎麽會生了這樣的想法,他才一歲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