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觀察着格日勒的表情,希望他不是一時的沖動,格日勒是東金未來的儲君,代表着整個東金國的意願,有些話說出來,便不能收回去了。
格日勒的黑臉透着青白的顔色,他不同意能行嗎?想到那雙野獸一樣兇銳的眼眸,格日勒便渾身發抖。
“真心話……”
他擦拭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的冷汗,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我覺得大王的一番話很有道理,冤冤相報何時了,與其不斷征戰,不如跟随女王,堅固和平堡壘。”
爲了保命,格日勒隻能自圓其說,好歹臣服之後,還能享受榮華富貴,若是抵抗下去,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好,我接納你的意見。”西子順水推舟,欣然接受。
格日勒終于松了口氣,目光警覺地瞄着周圍,不知道那姓龍的家夥藏在哪裏,是不是在暗中盯着他,心裏的畏懼還存在着,雙腿便不自覺地發抖起來。
格日勒起身沒有片刻,營帳那邊,尼桑國,北馬國,亞丹國三國的君主都匆匆來了,他們一個個臉色難堪,低頭蹙眉,走得戰戰兢兢,好像受了什麽驚吓一般,待他們到了西子的近前,也和格日勒一眼,跪拜垂眸。
“尼桑國願意臣服在大王麾下。”
“北馬國願意生活在女王的恩澤下。”
“亞丹國以後爲女王馬首是瞻。”
三句話雖然不同,卻表達了同一個意思,他們和東金國一樣臣服了,願意讓擁日大陸實現統一,聽從一個君主的差遣,這個人就是安若西子。
“你們……”
一個格日勒已經讓西子很吃驚了,現在又來了三個臣服者,這不會是一種巧合吧,就在她滿心疑惑之時,花宣冷由篝火缭繞的光芒中走了過來,衣衫綽綽,披散在肩頭的墨發肆意飛揚,襯得他整個人越發的俊美灑脫,他不會也抱着同樣的心情吧?
西子擡眸看着他,正如預料的一樣,花宣冷走過來,屈膝便要下拜。
“我想過了,擁日大陸若能不流一滴血,就能統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西鐵國上下,願意臣服。”
“花宣冷,快請起。”
西子趕緊上前,将他拉了起來,然後壓低了聲音質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不相信,你們的想法竟然這麽空前一緻。”
花宣冷皺了一下眉頭,也同樣壓低了聲音。
“龍公子方才來找過我,雖然我們交談的話語不多,可他帶給我的啓示和震撼卻不小,西鐵國還有很多難免在外面流離失所,我應該爲他們謀得一條返回家園的路,而不是再毀了他們失而複得的幸福和和平,在擁日大陸,真正能維持這種幸福和和平的,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勝任,就算我也存了報複的心思,與其讓才平靜下來的擁日大陸再陷入戰争,不如實現統一,西子,我聽你的。”
“龍公子?”
西子沒有想到,龍天行突然消失不見,不是離開了,而是去找了花宣冷,那麽其他四個國家的君主呢,他們也是龍天行勸解來的,轉眸看向了他們,從他們畏懼的神情來判斷,似乎沒那麽簡單。
勸解對有些人是好用的,可對另一些人,就要使用武力和恐吓了。
頃刻間,西子什麽都明白了,臉上露出了一抹如桃花般燦爛的笑容,雖然她沒說出隻言片語,他還是讀懂了她的心思,擁日大陸不統一,和平将不會到來。
“好,既然大家都是這樣的決定,就讓擁日大陸合并成爲一家人,互惠互利,不設邊防疆域,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會在七國中立位置設置新的通商城市,南戈會劃分礦脈和糧食,來救濟各國難民,重建家園。”
“真的,這是真的?”
幾個心裏不服的君主聽到這樣的話後,臉上現出驚喜之色,安若西子真的要拿出礦脈和糧食,救濟那些受凍挨餓的難民嗎?重建被戰争燒毀的都城?如若是這樣,倒是幫他們解決了眼前的一個大難題。
“當然,統一之後,擁日大陸就是一家人。”
安若西子微笑着點點頭,目光看向了格日勒,格日勒臉上的肌肉緊繃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舒展開。
“若真是這樣,東金向西南的通商關卡……”
“合法貨物,通行無阻。”
安若西子給了格日勒這樣的承諾,格日勒終于露出了笑顔。
“好,這樣我們東金就不用那麽貧窮了。”
六國達成了統一的協定,各國互惠互利,再不必互相提防,對各國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兒,六國君主都紛紛點頭,心悅誠服了,擁日大陸就差納日帝國的月飛羽點頭了。
西子擡頭看向了東北的方向,龍天行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多半去了納日皇宮,不知月飛羽願不願意妥協,若他堅持固執,龍天行說不定會采用武力,她不希望他們之間的矛盾越結越深。
正如西子所料,龍天行軟硬兼施,讓五國統領妥協之後,便施展輕功去了納日皇城。
納日皇城之中,月飛羽回到了寝宮,服用了龍天行給他的丹藥,感覺内傷好了許多,胸口不再滞悶疼痛,他将寝宮内的所有護衛和宮女都打發了出去,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口,蹙眉沉思,深感大勢已去,一切都無能爲力了。
納日皇族,一共兄弟七人,月飛羽憑借聰明的頭腦,強橫的手段,脫穎而出,成了納日帝國的儲君,後征戰沙場,屢戰屢勝,名揚擁日大陸,如今他敗了,所有芳華散盡,人一下子變得消極低落。
端起已經涼了的茶,喝了一小口,冬日的冷冽絲絲入口,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放下茶杯,慢慢轉過身,擡起眼眸之時,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寝宮内突然出現一個人,月飛羽竟然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似乎對于這個人的到來,早在預料之中。
“你是來殺我的?”他輕笑了一下,嘴角喊着苦意。
“猜對了一半。”
龍天行踏着慵懶的步伐,優雅地走了過來,坐在了寝宮的桌子前,将一瓶上好的桑落之飲放在了桌子上,滿滿地倒了一杯遞給了月飛羽。
月飛羽有些遲疑,龍天行棱角分明的唇角無聲地扯出一縷潇灑肆意的微笑。
“我若想殺你,無需多此一舉,酒中無毒。”
酒杯仍舊擎在空中,月飛羽将酒杯接過,一飲而盡,這的确是好酒,醇香無比,絕不是普通酒家可以買到的。
酒杯重重地落在了桌子上,月飛羽緩緩地坐了下來,骨子裏雖然還透着霸氣,臉上已顯出一絲疲憊來。
“我已經落魄到了現在的地步,你要殺便殺,何必多此一舉。”
“這可這不像你月飛羽說出的話。”
龍天行自滿一杯,優雅地喝下,眸底幽光流轉,噙在唇邊的笑意也更濃了。
“我今夜來,給你兩個選擇。”
“你認爲我現在還能選擇嗎?”月飛羽反問。
“當然有。”
龍天行蹙了一下眉頭,深邃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納日邊城一站之後,月飛羽的心智的确所挫不少,沒有一些時日,怕也無法恢複過來,擁日大陸的猛虎,也有頹廢的時候。
月飛羽的雙目直逼了過去,眸光與他相撞,一股充斥着,抵抗着,僅存的怒火還在心口。
“說吧,我什麽都能接受。”
“這樣最好,兩個選擇,死?還是擁戴擁日大陸的統一?”
龍天行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若月飛羽對擁日大陸的統一持反對态度,他隻有死路一條,納日帝國大王一死,舉國上下必然成爲一盤散沙,那時再想讓他們臣服,一點難度都沒有,當然這是一種假設,龍天行這次來的目的,不是殺人的,而是充當了一個說客。
“兩個選擇,根本就是一個,你這次來,想威脅我便直說……龍天行,作爲龍族的少主,不去享受屬于你的生活,爲何一定要插手擁日大陸的事情?我實在想不通,在這片土地上,你能得到什麽?”
月飛羽冷然地看着龍天行,死和不死一點區别都沒有?一個龍族的少主,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沒法和他對抗,他認栽了。
龍天行将酒杯放下,清冷的目光一轉,看向了暗淡的夜色。
“我在這片土地上,什麽都不求,隻爲了一個女人。”
“是西子嗎?”月飛羽垂眸低語。
“爲了西子,我整整等了一千年,沉睡在冰窟墓穴之中,熬過了難忍的孤單凄涼,抱着一絲渺茫的希望,終于等到了她,所以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留在她的身邊,西子肩負了一種使命重生在擁日大陸,雖然頑劣任性,卻有一顆善良包容的心,她經曆了兄長,庶姐乃至皇叔的陷害,各種權利之争,看多了流血殺戮,心中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永久的和平,可這份和平根本無法建立在七國紛争的擁日大陸上,若要實現她的願望,辦法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