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陌瑢垂着眸子,微感不安,不知自己的提議是不是被月飛羽采納了,怎麽這表兄弟兩個人都不置可否呢?一個冷冷地坐着,一個蹙眉站着,好像兩座大山威懾着她。
一會兒,一名宮女進來送了一些茶點,又出去了,安若陌瑢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心裏暗暗泛着嘀咕,若他們不采納她的建議,她多半不能留在納日皇宮了,失去了月飛羽這個靠山,她這輩子都得東躲西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心中一陣陣抽冷,她硬着頭皮開了口。
“雖然妤纓沒什麽腦子,西子太過嚣張蠻橫,可她們的關系卻很好,相信若是妤纓出事了,她就算女王不做,也會相救的,所以……”
“論及手足情義,她們兩個倒是比你這個姐姐強了很多。”月飛羽冷篾的一句,讓安瑢陌瑢頓感尴尬,她殺了因嫉妒殺了自己的妹妹芷韻,這事兒被傳揚了很久,鄙視她的,應該不止月飛羽一人了。
月飛羽遁了一下語氣,突然笑了。
“一個想利用姐妹保全自己,一個會爲了姐妹舍了自己,果然嫡庶不同,好,就按照你說的去辦,不過……我實在想不出,在這個過程中,你有什麽用?”月飛羽探身出來,冷哼了一聲,安若陌瑢不會認爲,他留着她,隻是浪費納日帝國的糧食吧。
安若陌瑢颔首,冷汗直冒,低聲說。
“大王,沈落血是東金第一殺手,武功高強,你派人前去和他硬碰硬,怕沒什麽好處,若是失手,便會打掃驚蛇,我覺得這樣可能更好一些……我偷偷潛入沈落血的府邸,等待時機,雖然我和妤纓關系不是很好,可畢竟是同父的姐妹,若博得她的同情,應該可以将她誘騙出沈府,這樣下手,成功的幾率能高一些,到時候綁她來納日帝國,也就成事了。”
“果然夠狠毒。”月飛羽輕笑。
安若陌瑢無地自容。
“大王……”
“這樣也好。”
月飛羽鄙夷地點點頭,抛除這個女人的狠毒不說,她的計謀倒是不錯,沈落血是一個難啃的對手,若想從他的府邸裏綁人,确實有難度,如果安若陌瑢可以幫忙,誘騙妤纓出來,倒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表兄,這樣也行,和沈落血正面沖突,的确有些不妥。”拓跋顯知道若是這任務下達了,多半是他帶人去,對手是沈落血,他還真擔心着腦袋瓜子不保,誰不知道東金第一殺手,殺人不眨眼,砍他的腦袋,絕對不會念及他是月飛羽的表弟的。
“好,就招安若陌瑢說得辦,但若是失敗了,你知道後果的……”
月飛羽起身,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安若陌瑢還跪在地上,冷汗淋漓,她知道這趟到南戈要冒多大的危險,但爲了扳倒安若西子,解了心頭之恨,就算冒險,她也要試一試,一旦事情成功,在納日帝國,她也算站穩腳跟了。
月飛羽走了,安若陌瑢被帶了下去,拓跋顯眼珠子咕噜噜地轉着,想着在這次任務中,他怎麽也要出一把風頭了,不然将來表兄覺得他是廢物,萬一真不用他了,拓跋世家就更沒地位了,抿了一下鬓角的頭發,他尋思了一會兒,轉身也出去了。
旁晚,雪下得更大了,納日皇宮被鵝毛一般的雪幔籠罩,百年的蒼松之下,一個穿着冰藍錦衣的男子面南而立,雖然有宮女替他撐着傘,還是有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一朵一朵,蓋了薄薄的一層,晶瑩閃亮,他眯着眼眸,望着迷茫的天空,久久甯死。
安若西子……在你的心裏,真的沒有月飛羽的位置嗎?哪怕一點點也沒有嘛?他的眼中滿是期許,可回應他的隻有潇潇的落雪之聲。
納日帝國被冰雪覆蓋,南戈國卻花團錦簇,鳥雀飛舞,繁華的大街之上,一朵朵金盞花争相開放,合着美麗的米蘭,一池塘盛開的荷花,飄香四溢,走在大街上,好像沐浴在香水之中一眼,大街的盡頭,兩棵石榴樹的後面,是一個漆紅的大門,門上兩個大字“沈府”。
天已大亮,老管家将兩扇大門推開,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一個下人拎着一個罐子進來了。
“老夫人讓将這些泡好的糯米送到别苑去,抓緊時間了。”官家吩咐着,男仆點着頭,擡着那個罐子的糯米向别苑而去,最近老婦人很忙,忙得不可開交,不知道在搞什麽。
男仆走後,很快沈府的别苑裏隐隐傳出了砰砰砰的捶砸之聲,還伴随着安若妤纓的低低抱怨。
“婆婆,你讓我捶這些糯米做什麽?累死我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胳膊斷了,真的要斷了,怎麽還加米啊。”
“血兒愛吃糯米糕。”沈夫人慢悠悠地回答了一句。
“你的血兒愛吃糯米糕,關我什麽事兒,我不幹了!”
嘭,木頭錘子扔掉了,安若妤纓一屁股坐在了木凳子上,連續兩天,婆婆都讓她捶這個破玩意兒,剛開始她還不知道爲什麽這麽做,現在一聽是爲了沈落血,立刻來了火氣,都兩年多了,這個老婦人連哄帶騙,不知讓她爲沈落血做了多少事兒,她幾乎能到廚房當一個極好的廚子了,連沈落血的衣服都縫過了,滿手紮的都是眼兒。
她是他的誰呀?憑什麽每次都替他做事兒,憑什麽啊?
悶悶地坐在那裏,安若妤纓盯着沈落血的娘,越發覺得這老太太過于奸詐,騙了她不知多少回了,一會兒是沈落血的奶娘,一會兒是親娘,一會兒說自己得了什麽絕症,沒幾天火頭了,可兩年,還活得這麽硬朗,一會兒又哭訴孤單沒人陪,寂寞難耐,害得她也跟着傷心很多次,抽時間陪她聊天,結果一切都是假的。
騙子,極大的騙子,狡猾的老狐狸,不,應該是狡詐的九尾狐。